方曾把劉莊送到了劉家村的村口就放了劉莊下來,方致遠和劉莊告別後,舅甥兩個就往回趕。站在村子的路口,劉莊看著方曾的騾車漸漸的遠去,心中卻是暖暖的。
他背起背簍,往自己家走,他家在村子的西面,三間泥胚房加一個大院子。雖然沒有看上去有些舊了,可卻收拾的干干淨淨,整整齊齊。劉莊輕手輕腳的進了家門,就听見他嬤嬤在伙房里傳出來的咳嗽聲。
他進了自己的屋子,把布放好,要是給他嬤嬤看見了,一定舍不得給自己做衣裳。不如等他做好了衣裳給他嬤嬤。劉阿麼听進聲音,知道是自己孫子回來了。對著劉莊喊道︰「莊兒,你回來了。哎,你這個孩子,天這麼冷了還往外跑,凍著了怎麼辦。真是個倔孩子,跟你爹一個德行。」雖然劉阿麼嘴上嫌棄的厲害,可眼楮里卻閃過溫柔。
劉莊是知道他嬤嬤的性子的,也不說話,把背簍中的東西拿出來順順。除了他買的,和方致遠給的一包點心,他又發現了一個油紙包。一想就知道肯定是方致遠給塞的,他打開看看,是一個燒鵝腿,雖然燒鵝腿是冷的,可劉莊這一刻心里卻是熱的。
方曾今天很是高興,外甥的一個方子就賣了十兩銀子,加上家里的存銀,他們都要存齊了五十兩了。他家就是沒造房子沒買騾子的時候也沒這麼多的銀錢,自從接了外甥來家,家中就財源不斷,方曾心中想著,這一定是他阿麼和哥哥在天上保佑他們呢。
同時,手上有了銀錢,方曾也有了想法。這銀錢在身上也不能生錢,不如買了地來種。現在地也不貴,上好的田地一畝六七兩銀子也能買下了。五十兩的話,這麼也能買上七八畝的田地,他和外甥一人一半,不管是自己種還是佃出去,總是個進項而且以後自己說親也好說些,外甥往後自己頂門立戶也有了依仗。
這麼一想,方曾打定主意,這兩天再去鎮上看看,問問這周圍有沒有田地出售,早買上田地,來年春天還能種上一季稻子和糧食,供他們舅甥自己吃喝是盡夠了。說不定還能賣上幾個閑錢使使。
而方致遠心中也在打算著,盤算家中的銀子也有三四十兩了,老放在家中也不好。被人知道了,這鄉下就好個人情世故。借錢能把一個富裕農戶借窮了,他舅舅仗義,到時候回不回的掉是另一回事,得罪不得罪人又是一回事。
再說,錢生錢才是最好的狀態。方致遠今天看著鎮上人來人往,並不是他原先以為的小鎮,還是蠻繁華的。要是這樣,再攢上一些錢,他可以讓他舅舅買上一個小鋪子,不管是他們自己做買賣還是租出去,總是一份產業。
舅甥兩這回都是殊途同歸了,只不過誰也沒啃聲。
回了家,方曾和方致遠把燒鵝切了一半,下了面條,吃了一頓。方曾想到這兩天沒見著大壯,小壯也沒過來還有些不習慣。就讓方致遠把帶回來的點心給大壯小壯送些吃吃,也隨便讓方致遠好好和他們玩玩,省的一個人在家無聊。
方致遠也心掛這大壯,拿了東西就先去了大壯家。
方致遠去的時候並不湊巧,小壯在院子里一個人玩沙包,堂廳中還有抽抽搭搭的哭泣聲。小壯見了方致遠很是高興,小跑著到方致遠面前,氣喘吁吁的對著方致遠喊道︰「方哥,我一個人玩沒意思極了。我哥不在家,阿麼也不讓我一個人出去,方哥,你帶我出去玩嘛!」聲音糯糯的脆脆的,眼楮睜得大大的。
方致遠知道小壯的本性,雖然不會哄人,可他早就有了準備,拿出帶回來的糖葫蘆,在小壯面前晃晃,看著小壯眼楮巴巴的盯在上面看,小腦袋還隨著糖葫蘆的擺動而上下晃悠。
看著小壯的可愛模樣,方致遠故意逗他,說道︰「小壯,你想不想吃糖葫蘆啊?」小壯毫不猶豫的點點頭,可能是又想起什麼,他又極其不願意的搖搖頭,對著方致遠有些委屈和不舍的說道︰「小壯不吃,阿麼說隨便吃別人的東西是不好的。」可眼楮還是時不時的看向糖葫蘆。
方致遠看著他的小可憐樣,也不逗他了,把糖葫蘆遞給他,笑著說道︰「拿著,我是別人嗎?我是你方哥,我給你的東西你阿麼不會說你的。」小壯想想也是,他吃了好多方哥的東西,也沒被阿麼說,那就是方哥給的東西是可以吃的。
這麼一想,他立馬手舞足蹈的接過糖葫蘆,先添了添,過了一會,又小心翼翼的把糖葫蘆收在紙包里不吃了。方致遠看著奇怪,笑著說道︰「小壯,你這是干什麼,怎麼還想留到以後吃。真是個過日子細的,還知道吃完了就沒了,要慢慢吃。」
小壯卻說道︰「不是的,我哥不在家,我想等他一起回來吃,他也喜歡吃糖葫蘆。」
方致遠模模小壯的腦袋說道︰「看來你哥沒白疼你,還知道有好東西留給你哥。對了,你知道你哥什麼時候回來嗎?」
小壯搖搖頭,回想他阿麼和他爹晚上在床上說的悄悄話,說道︰「可能等我大伯嬤不生氣了就回來了。我也不喜歡大胖,他老是搶我和哥哥的東西,還有姑爸爸,今天又回來和我嬤嬤哭,我阿麼也不高興了。」
方致遠這才知道屋子里的是林雙,他倒是好奇了。林雙這是怎麼了,這才過了幾天,怎麼就能回來哭訴了,還是知道林信家的不在家,故意來要好處的。
方致遠心里癢癢的,可也不會進去的。這個時候,屋子里的聲音卻是大了起來,林雙的聲音從里面透了出來。
屋子里,林誠老兩口,林正小兩口,林信都在。林雙今天是一個人過來的,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對著林誠家的哭訴道︰「阿麼,你要給我做主啊。大哥嬤這是想干什麼,這麼下我面子,他家娘家殺豬菜往年都請我家去,今年我家公爹和當家的都在家等著呢,結果愣是請都沒請。這不是告訴人家,大哥嬤拿我不吃勁,沒當回事嗎?這全村都笑話我家,大哥嬤這是想干什麼,太過分了。」
林誠家听了心中也有點不舒服,這老大家的是想干什麼。鬧到了親家那兒去了,家丑不外揚,這麼做讓自己哥兒在趙勤家怎麼立的住腳。可他想到老大家的還在娘家沒回來,親家的殺豬菜也沒來喊老大也就沒吱聲。
林誠最是要臉面,自己哥兒被這麼打臉,不就是打他的臉面,老大家的不在,他對著林信直接就說了︰「老大,你看看大壯阿麼做的事情太過了。雙再怎麼不好也是他的小叔子,怎麼能在外面這麼下他的臉面,這不是讓趙勤家看咱家的笑話嗎這也太沒得輕重了,他有什麼事情在家說還不是我們難道不會給他做主?太過了,太過了!」
林信听著煩躁的皺皺眉頭,自己家的夫郎那天走的時候那樣的生氣和失望,他是看著眼里的,大壯更是奄奄耷耷的。他這個為人夫為人父的,沒能給他們出氣,還讓岳家出頭,這種滋味太難受了。
林雙是真的氣憤了,自從他嫁進趙家,哪年林信家的娘家殺豬菜不請他吃飯。以前趙勤家哪能有這樣的體面,全是為著娶了他,所以,盡管家中的嬤嬤偏袒老二,可還是高看他一眼。
可現在卻讓他丟了這麼大的人,老二家的在家冷嘲熱諷的,把他氣的要死。平時他在娘家拿回了好東西回去,老二家的哪次不是乖乖巧巧的討好奉承他啊,從上次沒拿到肉回家,老二家的娘家卻送了兩斤肉,老二家的就抖了起來。
他這次怎麼也要讓他大哥嬤給他賠禮道歉,要他阿麼和爹爹知道他的委屈,那上次沒拿回的肉得多給他一倍才行。不然,以後娘家可就被他大哥嬤挾持住了。這可不行,他可是知道他大哥嬤和他不對付,要是他當家,以後他還有什麼好日子過,娘家的貼補也就別想了。
這麼一想,他哭的更為的大聲,說道︰「阿麼,你哥兒被人欺負了。還是被家里人欺負的,你們要是不為我做主,那就是得看著我被人作踐啊。大哥嬤實在是欺人太甚,不就是看我家窮就這麼瞧不起我嗎?我公爹都要氣病了,嬤嬤也時常的嘆氣,這不是要逼死我啊。」
林誠家的听了有些心疼林雙,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平時他再不好,可也見不得他受委屈。再說,林誠家的也知道做人夫郎的本就難,老大家的這麼一出要是真得罪了林雙的公爹和嬤嬤,還是林雙倒霉。
這麼一想,林誠家的試探的對著林信說道︰「老大,你看是不是,讓大壯阿麼給……」
林信很是煩躁,听著他阿麼這麼吞吞吐吐的,一想他夫郎和大壯受委屈林雙也沒個表示,自己阿麼和爹也只是不吭聲,現在人家岳家出頭,卻要自己去給人說道給林雙賠不是,他張不開這口。
他打斷他阿麼的話說道︰「給什麼,是不是給林雙賠不是啊。真是好笑,他趙家和我岳家有什麼關系,我岳家憑什麼喊他趙家吃飯啊。他算老幾啊,不要說人家吃殺豬菜都是一家一個漢子,他家倒好一家子都去,一桌子都坐不下。我岳家不知道暗地被人笑話了多少,有這樣眼皮子淺的親戚。」
林誠家被噎住了,林誠還是第一次听兒子這麼說,他有些覺得自己大家長的威望被冒犯了,不高興的說道︰「憑什麼,憑他們是大壯的外家。給大壯姑爸爸做臉不也是給大壯做臉,老大這話說的不中听。」
林信嗤笑道;「姑爸爸,哪個姑爸爸會為著一塊肉,一句戲言就要毀了佷子的名聲啊。這樣的姑爸爸我是不認的,我自己沒本事,不能為自己孩子討個公道,反正是不會攔著岳家出頭的。爹,阿麼,我就不明白了,大壯到現在都沒回來。你們還在維護林雙這個罪魁禍首,還要我為著他委屈夫郎孩子,我到底是不是你們親生的?我是沒這個臉,也沒這個本事。不然,也不會讓夫郎孩子在家被欺負,還還不回去,更不會跑的岳家張這個口。」說著也不等林誠老兩口再說什麼,林信家的就大步走了出去。
林正看著也不舒服,他和他哥好,家里的也都告訴他那天事情了。現在看著林雙還這麼的回來逼迫他大哥,他心中不痛快,對著他爹說道︰「爹,我說句話,你別不愛听。怎麼只準林雙作初一不準人家做十五,要我說,這事情本來是該你們做爺爺嬤嬤出頭的,可你們裝傻充愣,人家可不就出手了。不然,你家哥兒是個寶,別人家就是個草。林雙這事是他自找的,怨不著別人。大哥嬤娘家給他臉面不就是為著咱家能對著大哥嬤好些,林雙能記著大哥嬤的好。可林雙卻從來沒把大哥嬤當回事,還想欺負大壯。人家還能當他是哪根蔥啊!」
林誠家的不說話,林誠被自己兒子說的臉漲得通紅,惱羞成怒的說道︰「雙是你哥,誰讓你喊名字的。沒大沒小,他是你一母同胞的兄弟,你就這麼對親兄弟的?他再不好你也不是你能說的,我們還沒死呢。」
被林誠這麼一罵,林正也不管了,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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