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蛋村風流錄 第七十七章 張秀娥顯靈弄陳蛋

作者 ︰ 在夢里走路

大戲散場以後,夜就深了。石頭村的夜很干淨,天上是密密麻麻的星星,地下是潺潺的溪水,四處一片蛙叫蟲鳴,如果沒有世事紛擾,就是個世外桃源。

陳蛋感受不到這份安寧。晚上是個郁悶的晚上。一番吵吵嚷嚷之後,不得不向彭欽定低頭認錯,在眾人面前丟了一回臉。好不容易從交界宮月兌身回家,越想越氣,獨自坐在廳口生悶氣。

張蓮花罵罵咧咧,非但不說陳蛋受委屈,還一直念叨他沒鳥用,不像個男人,被人欺負了都不會放個屁。陳蛋心中本來就壓抑,被老婆一頓數落,就像一塊一塊石頭不停往心上壓,差點沒背過氣去。

不一會兒,兒子陳高大興高采烈從外面回來。按說,陳高大這會兒應該要垂頭喪氣才對。但是孩子就是孩子,交界宮的熱鬧散場後,陳高大跟陳樂樂、李阿虎等幾個半大不小的孩子玩斗雞,贏了幾場,自然而然忘記剛才的不愉快,嘴上臉上全是笑容。

陳蛋見兒子沒心沒肺,更是生氣。好啊,你老子為了你的破事四處受氣。你倒好,像什麼事都沒有似的。能讓你就這麼輕松?這都幾歲了?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早早就開始混社會討生活了。

陳高大沒有抬眼去看阿爹的臉色,簡單跟阿爹打了聲招呼,就要回房間睡覺。陳蛋哪能就這樣放過,揪住他不由分說就是一通暴揍。陳高大被打得哇哇亂叫。

張蓮花很快就跑出來勸解,用身體護住陳高大,破口大罵陳蛋廳里啟有廳外啟無,只會在家里逞威風,在外面就是個沒鳥用的男人。陳蛋氣憤不過,揮手扇了張蓮花一個巴掌。張蓮花趁勢躺在地上打滾哭鬧,要死要活。陳蛋忍受不了,干脆放開陳高大,一個人跑出門口。

漫無目的瞎胡跑,一不小心來到張秀娥墳前。張秀娥的墓在連垵後山的一處空曠平地。由于連慶還在人世,張秀娥還不能立四方大墓,只能簡單立個墓碑,孤零零躲在山林里。陳蛋坐在墓埕口,嗚嗚咽咽哭將起來。

都說男人不愛哭,其實大部分的男人都愛哭,只是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哭,又或者是還沒到想哭的時候。陳蛋現在著實想哭。當個保長卻半點沒有保長的權威,村里就沒幾個人買他的面子。回家當個家長,地位也慢慢在降低,張蓮花越來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沒有一件事不反對,沒有一句話不念叨。

家里家外都受氣,半點沒有當男人的意思。這次更好,直接出個重傷的事。這事接下去還不知道會怎麼發展。如果彭有益沒事那算是好的,陪個禮道個歉完事。要是彭有益落下個什麼病根,那可如何是好。

彭欽定的大兒子彭有力長得五大三粗,力大如牛,打架是打不過他。二兒子彭有才知書達禮博學多才,講道理自然也講不過他。

看遠一點,彭欽定與連慶關系縝密,一旦鬧起矛盾,連慶肯定站在彭家一邊。連慶雖然死了老婆,但是大兒子連勝利已經當了軍官,搞不好就能弄個部隊過來,把自己全家都給滅了。

想想自己的兒子,數量雖然多,卻都沒長大,一個個乳臭未干,怎麼跟別人去比拼。單拳難敵四手啊。陳蛋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陳氏一家會成為石頭村的弱勢群體。如果早點能想到,死也不會讓這些外姓人留在石頭村。

現在想到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只能依仗著保長的頭餃,多少保全一些面子。但是,剛才彭欽定已經公開質疑自己的保長身份,這萬一要是發動全村人來干點什麼大逆不道的事,那可怎麼辦?沒辦法啊,只能听天由命了。思來想去,找不到個出路,陳蛋哭得更加傷心。

恍惚間,一陣冷風吹過,陰森森。陳蛋只覺得後脊掠過一陣涼意,像一只冰冷刺骨的手在撫模自己的背,嚇得冷汗直冒,六神無主,完全不記得悲傷糾結,趕緊抬起頭四處張望。

沒人。什麼都沒有。

夜涼如水,天上掛著一個大月亮。

按說,有月亮的夜晚應該不會有鬼啊。那會是誰?是什麼?陳蛋裝著膽子四處查看,沒看到什麼,只看到張秀娥的墓碑,以及墓碑上「愛妻張氏秀娥之母」幾個字。字是用紅色油漆涂的。

夜色下,月光里,青石板,紅字跡,冷風,深山,還不用出什麼聲音,就能讓你毛骨悚然。

陳蛋是人,是個平凡不過的普通人,自然也是毛骨悚然。

所幸,他暫時還沉浸在無邊的自怨自艾里。短暫的害怕過去後,難以抑制的郁悶又沖上來,沖散了恐懼感。

陳蛋一肚子的話沒個地方訴說。冥冥中來到張秀娥墓前,冥冥中感受到鬼魂的存在,當然也就覺得是張秀娥顯靈,心里竟然生出幾分莫名其妙的情愫,想起當年和張秀娥纏綿的情景。

男人在失意的時候,最怕遇到舊情人,也最想遇到舊情人。失意的男人,需要訴說,需要有人傾听,不自覺就會把心門打開,隨隨便便就想找個依靠。如果舊情人再次展現出善解人意溫婉可人,那發生點男女之事就變得自然而然了。

陳蛋這會兒就是個失意的男人,張秀娥就是那個舊情人。陳蛋迷糊中感覺到張秀娥的存在,撲到墓碑上嚎啕大哭,把這陣子受的委屈一一說個明白。

待他說完,恰好又有一陣冷風吹過。陳蛋徹底信了,肯定是張秀娥顯靈了。難道,她死後還能記得自己?想著,心里不但沒有害怕,反倒升起幾分感動,緊緊抱住張秀娥的墓碑,一遍一遍地回想香蕉芋下的溫存。

凡事,當局者迷。

張秀娥臨死前對陳蛋是什麼感情?那是深惡痛絕。女人的決絕與男人不同,從不留下任何幻想,都能把在世的恨意帶到陰間。所以,就算是死了,張秀娥也不可能顯靈回來與陳蛋溫存。

就算是回來了,要做的事情應該也是報復陳蛋。如果不是陳蛋,張秀娥心中的壓力自然會少很多,或者說會少去其中的十分之九,壽命少說也能延長個十幾二十歲。

陳蛋心里對張秀娥藕斷絲連,當然想不到張秀娥內心的想法。總以為她是礙于家庭的壓力迷途知返,心里也一樣藕斷絲連。這樣的想當然,對陳蛋自然也是有好處的,至少能讓他心中仍存有一些幻想。

不過,幻想歸幻想,總歸不是真的。哭過之後,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糾結還是糾結,郁悶還是郁悶。張秀娥沒有像傳說中的狐仙或者女鬼一樣出現在陳蛋面前,也沒有再傳遞出什麼信號。沒有,什麼都沒有。

陳蛋從張秀娥的墓碑上起來,擦了眼淚,回家睡覺。張蓮花也不問他去了哪兒,甚至不跟他說一句話,懶得理會他,翻個身把一整個背部留給陳蛋。陳蛋本來就不想跟她說話,這樣倒是樂得清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去。

這一夜,難免又要夢到張秀娥。夢里,張秀娥百般溫存,不停撫慰陳蛋的心理和身體。正當陳蛋飄飄欲仙之時,張秀娥突然顯出厲鬼本色,張開血盆大口,要把陳蛋撕裂吃掉。

陳蛋驚出一身冷汗,翻身起床,天已經大亮。門口吵吵嚷嚷,一听就知道是彭欽定在外面叫嚷。

昨晚,彭欽定數落陳蛋一頓,帶著勝利見好就收,心里充滿得意。這在以前,想也不敢想能在眾人面前挫了保長銳氣。今天機會難得,把他說得啞口無言。怎麼能不興奮呢。回家細細看了兒子彭有益的傷情,全無大礙,心里更是得意,帶著笑容入睡。

沒想到,彭有益睡到半夜突然羊癲瘋發作,全身抽搐,口吐白沫。虧得他年歲還小,與爹娘同睡,才免去咬舌而死的慘劇。彭欽定看出這是羊癲瘋的征兆,趕緊掰開兒子的嘴巴,塞了一團破布進去。

許久,彭有益悠悠醒來,又跟沒事的人一樣。彭欽定疑惑不解。林美英一口咬定,肯定是被陳高大打了才會成這樣,不然以前也沒有什麼羊暈啊。彭欽定贊同的林美英的看法,安撫妻兒睡下,明日一早再去找陳蛋討個道理。

隔日一早。彭欽定早早起床,林美英也跟著起床,草草吃完飯就去了陳蛋家。還沒出門,彭欽定就覺得左眼不適,痛癢難忍,淚水直掉。

林美英靠近一看,發現眼楮內有個血團,鮮紅鮮紅,驚呼道︰「死了,死了,眼楮怎麼會出血了啊?」

彭欽定自己也嚇了一跳,急忙進屋照鏡子,眼里果然有一個血團,想起昨天陳蛋用中指戳了自己的眼楮,罵道︰「gan你老母的陳蛋,你這也欺人太甚了啊。今天要是不連本帶利討回來,我他老母的就不姓彭了

看來,張秀娥听了陳蛋的傾訴,非但沒有心生憐憫,反而是變本加厲要弄死陳蛋。彭家受的傷害越大,對陳蛋的怨氣自然就越大,與陳家結下的冤仇也就越深。

陳蛋不知道這些,只覺得是做了一場噩夢,醒來之後,昨天的事情都煙消雲散,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這個新的開始讓他措手不及,睡眼惺忪來到門口,罵道︰「使你老母啊,一大早的吵什麼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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