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語雲,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連勝利本來想叫陳蛋去死,陳蛋卻沒死。當然,連勝利也沒明說去死,只是叫陳蛋去通知周圍村莊的保長。所以,陳蛋還活著,好好地活著。
張蓮花不知道路上發生了什麼,只問連勝利有沒有給點獎賞。陳蛋一肚子怨氣沒地撒,干脆把張蓮花臭罵一頓,倒在床上生悶氣。張蓮花不明就里,被罵得莫名其妙,也積了一堆字火,嘴里念念叨叨,罵幾個兒女出氣。
大兒子陳高大也被罵得莫名其妙,操起木棍敲打豬圈里的四只大肥豬出氣。大肥豬被敲打得咦咦亂叫,四處逃竄。其中一只稍微苗條一些的,身手也矯健,一蹦出了豬圈,四處瘋跑。
陳高大暗叫倒霉。只听說狗急會跳牆,也沒听說豬急會跳牆,這只死肥豬的阿爹肯定是條狗,或者肯定是只豹子,不然怎麼能跑得這麼快?一個瞬間,那頭苗條豬就不見了蹤影。
一只豬對于一個普通家庭,相當于半個老婆。跑了一只豬就是丟了半個老婆,這還得了?陳高大雖然不是很懂事,但是也十五六的大孩子,自然懂得一只豬的分量,吃驚大喊︰「阿爹,阿娘啊,豬跑了
張蓮花正在氣頭上,打定主意,就是天塌下來她也不再去管,才不至于拿熱臉去貼別人的冷。陳蛋一听豬跑了,罵了一句使你老母,一從床上翻起來,趕到豬圈。
陳高大手指豬跑去的方向,急得說不出話,一直跺腳。陳蛋知道豬是朝那里去的,吩咐陳高大看好其他三頭豬,拔腿就去追。
普通的豬走路慢悠悠,受驚的豬跑步卻快如閃電。陳蛋追出來時,只能看到滿地的豬腳印,還有一塊一塊練成一條虛線的豬屎。從豬屎的長度可以看出,這只瘋豬果然跑得飛快。
陳蛋罵了一句,使你老母。很快又覺得不對,跑掉的是豬,不是人,總不能去使豬的老母。那就是使豬母,太惡心。于了又罵了一句,使他老母。
循著豬腳印找去,陳蛋看見一條豬尾巴,正不停扇動,努力趕跑停在臀部上的蒼蠅。陳蛋躡手躡腳過去,一把抓住豬尾巴。豬好不容易找到喘息的機會,突然尾巴受到攻擊,吃驚不小,使盡吃女乃的力氣,拔腿就跑。陳蛋沒能抓緊豬尾巴,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差點沒把牙齒摔斷,抬頭見豬跑了,只得爬起來繼續追。
一只豬在前面跑,一個人在後面追。這樣的畫面雖然很有喜感,但是在農村並不少見,至少每次要殺豬時,多多少少都要追上一段。所以,村里人見陳蛋在追豬並不感到驚訝,也沒有好奇,都伸頭出來看看,又縮回去做自己的事。
旁人可以淡定,豬卻不行,拼老命往前跑。不怕也不行,被抓到了肯定沒什麼好果子吃,只能命都不要一味往前奔跑。突然,前腳踩了個空,後腳受不住,整偷豬掉進了一個坑里。
陳蛋追上來,站在坑前直喘粗氣,嘴里罵道︰「使你老母啊,再跑啊。怎麼不跑了?」
「連豬的老母你的使啊?還是只要是母的你都能使得進去?」邊上傳來一個聲音。
陳蛋累得只顧低頭喘氣,也不看身邊人是誰,以為是看熱鬧的,罵道︰「你才使豬母啊。我只會使你老母
那人喝道︰「你他老母的嘴巴放干淨一點。小心老子閹了你
陳蛋仍未抬起頭,滿不在意道︰「閹你老母啊閹,你爸這根卵鳥就是鐵棍,你拿什麼來閹?」
那人笑道︰「就你那條毛毛蟲也敢說是鐵棍?我看也不用我閹你,連勝利很快就會來閹你
陳蛋一听連勝利的名字,嚇了一跳,趕緊抬頭查看。不看不要緊,看了差點沒嚇死。原來,豬一直只顧瘋跑,陳蛋一直只顧瘋追,一豬一人跑得很專注,來到了學堂門口的那棵樹下。樹上吊著李震海,樹下挖了一個陷阱。豬掉進了陷阱,人站在井邊。
與陳蛋對話的人就是倒掛在樹上的李震海。陳蛋看了看李震海,又低頭看了看地上的坑,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李震海道︰「這是連勝利的卑鄙招術,不管誰來救我,都會掉進這個陷阱里,到時只能任他宰割了。沒想到啊,來救我的竟然是一只豬
陳蛋沒心思開玩笑,無意中破壞了連勝利的抓敵部署,絕對不是好玩的事,甚至是可怕的事。
李震海笑道︰「怎麼,連勝利還沒來你就嚇成那樣?要不要我救你一命?」
陳蛋道︰「你自己都救不了,怎麼救我?」
李震海笑道︰「我真的救不了我自己?他們派你去通知消息,沒人告訴你我什麼時候能下來嗎?」
陳蛋嚇了一跳,問道︰「你怎麼知道這個?」
李震海笑道︰「還能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你都說了,我就教你怎麼月兌身
陳蛋思考良久,正要說話。連勝利听到動靜已經趕來。陳蛋嚇得把吐到嘴邊的話吞回去,不敢張嘴。
連勝利見陷阱上面的干草中間穿了一個洞,以為是土匪掉進去,很是興奮,幾步上前查看,卻是一只豬,頓時怒火中燒,怒目看著陳蛋。
陳蛋唯唯諾諾道︰「連長,真是不好意思。我家的豬突然起瘋,一跑就跑到這里。你看這不是掉進陷阱里了。還好連長在這里挖了一個陷阱啊,不然這豬可能就跑進學堂里去搗亂了
連勝利站起身,冷冷看著陳蛋,一字一頓道︰「你說的是實話?」
陳蛋嚇得雙唇打顫,不停發誓道︰「我發誓,這個絕對是真的。不信,不信你可以問問李震海
李震海笑道︰「真的假的我可不知道啊。說不定這陳蛋就是來送情報的呢?」
陳蛋急道︰「死夭壽,你亂說什麼啊。我若是來送情報的,我就全家死絕。連長,我真的是家里豬跑出來,我追來的。這一路上,村里很多人都有看到。我也不可能抱這一只豬來這里扔進洞里啊
連勝利看了看陷阱里不停的豬,又看了看滿頭大汗的陳蛋,似乎是信了陳蛋的話。但是,信歸信,心中的怒火卻難以消退。好不容易布下的陷阱,等的就是李荷花帶人來救李震海,把那些死土匪一網打盡,想不到等來的卻是一只豬。
人一旦上火,就不能理性。連勝利大喝︰「大膽陳蛋,勾結土匪,破壞軍用設施。來人啊,給我綁了陳蛋便莫名其妙又被綁了,倒吊在李震海邊上。陳蛋不停叫嚷,大呼冤枉。
李震海笑道︰「省點力氣吧,小心急血攻腦
陳蛋罵道︰「夭壽仔,都是你害的
李震海笑道︰「我要是沒來,你這會兒可能已經被吊死在樹上了。不謝我就算了,還一直罵
陳蛋大罵︰「死人子,你好好的人不做,去做什麼土匪啊。做土匪也就算了,還回來禍害村民。你不怕被雷公敲死?」
李震海正色道︰「我禍害村民了嗎?禍害村民的是連勝利。他都不怕被雷公敲死,我怕什麼?」
連勝利冷笑道︰「你們聊得倒是很投機啊。沒事,不用擔心我。在我被雷公敲死之前,一定先叫你們兩個先死。來人,把李震海放下來
李震海笑道︰「怎麼?奸計被識破了?戲法玩不下去了?你真應該殺了這個白痴保長啊,輕而易舉就破了你的機關。不過話說回來了,你設的機會竟然會被一只豬識破,看來你連豬都不如啊
連勝利被說得面紅耳赤,抬腳狠狠踹了李震海一下。李震海疼得哎呦直叫,不敢再造肆。陷阱被識破對于連勝利而言,並不是什麼壞事。他也覺得,這個陷阱設置太過簡單,位置也顯眼,無法達到誘敵深入的目的,弄不好還會打草精神。
現在,把陳蛋吊在上面,以假充真。如果真有土匪來救,掉進去一個算一個,沒人來救也無所謂。真正的李震海,則被轉移到學堂地下室。
陳蛋追豬的事情,全村都知道。陳蛋掉進陷阱的事情,卻沒人知道。所以,陳蛋被抓的事也沒人知道。連勝利叫士兵用黑頭套套住陳蛋的頭,讓路過的村民看不出那個是陳蛋。又吩咐四個士兵藏在陷阱四周,等待土匪到來。
入夜,果然有幾個人影朝學堂靠近。看那意思,也是沖著樹上之人而來。看守的士兵激動不已,其中一個悄悄溜回學堂報信。土匪正要靠近樹下,陷阱里的豬很不合時宜地叫了兩聲。土匪嚇了一跳,四處查看,卻沒看到什麼,仍舊躡手躡腳往前走。
士兵仔細查看,發現只有兩個土匪來了,心里暗笑李震海在土匪之中地位不高人緣不好。兩個土匪突然快步上前,拿了刀子就要去割繩子,腳下一空,掉進陷阱,兩把刀子不偏不倚扎進豬肚子。
那豬像一個小孩被被針管插進一樣,哇哇亂叫。兩個土匪徹底懵了,陷阱經常見,陷阱里面放著一只豬的卻從沒見過。三個士兵見不費吹灰之力就抓到了兩個土匪,興奮不已,又笑又跳圍到陷阱旁。
突然,有人從背後推搡,三個人都掉進了陷阱。
「是誰?是誰推我們?」三個士兵嚇得大喊大叫。
洞里兩個土匪被突然掉下來的三個人砸得頭昏眼花,下意識去拔插進豬的刀。豬剛穩定情緒,刀柄一動立刻恢復疼痛,哪里肯讓,撒開四腿胡亂蹦踢,把洞里五個人踢得鮮血直流,哭爹喊娘。整個陷阱像一鍋剛剛煮沸的佛跳牆,一只豬,兩個土匪,三個士兵,好不熱鬧。
連勝利並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他在地下室審問李震海,想找到把土匪一網打盡的辦法。正要開始審,就有一個士兵急急忙忙跑來,在連勝利耳邊悄悄說了幾句。連勝利嚇得面如土色,丟下李震海,從地下室後門急匆匆跑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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