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蛋驚得一從床上坐起來,追問︰「什麼?一百個?哪里生來那麼多部隊啊?不是都死光了嗎?」
黑鐵道︰「不知道啊。走在前面的是跟著連勝利跑的那個小兵。後面跟著一個凶神惡煞的大胡子。再後面就是密密麻麻的士兵
陳蛋問︰「連勝利呢?」
黑鐵道︰「不知道,沒見著
陳蛋若有所思道︰「他們也在學堂住下了?」
黑鐵道︰「對,是朝學堂的方向去的
陳蛋嘆道︰「看來我得主動去見見他們啊。不然,他們也會來找我
正說著,門響了。陳蛋叫黑鐵去開門。門口站著林武義和兩個士兵。林武義怒目圓睜,眉頭緊鎖,神態自若,像個少年得志的大官家。
陳蛋苦笑道︰「二位軍爺,有什麼吩咐嗎?快進來喝杯茶吧
林武義喝道︰「死到臨頭了還敢嬉皮笑臉?給我帶走
陳蛋這幾天時運不濟,動不動就被抓走。他似乎也習慣了被部隊抓走的事,心里做好了被倒掛在樹上的準備,也不太慌,轉頭對黑鐵喊道︰「你跟蓮花講一下,就說我去部隊泡茶了,別讓她擔心黑鐵驚魂未定,胡亂點頭應允。
不一會,陳蛋被拖到學堂,不分輕重扔在張營長腳下。陳蛋摔得七葷八素,身上的傷痛愈發濃烈,疼得哭爹喊娘。
張營長威嚴問道︰「你就是這里的保長陳蛋?」
陳蛋抬頭看了一眼張營長,嚇得顫抖不止。原來,張營長的相貌很是奇異,寬額頭長下巴,鷹鉤鼻地包天,砍刀眉銅鈴眼,老腮胡禿頭頂,極像交界宮里供奉的一尊佛公,法主公。白天還能勉強看他一眼。要是晚上遇見,不被驚死都難。
張營長見陳蛋不敢說話,和藹道︰「你就是保長陳蛋?」
陳蛋勉強應了一句︰「是
張營長突然喝道︰「是誰把陳保長給綁了?」
林武義急忙道︰「是我
張營長喝道︰「叫你去請還是叫你去綁?」
林武義自作聰明道︰「營長嘴上說請,其實就是要把這個罪人帶來吧,綁和不綁差別不大,綁了他更听話。再說,這個鬼人詭計多端,不綁也不行啊
張營長狠狠拍了桌子,罵道︰「本座說請就是請,說綁就是綁,說殺就是殺,說砍就是砍,哪里輪得到你胡亂做主?這要是弄傷了保長,你可擔待得起?」
林武義嚇得兩腿發軟,跪在地上求饒命。張營長還想留著林武義當先鋒,暫時也不計較,把他喝退,又叫人松了陳蛋。陳蛋受寵若驚。他已經習慣一來就被吊在樹上,沒想到這次可以坐在椅子上。
張營長笑道︰「久仰陳保長大名,今日第一次見,想不到會是這樣的情形,罪過罪過
陳蛋慌忙道︰「我哪有什麼大名。你們是部隊,怎麼樣都是對的,沒事沒事
張營長哈哈笑道︰「保長果然風趣。前一陣我的部下連勝利在貴村駐扎一段時間,多有騷擾保長和村民,這里我先代部下謝過保長陳蛋看不出張營長葫蘆里賣的什麼藥,跟著嗯嗯啊啊胡亂附和。
張營長很快切入正題,正色道︰「保長,我想你也知道我部隊的實力。連勝利只是一個連長,他帶來的兵也只是他連里的一小部分兵。這幾個小兵死了,我還可以帶來一大部分的兵,你看我今天就帶來了。當然,今天帶來的這些也只是我部隊里的一小部分而已
陳蛋剛才進門時已經看到了一排排的士兵,以為這就是全部的部隊,沒想到這還只是一點點,看來這部隊就是天兵天將啊,誰敢去招惹?又想,震海啊,荷花啊,你們真的是膽大妄為啊,竟然敢惹這樣的天兵天將,要死哦。
張營長不等陳蛋回答,繼續道︰「所以,我們的部隊有能力踏平任何一個地方,不要說小小石頭村,就是整個清水縣也不在話下。保長你說對嗎?」
陳蛋急忙道︰「對,對,對
張營長笑道︰「保長覺得對最好了。我听說,你跟那些偷槍的土匪有過一些接觸?」
陳蛋這才听出張營長的意思,嚇得屁滾尿流,跪在地上大喊︰「沒有,真的沒有
張營長扶起陳蛋,和藹道︰「你也別怕。我知道你不是土匪的同伙。那土匪是什麼人?都是些背信棄義的人,怎麼可能放你一個同伙在村里安生過日子。你現在只要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就是在部隊里立了大功,以後你個人有什麼事解決不了,部隊都可以幫你
陳蛋在心里掂量了一下,感覺惹不起的還是部隊。土匪能有幾個人,最多也就三五十個。部隊得有幾百個幾千個吧。部隊要滅掉土匪,那是分分秒秒的事。想罷,干脆道︰「我是知道一些,現在就如實跟您說了。土匪頭子叫李震海,土匪婆子叫李荷花,這兩個以前都是我們村的,後來私奔去當了土匪
張營長擺手笑道︰「這些我都知道,連勝利和林武義都說了
陳蛋道︰「是啊,勝利也是我們村的,我知道的他都知道了
張營長提醒道︰「還有一樣只有你知道
陳蛋疑惑道︰「什麼?我怎麼不知道?」
張營長道︰「你知道土匪窩在哪里
陳蛋急道︰「你怎麼知道我知道?」
張營長哈哈大笑道︰「那你就是真的知道了?」
陳蛋無意掉入話圈,只得點頭承認。
張營長道︰「眼下就是你立功的機會了,帶我的部隊去土匪窩陳蛋不敢答應。
張營長立即展現出營長的威嚴,橫眉怒目,厲聲喝道︰「這是命令,如若不然,我立刻斃了你說完,拔出腰間手槍,沖著陳蛋腳邊的地板連開兩槍。一顆子彈從地板上彈起,蹭過陳蛋的小腿,立刻劃出一道血痕。
陳蛋嚇得魂飛魄散,趴在地上渾身顫抖,大喊︰「營長饒命,我去,我帶你們去
張營長一听,便收了手槍,恢復笑臉,和聲道︰「這不就對了嘛繼而轉向副官,厲聲道,「集合,準備出發
部隊很快集結完畢,浩浩蕩蕩向李震海的山寨進發。走了大半天,接近福駝山,陳蛋指著對面的山頭道︰「營長,那座山頭就是土匪窩了
張營長拿了望遠鏡仔細查看,果然看到有炊煙升起,料定陳蛋所言不假,叫來幾個副官、連長、排長來商量對策。
陳蛋並不關心他們的戰爭,只想早點回石頭村去,見沒人理他,偷偷溜出營房。正要往石頭村走,後衣領卻被一只手抓住了。陳蛋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林武義。
林武義冷笑道︰「怎麼?想跑?」
陳蛋忙道︰「沒啊沒啊,我是要去放屎呢
林武義笑道︰「屎穴在那邊,你怎麼往這邊走?」說完,把陳蛋拉進營房,稟告道︰「連長,這個鬼人想逃跑。被我及時發現,抓回來了。還請營長發落
張營長正要找林武義,當下笑道︰「好,你的眼光很銳利,反應很靈敏,是個可造之材。今天,我就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好好表現表現
林武義一听營長要重用自己,心里樂開了花,朗聲道︰「多謝營長栽培,我一定好好表現,絕不會讓營長失望
張營長笑道︰「好,我就需要這樣的手下。這樣,你帶著陳蛋還有十個士兵,作為先鋒部隊去福駝寨查探情況,模清山寨中土匪的數量還有他們的裝備情況。回來之後,如實稟報,必有重賞林武義也沒多想,點頭應允。
從被人領導的小兵,一躍成為領導別人的頭目,那種心態與一夜暴富的土鱉一般。爆發富心中唯一的想法是,花錢。林武義現在的想法就是,用權力。
從山下到山上的路程,正常人走只要一個時辰。林武義走了三個時辰還沒到,一路上要麼喝令這個去打水,要麼喝令那個拿些吃的來。走沒幾步就坐下來,叫人上來捶背,一副地主老爺的架勢。
走走停停,臨近山寨,陳蛋輕聲道︰「軍爺,山寨就在前面了
林武義不屑道︰「那有什麼關系?看我兩三下踏平了它。弟兄們,給我沖進去
林武義是個爆發富,完全不懂得經營,頭殼一發熱就真的認為自己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牛人,拿了槍就往里面沖。陳蛋沒有跟過去,看著陳蛋的士兵也沒跟過去。
很快,山寨里傳來陣陣槍聲,沖進去的士兵一個也沒再出來。可憐林武義,軍官還沒當上一天,就變成槍下亡魂。性格決定命運。林武義要不是見利忘義、見風使舵、見權眼開,也不會落得今天這個下場。
陳蛋和士兵等了一陣,發現槍聲沒了,人卻一個也沒出來,知道大事不妙,轉身就跑。跑到山下,見沒人追來,坐在路邊喘粗氣。
陳蛋看著士兵,問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事?」
士兵道︰「林武義貿然進犯,肯定是中了埋伏,全軍覆沒了
陳蛋問︰「那怎麼辦?我們一點情況也沒查探到,回去不是要被營長殺了
士兵笑道︰「怎麼會沒查探到?我們模清了上山的路,也模清了山寨土匪的底數
陳蛋譏笑道︰「你別睜著眼楮說瞎話了。咱們進都沒進去,怎麼能知道底數?」
士兵道︰「听槍聲就知道了。如果里面有大隊人馬,那槍聲就是密集的,像下暴雨一樣。剛才,槍聲松散,不可能有很多人
陳蛋問︰「那能有幾個?」
士兵道︰「最多三十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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