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有文秀在使眼色,文寶楊就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皇姐,我這麼阻攔不是無道理的,」文秀定了定神,「皇姐你身份特殊不說,我也並未對她做過表態,就這樣貿然前去,定會驚擾到人家的。」
文沐陽也不是不通情理︰「嗯……說得也是,秀兒考慮周到。」
「所以,皇姐,你看……」文秀露出十分為難的表情,然後又鼓動一邊的文寶楊,「寶太子,你說呢?」
「三哥說得是,」文寶楊點頭,「的確有些不妥。」
不作懷疑,文沐陽說︰「不過到底是哪家的女兒,秀兒還沒告訴皇姐呢。」
「不是朝中大臣的千金,」偷瞄了一眼文沐陽,文秀聲音不大,「是商賈人家的小姐。」
文沐陽隨口又問︰「家里做什麼買賣?」
「她們家經營……嗯……我記不大清了,」一時想不起來,文秀索性望向文寶楊,「寶太子,你記得麼?」
「我?」文寶楊不確定地指了指自己,看樣子三哥是準備要把事情推到自己身上了。語氣里頗為無奈,文寶楊說,「三哥,這個問題不該來找我罷?我見夢姑娘不過幾次而已,話兒也真心沒叨上幾句,你同她那麼熟稔都不知曉,何況是我?」
「那倒也是……」文寶楊不是不幫他,是這問題文秀真的找錯了人。有些不好意思,文秀看著文沐陽,「皇姐,我只是同她聊些平日里的趣聞,並沒怎麼留意她的家事兒。」
沒有回應的沉寂,安靜得都能听見強烈的心跳。直到兩個人開始無措起來,文沐陽才終于點點頭︰「這樣。」赦免的話,讓懸得老高的心暫時放下,文寶楊和文秀都松了口氣。
文寶楊打心底不想這樣敷衍文沐陽,但是沒法子,誰讓文秀選誰不好,偏偏選了……
這事兒給文寶楊發現是第二次去明月坊的時候。第一次的印象不深只能怪文寶楊自身的不夠大方,沒能很好地觀察對方。而且文秀也根本沒有提及,文寶楊自然也就沒有留心。畢竟讓文寶楊上心的事情不多,一旦惦記上,也就與她月兌不了干系了。但反過來說,她都能察覺出來,文沐陽就更不可能不知道了。
又一番東拉西扯,文秀有的沒的都拿來聊,直到文沐陽回殿內休息。這一路可是把她累壞了。在馬車里顛簸了個把月,文沐陽是前天才到京的。
這件事總算暫告一個段落。
「幸好,」邊散步邊聊天。文秀側頭看著比自己矮一頭的文寶楊說,「若是皇姐再是追問,我可真不曉得如何是好了。」
「的確,」文寶楊點頭,「要讓大皇姐知曉,這事兒……我可真不敢想。」
「換做別人,我並不介意。」文秀挑眼看著文寶楊,把她弄了個措手不及。
文寶楊一下無法適應,這文秀未免變得也太快了些。
……
文秀的這種感情,若是能感同身受,自然也就能理解。尋一個舉止容貌相近的人,只是因為心里對文沐陽的那一份眷戀。從小到大都在一起,一直一直,不曾改變。直到有一天,那個最熟悉、最親近的人離開身邊,而且不確定什麼時候能夠再見。那分別的一霎,心情會是什麼樣呢?是慌張、無措、迷茫、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大概不能只用失落痛苦挫敗這樣簡單淺顯的詞語來一筆帶過。
在他們母妃去世後,就只剩下文沐陽和他最親。然而她也要離開……那麼,還會剩誰,還會有誰能夠長長久久地能陪伴在身邊,寵他疼他?即便是親生父親,也不可能。那個無可奈何的回答讓人揪心……感嘆這深宮高牆里的帝王人家,你是要有多無情?!
就是因為有自知之明,文秀選擇從記憶里尋找親切的味道,在別人的身上探尋熟悉的蹤影。模仿、尋找……無論什麼方法,只要挨上邊兒,能感受每一刻屬于她的存在,能嗅到每一絲屬于她的氣息……讓生命里充滿她的氣息,才能安下心來。
這種偏執,又有誰會想到?那個給人感覺安靜乖巧的小皇子,竟然有這樣的一面?!內心的陰暗被揭了開來,文秀並不覺得羞愧無地自容。他總是隨心所欲,不在乎別人眼光。
……和這樣的文秀對比,文寶楊實在不及他十分之一。至少對文沐陽的感情上面,是這樣的。
如此一說,發現他倆還是挺像的。
小時候的文秀性格有些孤僻,幾乎不怎麼同其他兄弟玩耍。而文寶楊是由于太子的身份,使得同她親近的人不多。文秀很討厭文寶楊,討厭她搶了文沐陽對他的那份寵。但文秀是沒有察覺的是,除了文沐陽,竟還有一個願意讓他張口說話的人——盡管是沒完沒了的惡言相向。
「瞧你一臉倦倦之色,昨晚可是沒睡好?」說得是事實,但總覺著文秀話里有話。再瞧瞧他此刻的樣子,笑靨如花卻讓人覺著極為不自在。
不明所以,文寶楊點頭嗯了一聲。想到昨晚趴在桌子上睡,文寶楊覺著實在是遭罪。早上起來腳又腫又麻不說,那頭昏眼疼口齒難受就讓人極不舒服。
「真是,」拍在肩頭上的力道不重,但文寶楊覺得痛,果然是昨天睡得太不舒服麼?文秀語氣輕飄,「雖然是新婚,但也得注意自己身子才是。」
「……三哥!」本來還在想事兒該如何解決的文寶楊听到這一句,臉色紅得堪比今早見到的大燈籠。
「有什麼好害羞的?」文秀單手拖著下巴,歪頭打量她的樣子及其嫵媚,「這不是正常的事兒麼?」
……跟他實在無話可講,文寶楊加快了步子。
這里的一切都同記憶中的一樣。多虧父皇帝把沐澤宮保留下來。文寶楊拂過欄上的小石獅,一個又一個。
文寶楊是八年里第一次來這里。不同文秀經常來這沐澤宮里看看坐坐,文寶楊不願意到這里來懷念以前……她始終不敢面對沐澤宮的人去樓空。
文寶楊會這樣躲避,是怕自己受到傷害。
那這次算什麼?是怕自己在受到更大痛楚前,選擇一次並不致命的傷害?還是說因為以前沒有疼痛過,所以這次才決定狠狠地傷一次?
若是按照以往,以文寶楊的性格都選擇穩妥行事。但為什麼就是這次,她會如此魯莽?別的小事糊涂一回也就罷了,怎麼偏偏攤上的是這事兒?到底為什麼?
就是這一步走錯,所以才會步步都錯麼?
偶爾回想,也實在覺著惋惜。若文寶楊當時能顧全大局,最終也不便會落得那樣的境地。不過旁人的嘆惋,可是文寶楊自己的悔恨?這就不得而知了。
作者有話要說︰偽更一下,看過的無視……lw*_*w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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