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知道梁洛兮在想干什麼。鹿茸是補血佳品,文啟受了刀傷,自然需要這些調養身子。
文寶楊也在考慮這件事情,文啟受傷,于情于理她都該前去慰問一番,但苦于現在的局面,文寶楊找不到將補品送上王府的方式。現在梁洛兮都開了口,反而解決了文寶楊的一樁心事。
只是面對梁洛兮這樣光明正大的討尋,文寶楊卻不能開口表明自己的在意。擔心梁洛兮會毫不忌憚地點頭證實與文啟的關系,最後難堪的會是她。
誰讓這場愛情從開始就不平等?不是許諾天長地久的兩情相悅,是一個並不霸道的人做了霸道的事,讓一個不是冷淡的人變得冷淡。想想,文寶楊本來就生性柔弱,那樣的強勢只是一時沖昏頭腦的興起,冷水澆下,一切又是打回原樣——她還是那個溫和善良的人。
就是因為與生俱來的溫柔體貼,更難面對那個被她傷害過的人。文寶楊會一味的避讓,完全為了補償自己所賜予的傷痛。
文寶楊有時候也會想,要是自己能再強勢一些,不去理會對方的感受,也許不必落得現在這樣進退兩難的境地。可是強勢過來呢?也許將永遠地傷害了這個自己所愛的人。那時候就不要奢求人家會愛自己了,想必她連寬恕也不屑去給予。
可惜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遇到錯誤的人,才造就了這段孽緣。
很多事情都不是說重來就能重來的。人生不是場戲曲,演完一出又是一出。
就算身在帝王家,若是沒有遭遇那樣的事情,文寶楊這個時候也應該會過得更好。沒有得到向往的自由生活,至少能以公主的身份示人。就是命運弄人,才造就今天這個性格軟弱的太子,以後那個平庸無為的皇帝。
充滿謎團的皇帝。
像是上天要撮合彼此,在同一時期,有兩個皇帝耐人尋味。都是皇帝沒當幾年就下台退位。只不過這兩個皇帝中一個是自己讓位,一個是別人篡位。文寶楊大概不知道,有一天她將會遇到一個與她處境遭遇近似的人。
從那天開始,梁洛兮已經有月余不曾理睬過文寶楊了。無論文寶楊說什麼、做什麼,她都極近沉默,把人給冷落一旁。文寶楊都覺得自己有些委屈了,明明已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去理會她和二哥了。為什麼兮兒還會這麼生氣?
說生氣嘛,過了些。梁洛兮也不算生氣,只是一直在壓抑自己。如今的她急需一段漫長的時間來消化、來思考,以保持她該有的冷靜。遇到這樣的事情,誰都不可能一笑了之的。何況梁洛兮也是個凡人,也會驚訝錯愕。
越是深想越會覺著在理兒,怪不得這人總會露出那樣羞怯的模樣兒來,怪不得這人受不住那些調侃的話兒,怪不得這人比別人更懂體貼照顧——這分明是女兒家的特質。只是當時自己心里沒有在意,也沒做多想。梁洛兮不忍蹙眉,都怨自個兒太過大意了。
不過這件事情的真相,梁洛兮拿捏不準將如何面對文寶楊。惱恨她的欺瞞不假,但也不可能用原先的態度對她。男子也就罷了,同樣身為心思細膩的女子又哪經得住別人的冷言冷語?
就算她不是男子,憐香惜玉也還是懂得。極力壓下自己波瀾的心緒,梁洛兮仍舊不能如常對待這個謊騙她的女子,生怕開口就會止不住去為難、去責備。每當面對文寶楊,她唯有視而不見才能平和心境。心里的疙瘩一天解不開,梁洛兮就一天不能正面文寶楊。
所以如今還能這樣和睦,實屬不易,不應該再奢望了。
知道文寶楊身份就是那天夜里,文寶楊換衣服的時候。
文寶楊當時肯定以為夜晚漆黑一片,而且梁洛兮還在熟睡,便不會有人看見。之後才會放下戒備心,繞到屏風後頭更換衣裳。這人難道不知道從她躺下的這個位置看去,是可以將里面的情形一覽無余嗎?
梁洛兮淺眠,稍有動靜就會醒來探個究竟。怎麼會注意不到?
之後那樣反復的情緒涌上心頭,也就解釋得通了。
梁洛兮不明白的是,明明身為女子,文寶楊怎麼可以隨便就對別的姑娘做出這樣的事兒?無論是她好奇心重,還是覺著好玩,這樣的理由都太牽強,不能說服人。別人要是曉得她的身份,文寶楊這樣做倒也不覺尷尬。但是在人不知情的情況下,她這麼做無疑是輕薄之舉。
而今讓自己入宮又是為什麼?梁洛兮理不出頭緒,會不會是一時無趣決定讓自己宮中陪她?但為什麼偏偏是自個兒呢?因為自己是不與紛爭的局外人嗎?
雖然如此,梁洛兮又覺著有些慶幸。文寶楊是女兒身,就不會對她有非分之想和逾越之舉。只要這個太子妃身份一但剔除,她便還是清白自由之身。只是,她的身份該怎麼去掉?之後的流言蜚語又該如何解決?
梁洛兮心情很矛盾。雖然負面情緒揮之不去,但她始終不曾想過要揭露文寶楊的驚天秘密。梁洛兮不是這樣的人,也不會做這樣的事。
與謹慎無關,她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梁洛兮再怎麼不待見文寶楊也只局限于彼此糾葛的感情之間,但要暴露她的真實性別,那可不是讓人知道事情真偽的簡單,欺君犯上可是死罪一條。要是文寶楊因此有個三長兩短,她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
表面再冷清,終歸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有心向她,不代表現在就能釋懷。這樣天大的事情,梁洛兮需要慢慢適應。每每想到眼前這個與自己日夜相對的、身為自己夫君的人竟然是個女子時,梁洛兮都會覺著太過荒唐可笑。說自個兒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偏偏攤上這樣的事情?
「絮染,兮兒她還在亭子那邊?」文寶楊不厭其煩地追問。
絮染點頭︰「太子妃近來都喜歡到那邊靜坐。奴婢見太子妃心情欠佳,不知是為何事。」
文寶楊點頭不語,心里猜測幾分。大概是之前二哥的傷口被感染,讓兮兒她擔心了。
忽而心口一陣氣悶,文寶楊咳嗽起來。
好奇怪,都過了這麼長時間,文寶楊的病怎麼到現在還沒好?
作者有話要說︰先戳穿個身份……梁豬傲嬌,想要听到她說喜歡很難……但她是個行動派……
*d^_^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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