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司乾凊樣子顯得誠恐。
「我若再不來,依你的性子,就真要把人擄回家了。」聲音似嘆息似無奈,韶華逝緩著聲音輕輕說道。這次虧得沒有真的答應文寶楊的要求,而是暗暗潛派了一個尾隨馬車的護衛。要不是對方向她報信得及時,讓韶華逝能盡快將人員調集起來,恐怕梁洛兮回城里的時候還得浪費不少時間。要是她們再耽擱上個半會兒,文寶楊現在的行蹤鐵定就將不知去向了。
當得到文寶楊身處困境的消息,韶華逝心頭涌起一陣壓不下去的擔憂,執意前往如今看來並不是件錯事,不然文寶楊現在怎麼能如此輕易地月兌困?只是韶華逝怎麼也想不到,為難文寶楊的人竟會是司乾凊。這回,向來淡靜的韶華逝也忍不住頭疼了。
不過里面最詫異的還是文寶楊,她沒想過司乾凊會是韶華逝的弟弟。
……那自己該叫他什麼?而華逝她……她會不會也認識司徒?那是不是就意味著……心里隱約有個即將浮出水面的答案,文寶楊卻不著意地將它深藏心底。
「姐姐,我……」從見到韶華逝後,司乾凊何止是氣勢小了半截,他就是連「本少爺」這幾個字也不敢在人面前自稱了。
見司乾杵在原地沒有動靜,韶華逝聲音就更淡了︰「還不快放人?」
就算司乾凊再不可一世,他也不敢違抗韶華逝的命令,回頭朝人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們把文寶楊松開。
而後,在場的人就听到令他們愕然不已的對話——
「都怪華逝來遲,讓公子受了驚。」韶華逝口氣一變,上前對文寶楊欠身致歉。
文寶楊將韶華逝扶起,語氣里全是令人寬心的柔和︰「這樣的意外誰都不可能提前料到,華逝就要自責了。」話音剛落下,她就被人帶了過去。梁洛兮不知道什麼時候從馬上下來的,見文寶楊面色不大好,滿是擔心地想要檢查她一下受傷的地方。
文寶楊穿的是件湖藍色的衣服,由于顏色偏淺,使得司九剛才在她背後落下的幾個腳印十分扎眼。所以不僅是梁洛兮,韶華逝也看到了。
「這是怎麼回事?」韶華逝看著司乾凊,臉色冷了下來。
「不是我的主意,司九,全他干的。」司乾凊這會兒也見到文寶楊背後的印記,听到韶華逝的責問,慌忙將所有責任都推到了司九的身上。
「全是華逝管教無方,公子受委屈了。」實在是過意不去,韶華逝轉而看向了司九,這次她也不能坐視不理了︰「乾清,這事兒你看該如何處理。」
「我……」司乾凊見一向淡漠的韶華逝竟然生氣了,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不耐地對著身後滿頭汗水的司九說,「回去等著受罰。」
司九听了,何止是一臉的汗,他全身冷汗涔涔直下。腿軟了下來,司九「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慌忙開口討饒︰「少爺不要啊,少爺。」他不是沒見識過司乾凊的手段,司乾凊愛玩,什麼都喜歡嘗試,對付人非常有一套。以前他總是興致頗高地在一旁煽風點火,司九怎麼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輪到自己,自然是嚇怕了。
見司乾凊遲遲不說話,哆哆嗦嗦的司九只好去求韶華逝︰「表小姐……表小姐,小的知錯了,求您跟少爺說個情,求求您了。」
一向好說話的韶華逝難得沒有軟下心腸︰「這話我說得不算,要看公子的意思。」
司九不敢站起來,跪挪著身子來到文寶楊面前︰「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剛才竟然不知好歹地冒犯了公子,公子是宰相肚里能撐船,就饒小的一次,饒了小的罷。」
此時司九的臉上已經完全沒有剛才那樣囂張的氣焰,樣子頗為懇切地朝文寶楊磕了幾個響頭。不知是不是為了表明誠意,不算小的力氣讓他的額角不一會兒就滲出了血絲。
無論司九剛才究竟是怎麼對待她的,看到這一幕,文寶楊還是心軟了。不願看下去地撇開了臉,她對韶華逝說︰「這件事就算了吧。」
見文寶楊不願意去追究什麼,韶華逝為她的善良不禁淺嘆,然後對司乾凊說︰「司九的事就算了,乾清你的責罰不能免除。」
「我?」司乾凊一听臉都綠了,要不是有人在場,他大概不能保持這樣的鎮定,「姐姐不要……姐姐。」韶華逝的責罰其實算不上多重,所謂的責罰無非是抄家規、罰禁足、掃別院之類的,但放縱慣了的司乾凊就是吃不消她這一套。不過,司乾凊這話說得太晚了,因為韶華逝的決定一旦說了出口就極少會變更。
韶華逝基本不會難為人,要不是因為司乾凊這回做得太過分,也不會這樣為難他。
「華逝有事便不同二位一道回去了,下次定會為這個弟弟的事情向二位好好賠禮。」韶華逝先跟文寶楊和梁洛兮說了一聲,然後又對貼身的婢女吩咐一句,「暮霜,你隨同公子她們先回去,我要去一趟司府。」
文寶楊看著韶華逝,感嘆的淺笑顯得有些無可奈何。大概是為她的自責,大概是為那件事情。
梁洛兮沉默了。
隨梁洛兮前往的這些人是韶華逝派來的,她才進城的時候人就已經在那里侯齊了。是隊里為首的人找到的她,梁洛兮還在為對方什麼都不問就已經知道她的身份而感到驚訝的時候,那個人簡明交代是韶華逝的吩咐,緊接著就是隨她前往這里。若不是梁洛兮著急,也不會不等韶華逝的馬車,匆忙上馬折回來。這樣看來,韶華逝的身份應該不只是一家明月坊的老板這麼簡單了。
就在這個時候,韶華逝對著那群著裝整齊的人差遣了一句︰「楚霧、凌風留下,其他人都退了吧。乾清,你隨我上車。」
司乾凊極不情願地尾隨韶華逝離開,走到文寶楊跟前,步子突然頓了一頓,他掃視文寶楊的臉,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文寶楊讀懂了司乾凊眼里的含義,一時哭笑不得。都被責罰了,他竟然還不肯收斂。
兩人對視了一眼,僅一眼,文寶楊就被人牽住了手。她將目光收回,卻是看到了梁洛兮的側顏。
並不抬眼,梁洛兮一副心思都放在了文寶楊手背的那片紅腫上,她低聲問說︰「很疼麼?」指月復劃過手背上的隆起,像是怕弄疼對方,梁洛兮不敢多使一絲力氣,動作輕柔得如同被細軟的羽毛地輕輕掃過。
即便觸踫的力道輕得不能再輕,擦傷的皮膚後還是會有一種刺痛的感覺。文寶楊一抽氣,剛好扯動了背後的傷,臉上又刷了一層白。
梁洛兮見著,不敢再踫了,對文寶楊說︰「我們先回去上藥。」
文寶楊沒反應過來,不代表梁洛兮也就忽視了方才變味兒的話。話音一落,意識到了的梁洛兮便不再開口,轉身往停靠在草堆那里的馬車走去。
「兮兒,等等——」文寶楊見人要走,連忙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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