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蕾叫來碧心帶兩人去敷藥,離開前她想了想,拐往父親花承青住的院子,進了院子,走到門前,就听見里頭傳來花陽庭母子的聲音--
「老爺,你可要做主,不能眼睜睜看著咱們母子倆被那個死丫頭這麼欺負,她趁著您病著,為所欲為,壓根不把咱們母子倆看在眼里,扣下這個月的月例不發給咱們,您人還在呢她都敢這麼做,要是以後……這日子要怎麼過喲,這不是逼著咱們活不成嗎?」花夫人哭訴道。
「就是呀,爹,您不能再放任她繼續囂張下去了,仗著您寵她,那丫頭簡直無法無天,處處欺壓咱們,苛扣咱們的月例不說,她還把什麼好的東西都往她院子里搬,娘連想要塊布做夏衫都沒辦法,這花家要是再讓她管下去,她都要爬到爹您的頭上去了。」
坐在軟榻上的花承青听著妻兒的抱怨,心里深感無奈,他人雖病著,卻也並非兩耳不聞窗外事,他們母子倆的所作所為他很清楚,兩人的月例也是他命人扣下不發的,並非女兒的意思,但他人病著,委實沒力氣再大聲罵人,他瞪了兒子一眼,盡可能加大些音量質問道︰「我是病了,但並不胡涂,你們做的事我清楚得很!陽庭,前段時間你支用了一年的月例,遲遲未歸還,昨天甚至還跑去你何叔那里擅自取走了一筆三千兩的貨銀,你說,這麼多銀子你都花到哪去了?」
「這……」
「你都拿去賭了,對不對?」提起這事,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我是怎麼跟你說的,賭這玩意絕對踫不得,一旦沾上,可是會讓人傾家蕩產,你一再把我的話當耳邊風,要不是有清蕾撐著咱們花家,你怕早就把家產給敗光了!」花承青虛弱的身子因發了這頓脾氣又難受起來,臉色蒼白的按著隱隱泛疼的胸口。
他得的是肝病,大夫說這病只能慢慢地調理,養肝理氣,尤其要多休息不能動怒,偏偏這對母子經常就要惹得他氣上一回。
听這兒,花清蕾趕緊進到房內,走到軟榻邊替花承青按揉胸口。「爹,當心身子,別氣壞了。」
氣息順過來後,花承青怒瞪著母子兩人。「還不給我滾,不氣死我,你們母子倆不甘心,是不是?以後再敢去賭,我剁了你的手!」
花陽庭憤恨的狠瞪了花清蕾一眼,這才與母親悻悻的離開。
他走後,花承青重重的嘆了口氣,「你說我造了什麼孽,怎麼會生出這麼沒用的兒子,我也不求什麼,只要陽庭能有你的一半,我就心滿意足了。」
他雖然對兒子失望透頂,但花家這一代只有他這麼個男丁,他不可能真的對他置之不理,只能冀望他哪天能自個兒想通。
花清蕾也不好跟著他一塊數落他兒子,只好勸慰道︰「爹別急,也許大哥以後會改過來。」
花承青無奈地點了點頭,隨即問道︰「清蕾,你不是說今兒要同李君濤去看藥材,怎麼還沒出去?」
「這就要出門了。」她原是想把花陽庭打瑜兒和兒的事告訴他。一個大男人出手打小孩已經觸及她的底線,但見他才剛動了氣,不想再讓他動怒,只好忍著不提。
想起一事,花承青關心的問道︰「生脈飲那批藥材可都備好了?」
「麥冬和五味子全都備妥,只等李家將人參送過來,生脈飲的藥材就齊了。」
「去年八珍湯和十全大補湯依照你那法子賣得不錯,我想今年這生脈飲應當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前陣子我已把消息放給一些常年同咱們配合的藥鋪,不少店家都加倍向咱們訂貨,附近有一些得到消息的店家也來向咱們下了訂。」花清蕾面帶笑意,對于這樣的成果也很滿意。
花承青欣慰的點頭。「那就好,你辦事爹是放心的,不過這些藥材也不是很難得到,怕不久其他人也會學著做,這藥材的份量你要拿捏好,別屯了太多的貨。」
「我曉得,那些人見咱們這麼做,八成很快就會學起來。生脈飲之後,我已再準備了另一種方子,平時常喝,可用來溫補調養身子。」
「是什麼方子?」他好奇的問。
花家經營藥材買賣多年,他多少知道一些藥方和藥性。
「是用黃蔑配上枸杞、紅棗。」
這幾味藥材配在一起可以促進活力、增進免疫力,在現代有不少的中醫師都很推薦,以前母親也常煮給他們喝,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常喝的緣故,家人的身體一向很好,連感冒都很少,因此她打算配出這方子的藥材來賣。
花承青沈吟道︰「黃蔑是諸藥之長,能大補元氣,枸杞能益精明目,紅棗能補中益氣、健脾胃,配在一起確實能溫補身子,倒是黃蔑這味藥材怕是一時不容易找到那麼多的量。」
花清蕾當然早就想到了,她馬上回道︰「西南那一帶盛產黃 ,若是爹同意,我想派人去那兒收購一批黃民回來。」
他很快地替她想了個人選。「西南離青水城有半個月路程,來回一趟要花不少時間,你張叔早年曾住餅西南幾年,路熟,而且他性子沈穩、辦事牢靠,就叫他去吧。」
知他這是同意了,她開心的笑應道︰「好,我馬上同張叔說說。」
花承青疼惜的拍拍她的手。「爹生病這段期間辛苦你了,多虧有你撐著,要不然爹這一病,花家怕也要垮了。」
他知道妻子和兒子沒少去找她鬧騰,但她都忍下來了,幾乎也沒向他抱怨過,有這麼個懂事的女兒,他真的很欣慰。
「不辛苦的,爹只管安心養病,放寬心懷,別想太多,這樣才能早日把身子給養好。」
再陪花承青說了幾句,花清蕾才出門。
來到花家貨倉,李君濤已等在那里,花清蕾下馬車走過去,先道歉,「抱歉,小妹來遲了,讓李兄久等。」
「無妨,我也沒等太久,褚管事已在清點人參的數量,我特意讓人挑些質量好的送過來,你要不要瞧瞧?」李君濤溫雅的笑問,語氣里交好的意思濃厚。
「好。」她在他的陪伴下,隨手挑了幾株人參看了看,頷首道︰「質量確實不錯。」
「我爹說若是生脈飲包好後,打算讓人也買幾包回去煮來喝呢,這天氣漸漸熱起來,正好可以用來消暑解熱。」
「哪用這麼麻煩,伯父要,我這就吩咐人去包幾包讓李兄帶回去。」說著,花清蕾立刻叫人去裝幾袋過來。
不久,下人送來幾袋生脈飲,外頭是用紙袋裝著,里頭則是用特制的紗布,將三味藥材以適當的份量分別裝進比茶包略大一些的紗袋里封好,這樣的好處是方便熬煮和攜帶。
花清蕾將藥材遞給李君濤。「這些你先帶回去,若是不夠再吩咐人過來拿。」量不多的情況下,她很樂意做個人情送給李家。
「那我就不跟清蕾客氣了。」李君濤微笑的收下,連對她的稱呼都改成清蕾以示親近之意,「听說雲鳳客棧最近新請了個廚子,做的菜還不錯,不如我請清蕾嘗嘗鮮可好?」
最近幾次接觸下來,他發覺花清蕾在做買賣上常有些令人耳目一新的獨到見解和想法,因此有意想接近她。
感覺到他頻頻示好,且他斯文的外型是她向來欣賞的類型,加上他談吐溫文有禮,她對他也有幾分好感,因此便大方的答應,「好。」
待褚管事點完貨後,兩人乘馬車來到雲鳳客棧,李君濤要了個包間,點了幾道菜肴,邊吃邊閑聊。
兩人所談泰半都是青水城的一些商家行號之事,李君濤打小就跟在父親身邊,知悉的事頗多,花清蕾听得津津有味。
「……听你這麼說,這唐家竟還有個姻親是皇上的妃子,怪不得他們能成為皇商。」
李君濤搖頭。「唐家能成為皇商,靠的倒不是靠著這位妃子。」
「那他們是怎麼做到的?」花清蕾好奇的問。
「唐家成為皇商已有數十年,據說唐家高祖原本是先皇的太傅,十分受先皇器重,之後由于涉入朝中政爭,受人所累,心灰意冷之下辭官歸隱,其子轉而從商,從此,他們這一房的子孫不再入仕,旁支倒是還有幾人在朝任官,後來先皇感念這位太傅為官時耿直清廉,遂親指唐家為皇商。」
「原來如此。」
兩人又天南地北地閑聊,約莫一個時辰後才離開雲鳳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