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姝劫貪歡身死,師兄弟釜底抽薪
那大公子听聞姒飛天名號,卻是嘻嘻一笑道︰「原來是這個妙人,爹爹若是愛她,倒也便宜的很。」那二三房的姐妹听聞此言,不由揮起粉拳在他身上招呼了幾下,那大公子笑嘻嘻地與兩人輕薄了一會子方道︰「那姒家娘子雖說寡居十年,又從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只是幾年前曾經到過縣衙一趟,那聲音柔婉平和,身段小巧玲瓏,態度不卑不亢,又是識文斷字知書識禮的,比一般女子更有許多動人之處,當日現身縣衙一回,早已艷名遠播,卻不說咱們家那老不死的,更有多少城里的達官顯貴少年公子都想跟她攀交情,只是這姒家娘子卻又與別個不同,竟是謹守門戶深居簡出,如今她兒子大了,越發不出閨門半步,凡事都是她孩兒出面料理,听聞那小雜種卻有些拳腳功夫在身上,尋常人倒也奈何不得他,想是他那死鬼爹在世之時傳授的也未可知呢。」
那二房女乃女乃原比他家三娘穩重綢繆一些,听聞此言蹙起眉頭道︰「既然這麼說來,這小蹄子讀書識字,比我們姐妹更厲害一層,況且她家那小雜種又有功夫,若是將來進了門鬧起來,咱們都是一條藤兒上的,誰還想能摘出去不成?」因拿起身段往那大公子懷中一軟,靠在他肩上柔聲說道︰「大爺當日定下鴛盟之際百般信誓旦旦,哄去我姐妹的身子,如今怎的遇事沒個決斷,倒生死由著我們不管了。」說到此處,那眼淚竟似斷線珍珠一般滾將下來。
這邊廂金喬覺隱身在對房窗根兒底下,見那二房娘子哀哀做戲,因心中冷笑一聲道,這兩人不愧是戲子出身,端的做作,想到此處,卻听得那大公子此番給二娘激得有些將息不得,因伸手將她姐妹二人摟在懷內豪橫道︰「憑他是誰,如何敢與二位姐姐爭競,此事倘若那老不死的敢提出來,我必將因由回稟宗祠族長,請得族中三老四少共商此事,就說他家孝之中停妻再娶于理不合,便是當真彈壓不得,那姒家娘子一旦過了門兒,老東西日漸不成了,還不是我囊中之物,到時左右買通幾個小丫頭子,將這事鬧將出來,便將她賞了我收房,原也不是什麼難事,卻虧待兩位姐姐不得呢。」
那三房听了,卻有些吃醋拈酸,只是除卻這個法子,倒也無計可施,因勉強點了點頭,那二房素來在人情世故上通透一些,當日被這大公子模上手,原也是為了保住家中地位,卻沒有幾分真心,听聞此計倒是笑道︰「這話明白,直教那小蹄子沾不得咱們三人的便宜,旁的事情我也無心理會,橫豎由著你這冤家鬧去便罷了。」那大公子听聞二三房應允了自家計策,自以為得計,仿佛那姒飛天如今已經落在自己手中一般,不由喜得抓耳撓腮得意起來,因伸手摟住懷中兩個嬌娘,便往炕上拽,兩姐妹雖然平日里也曾這般侍奉過太爺,只是同他家大公子倒不曾此趣,不由羞得遮掩了面目,那小的靠著外圍,因嘟起櫻桃小口,噗的一聲將燈吹了,三人大被同眠,房中霎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那金喬覺在外听聞縣太爺內宅竟有如此不堪之事,不由心中冷笑一聲,但听得房中漸漸傳出許多不堪的婬辭,心下很有些不恥,意欲離了此處往前院與酆玉材會合,誰知正欲起身,卻見對角之中那個人影竟身形晃動,從窗欞之中一躍而入,進了三娘的閨房。
金喬覺未及反應之際,卻听得房內幾個聲音戛然而止,卻是暗暗的挑起一盞孤燈來,因在方才舌忝破的窗欞紙處偷眼觀瞧,卻見那蒙面人手持一盞燭火,因伸手取了桌上筆墨,在影壁之上題寫了幾行娟秀的小字,只因燭影晃動燈火昏暗,一時難以辨認,往床上一瞧,但見那三人早已月兌的半果,正做在一處之際,卻給人點住穴道動彈不得,不由忍住笑意,心中倒覺痛快。
一時間那夜行人題字完畢,竟將滿室燭火燈光點將起來,越發照得床上庶母嫡子三人不堪的丑態,但听得來人冷笑一聲,身形一縱,復又從窗欞一躍而出,竟飛身屋脊之上,施展輕功提縱之術,展眼失了蹤跡。金喬覺見此人身段,越發有些熟悉,倒像是當日同門之中,自己失落的那人模樣,只是多年未見,形影生疏,卻有些相認不得,此番自己尚有要事在身,只得丟下此事暫息好奇之心,復又往內室看去,卻見那影壁之上所提小字,乃是「君知妾有夫,贈妾雙明珠。感君纏綿意,系在紅羅襦。妾家高樓連苑起,良人執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擬同生死。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不由心下大吃一驚。
金喬覺兀自驚疑之際,只覺身後勁風來襲,當下並不敢回頭,因足尖點地向後凌空一翻躍在屋脊之上,輔一回身背後卻是酆玉材模樣,因無奈笑道︰「師兄怎的消遣小弟。」那酆玉材晃了晃手中包裹道︰「東西得了,咱們出去再說。」師兄弟兩人因施展輕功依舊來在院前之外的大樹上穩住身形,那酆玉材因笑道︰「我在前院得手,但听得正房之內似是空寂無人,因想著太爺許是在外應酬未歸,有見一個小丫頭子提著一盞燈籠,引著他家大爺往後院深閨而去,因想著許是有什麼好瞧的西洋景,等我悄悄地尾隨過去探听了,好當做笑話說與你听,因此上東西一旦得手,我便往後院去瞧熱鬧,誰知你這小子倒躲在人家深閨內眷的窗根兒底下得了這個巧宗,我因心中起了促狹之意,便假作府中看見護院的教師爺逗你一逗。只是你偷听了這半晌,到底可有什麼新聞麼?」
金喬覺因酆玉材原也不是外人,因將方才所見之事對他說了,卻隱瞞了那夜行人的蹤跡,只說自己在外等得不耐煩,意欲進去尋他,卻撞見了這宗風月故事,酆玉材聞言冷笑一聲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敢情著縣太爺府中竟沒一個干淨的人,那姒家娘子金閨艷質,如何能落在這班人手中,且喜如今得了東西,要搬倒那糊涂太爺原也不是什麼難事,到時兄弟洞房花燭之時,可別忘了為兄此番襄助之情。」金喬覺听聞此言,復又想到內室影壁上所提小字,不由心中十分疑惑,只是面上不形于色,因笑道︰「若是有緣做成此時,兄弟不敢或忘師兄仗著襄助之情。」
師兄弟兩個商議已畢,那酆玉材因將手中縣太爺貪贓的賬目與金喬覺交割已畢,兩人就在院牆之外分手,各自施展輕功回轉家中不提。一夜無話,次日五鼓天明,金喬覺因打馬上衙門公干,卻見縣衙之外寂寂無人,因心中疑惑,打馬上前,卻見縣衙大門之外貼了兩張白紙,太爺管家倒在此處忙亂著,見他來了,因上前請安賠笑道︰「有勞金頭兒白跑一趟,因太爺家中白事,這幾日只怕不上衙門了,辛苦兄弟們多照應幾日,太爺再來之時自有厚賞。」金喬覺雖然心中瞧不起他,只因是縣太爺的鈞旨,只得腰身一縱下得馬來,因點頭笑道︰「管家辛苦,只是不知太爺府中遭逢何等變故,連日來只听聞大房女乃女乃身子不痛快,莫不是與女乃女乃平服麼?」那管家四下里張望無人,方來在金喬覺身邊,附在他耳畔低聲道︰「卻不是長房女乃女乃,竟是那二三房的小姨娘,竟在同一天吊死了,你說怪不怪?因是金頭兒你來問,小的不敢扯謊才對你說的,這事蹊蹺得很,金頭兒也別外頭散去。」
金喬覺听聞此言,便知昨日那夜行人進入房中將那三人點住周身大穴,自然是縣太爺回轉府中,或是下人進來服侍之時撞見了,只怕這二三房的小妾未必是投繯自盡,許是那縣太爺為了遮掩家丑,竟命人暗暗地處置了也未可知,想到此處只覺周身寒意,想那縣太爺在外頭裝作此番清廉的青天,背地里卻意欲停妻再娶,教唆清白婦人再嫁失節,家中丑事一旦抖出來,竟視人命如草芥殺人滅口,想那大公子自然也有不是,只因是他親生孩兒,卻逃過一劫,只怕來日分家之時,此人卻也佔不到便宜了。
金喬覺想到此處,果然听見那管家復又嘆道︰「還有更奇怪的呢,他家大公子素日為人何等精明,老爺不在之時全仗著他管理賬目迎來送往結交賓朋,如今只因這兩個小姨娘死了,竟教他扶靈回鄉,暫居原籍不必上來,卻不知是何緣故。」金喬覺听聞此言,心中暗暗冷笑,口中卻笑道︰「想是大公子辦事老成,家中有了這樣的白事,自然能者多勞也是有的。」兩人又說了幾句場面話,方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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