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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文和丁掌櫃被官差帶走了,大胡子派人在廚房里一番查找,最後發現是灶上煨著的高湯有古怪,讓外面坐診的大夫檢驗後,確認是引起眾多客人月復痛月復瀉的「元凶」,就趕緊帶著這重要物證返回衙門了,留下兩個人協助幾位大夫繼續醫治剩下的病人。
至于「天然居」里的伙計們和後廚的一干人等,被大胡子暫時拘押在了後院,禁止他們隨意走動,更不允許他們離開,言明等郡守大人審理此案時再把他們提到衙門去過堂,為防有人逃跑,大胡子也留下兩個人看守他們。
且不說「天然居」里眾人是如何驚懼恐慌,只說李家發生的事。書文的跟班小廝名叫順子,是管家李平從新買的奴僕里挑出來的機靈能干的一個人,接替李平專職打理書文的一切事務。他今日本也跟在書文身邊伺候的,只是書文想著娘子蘇夢桐因為有喜開始了嘔吐反應,吃不下東西,就派順子去外面街上尋些清爽可口的吃食,下午好帶回家給娘子蘇夢桐吃。
順子在街上跑了一圈,終于找到了一些酸甜可口的果子,想著應該能交差了,就興沖沖地往「天然居」大酒樓而來,沒想到「天然居」的大門被人堵得是里三層外三層,里面還有一陣陣的喧嘩聲,頓時手一抖,差點把辛苦尋來的果子給扔了。
這是怎麼了?難道「天然居」出大事了?前幾天刁二蛋來鬧事順子也是知道的,他想著是不是刁二蛋又來無事生非了,心里還想著那個刁二蛋真是傻,一次又一次地踫壁卻還來自取其辱。哪想到鑽進人群一看,頓時傻眼了!
只見一群官差把大少爺書文和丁掌櫃全都綁了起來,還有一個大胡子官差在嚷嚷著什麼,然後大廳里吃飯的客人就分成左右兩邊站著。又進來幾個大夫,坐下來給左邊的客人把脈。「天然居」的一眾伙計也不見了人影。
順子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卻知道發生大事了,他知道自己在這里也幫不上什麼忙。還不如趕緊回李家報信,讓老爺夫人趕緊想辦法去救大少爺。但是,也要先把這里發生的事情打听清楚了再走,不然回去給老爺夫人說什麼呢?
于是,他躲在人群里,听著周圍人七嘴八舌的議論︰
「‘天然居’的飯菜里竟然被人下了毒,真是作孽呦!」
「這李老板是得罪了什麼人吧?前幾天不就有人來鬧過事嗎?」
「幸好沒出人命,要不然這李老板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過他也真夠倒霉的,出了這麼大的事,要是找出凶手還好。找不出凶手,這‘天然居’只怕也開不成了!」
「是啊,是啊!‘天然居’要是不開了,以後我可上哪里去吃美味的養生菜啊!」
「你還想著吃呢!不怕被人毒死啊?」
……
一直到書文和丁掌櫃被幾個官差押走,順子才從圍觀的人群里鑽出去。飛跑著回了李家,直接找到管家李平,把「天然居」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個清楚。
李平大驚失色,他沒想到「天然居」竟然出了這樣的事,而大少爺也被綁去了府衙!這可怎麼辦啊?老爺李宏業不在家,還在局里當差呢,家里只有老夫人、夫人、大少女乃女乃和二小姐。她們都是些女流之輩,哪里能出得了主意?不添亂就是好得了!
二少爺自從參加完州試中了舉子,在家里歡慶了一番,休息了一個月,就帶著自己的弟弟李安和另一個小廝去了京城,準備參加明年的春闈。遠水解不了近渴,自是什麼忙也幫不上了。
無奈之下,李平讓順子趕緊再去找老爺李宏業,告知他「天然居」發生的大事,這邊李平又去往內院。準備和夫人商量一下接下來怎麼辦,不管夫人能不能出主意,也是應該把這件事情告訴給夫人的。
等紅梅稟告了夫人段氏,宣他進客廳時,李平才知道老夫人王氏和大少女乃女乃蘇氏竟然也都在。這可怎麼好,說還是不說?畢竟大少女乃女乃剛剛診出有了身孕,若是听見大少爺出事的消息再有個好歹怎麼辦,李平猶豫了。
段氏原本正和婆婆王氏、兒媳蘇氏商量給大女兒書玉和剛出生的小外孫送什麼禮物,張家已經派人來通知了,說書玉又生了一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段氏高興得不得了,想著女兒還真是爭氣,頭胎生了兒子,然後兩三年再沒開懷,這好不容易又懷上了,居然又生了個兒子,大女兒真是個有福之人啊!
見李平吞吞吐吐的,段氏還沒發話,王氏有些不高興了,她見管家李平一直在看段氏,示意換個地方說話,就以為李平有什麼話不想讓自己知道,臉就耷拉下來了,惱怒地說︰「怎麼回事?有什麼話不好當著我的面說,還非得背著人才能說?」
王氏是年前被接到祥符郡的,因為是從鄉下接來的緣故,再加上王氏的性子就是個不討人喜歡的,所以家里的奴僕對她都是表面尊敬,內心不屑,在他們心中,段氏才是李家的當家主母,有什麼事也都是先告訴段氏,沒人想著去告訴王氏的。
因此王氏在祥符郡過的日子就有些憋屈,想和兒子李宏業訴苦吧,在這里卻是吃的好、穿的好,住的和用的自然也不必說,都是她在鄉下住時無法比的,怎麼也不能說段氏苛刻了她。
說下人不尊敬她吧,可無論哪個丫環小廝都沒有當著她的面說過什麼不好听的話,反而是恭恭敬敬地,讓干什麼就干什麼,一點也不違逆她的意思,所以也怪不到下人們的頭上。
越是找不到段氏的把柄和下人們的錯,王氏心里越是敏感,總覺得他們都在背後說自己的壞話,瞧不起自己,逮著機會就要發作一番,今天很不巧地讓管家李平撞上了。
李平趕緊苦笑著解釋︰「老夫人,不是小的不說,而是這事有些嚴重,怕您和少女乃女乃听了受不住,回頭再有個什麼好歹的,小的就是拿命抵也補償不了一二啊!」
段氏一听李平這樣說,就有些急了,張口就問︰「到底什麼事?快說!」王氏和蘇氏也都愣住了,什麼事竟然會讓她們听了受不住?難道是家里哪個人出事了?
李平嘆口氣,看著三個女主人凝重的神色,把順子告訴他的事又清清楚楚說了一遍。當听到「天然居」的飯菜被人下毒導致很多吃飯的客人中毒的時候,段氏、王氏和蘇氏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再听說書文被官差綁著帶走了,段氏驚呆了,愣愣地坐在那里,一時間竟像嚇傻了一樣!
王氏先是一驚,然後就呼天喊地地哭罵起來,「我的大孫子呀,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哪個沒良心的混蛋,這樣害我的大孫子,我咒他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原本最讓李平擔心的大少女乃女乃蘇氏卻表現得最平靜,雖然面色慘白,卻不哭也不鬧,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皺著眉頭思考。
過了一會兒,段氏醒悟過來,開始「嗚嗚」地痛哭,哭著哭著竟然暈了過去,李平趕緊讓紅梅掐段氏的人中,又給段氏灌水,好一番折騰才把段氏弄醒。眼見段氏哭得柔腸寸斷,蘇氏讓紅梅攙扶著婆婆段氏先去內室休息一會兒,又安慰了祖婆婆王氏幾句,也讓伺候她的丫環扶她回去了。
大廳里只剩下了蘇氏和管家李平,蘇氏顫著聲音問︰「這件事可通知老爺了?」
李平答道︰「小的讓順子去找老爺了,相信老爺知道了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回來商量對策了。」
「那好,我再問你,現在府里的公帳上還有多少銀子?」蘇氏緊盯著李平,又說︰「不管多少,你都快去拿過來!」
「是,小的這就去!」李平答應著忙下去了。等他把銀子拿過來,正好李宏業和順子也回來了,李宏業先了解了一下家里人的情況,得知都平安無事,就囑咐了蘇氏幾句,然後帶著李平和順子匆匆去府衙了解情況了。
一直等到深夜,李宏業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來了,王氏、段氏、蘇氏還有書晴都圍了上來,焦急地詢問事情如何了。李宏業搖搖頭,聲音嘶啞地說道︰「衙門把書文和丁掌櫃收監了,說等搜集了全部證據,再升堂審案,如今先在牢里關著,不讓家人探視,我托人打點,也沒能見到書文,眼見夜深了怕你們擔心才回來了。」
王氏和段氏都坐下抹眼淚,書晴也小聲地哭了起來,蘇氏見公公李宏業一臉疲憊,滿嘴燎泡,就讓紅梅泡了一壺菊花茶,讓李宏業喝了去去心火,然後又讓小丫環把晚飯端來,李宏業卻擺擺手,有氣無力地說︰「我吃不下,端走吧。」
蘇氏強忍悲痛勸道︰「公公,如今您是咱們李家的主心骨,頂梁柱,你可一定要撐住,千萬不能倒下啊,否則誰來救官人?所以,這飯,您能吃一點就吃一點吧,要不就把身子給熬壞了。」
李宏業抬眼看了看兒媳蘇氏,從她閃爍著淚光的眼楮里看到了一股子不屈服的堅韌勁兒,不由得受到了感染,振奮地說︰「對,我不能倒下,書文還等著我去救呢,這個家還得靠我撐下去呢!好,我吃飯,我要吃得飽飽的,明天才有力氣去救書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