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塵安心地笑了,眉宇間舒朗開闊,「麻煩你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
洛翩在一家普通的設計公司里找到了一份還不錯的工作,每天朝九晚五地上班,不高不低的薪水。以她a大的畢業證書,這樣的成績似乎是不夠的,但她由衷地感到滿足。
她不用去擔心那些原本應與她平靜生活無關的勾心斗角,更不必去時時揣測他的想法。感謝他給予最大的死心,這是她心靈的涅槃與重生。
如果問她,是不是還愛他,
她一定會安靜地點點頭,然後告訴你,她仍然愛他。
她所投入的感情太過深刻,想要抽身離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她能做的,便是把這份感情埋藏在心里,讓時光去沖淡往事。
她更沒有去翻報紙雜志,她不願看見關于那日發布會的新聞。
反擊是她必須要做的,關注是無須承受的。
她一度認為,她的生命里再沒有葉清塵這個人,或許不那麼多彩與美妙,卻是另一種平淡的安穩。
一直到過了一個月,她在辦公室整理這個月的舊報紙時,只是一眼便看見了葉清塵。
她怔住。
默默地拿起報紙,她忍不住仔仔細細地看起來。
瀏覽完畢,她又默默地放下。
繼續工作,可畫板上只有幾根凌亂的線條,她毫無意識地移動著鼠標,良久才察覺自己的走神。
她覺得自己的手似乎在顫抖,怎麼也止不住。
怎麼辦,這篇報道似乎把她之前所有的猜測與結論都顛覆了。
葉清塵……
她不許自己再想下去,埋入了工作之中,甚至主動要求加班,一直到晚上十點才回家。
洛翩一路想著那篇報道,不由得心力交瘁,她嘆了口氣,開始爬樓梯。
聲控燈有些遲鈍,每每當她踏上一層時,那一層的燈才忽的亮起來,四樓很快就到了,她不由得吁了口氣。
四樓的聲控燈亮起來。
「啊!」下意識地低呼,洛翩被蹲在她家門邊的人嚇了一跳,猛地後退一步,「你……」
僅僅是一個月未見,眼前的人卻消瘦得厲害,他蹲在門邊,靠在牆上,仰著頭,兩只手自然地擱在膝蓋上,動作帥氣。
听到洛翩的聲音,葉清塵慢慢將仰著的頭放下,清 的輪廓在昏黃的光暈下更為清晰。他直愣愣地看著她,燈光落進他的眸子里,盈盈地發亮。
他沒有激動的言語和動作,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輕聲說︰「洛洛……好久不見。」
清冷的聲音,在此情此景下,竟然有些溫暖。
洛翩吸了吸鼻子,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嗯,好久不見……」
她走上前,拿出鑰匙打開門。葉清塵一動不動,也沒有順勢站起來,只是蹲在那里,仿佛在等她的邀請。
「進來吧。」
她的腦中忽然又閃出了那篇報道,心下惻然。
仿佛是辯駁一般,腦中又閃過一幅畫面,她所受的難堪與屈辱,一一地被重現。那剛剛聚集起來的內疚,被沖得煙消雲散。
葉清塵乖巧得如同一個孩子,默然無聲地跟著她進門,換了鞋子便呆呆地站著,一時找不到方向。
「你左邊,兩步就有一個椅子。」
房子很小,家具挨挨擠擠的,他很快得以坐下,兩只手握在一起。
洛翩給他倒了一杯熱水,玻璃杯被他捏在手心里輾轉著,她看見他原本白皙的手也和自己一樣,凍得通紅。
「你在外面呆了多久?」她忍不住問。
葉清塵的眼睫扇動了一下︰「我六點來的,現在幾點了?」
「十點半。」她冷冷地回答他︰「你……你這是作踐自己麼?這麼冷的天,在門外等那麼久也不知道打個電話給我?」
葉清塵竟然笑了︰「……我打不通。」
洛翩默。她的確換號了。
「找個地方取暖總行吧?外面那麼多餐廳茶館……」
「我怕你回來找你的時候,你不肯開門。」
「……」她喝了一小口燙水,仿佛為了掩飾尷尬,輕咳了一聲開口︰「呃,你來干什麼……」
他苦笑了一下︰「剛才在門外,我突然想到,可能你一直沒看報紙吧。」
「……是,我今天才看到。」
「那天以後,我想找你,但是發現電話已經打不通了……我想你若看到報道應該會聯系我問個清楚……」
他扯了扯嘴角,接著說︰「可是沒有。後來得知你所住的酒店,過去的時候你搬走了……」
她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得不停地喝水。
「洛洛,」他的手覆上她捧著水杯的手,她一驚,手一抖,杯子里滾燙的水濺在他手背上,那一大片的肌膚很快就紅了起來。
「葉清塵,你快放手!」她連忙喊。
男人不曾挪動。
她又好氣又好笑︰「燙著你了,快去用冷水沖一沖啊。」
握著她的手分毫未動。「不礙事。」
「洛洛,對不起……」輕軟的話語從男人的唇邊逸出,葉清塵不錯眼珠地望著她。
「沒什麼可對不起的,」她趁著他分心,將手猛地從他掌心抽了出來︰「之前,是不是算我誤解你了?」
「不……還是對不起,」他的眼珠濕潤,「我不應該讓你受到那麼多的傷害。」
她很想冷冷地哼一聲,告訴他︰「這些傷害是怎麼也抹不去的。」但是望著他,她總是軟了心,將話咽了下去。
讓我們將時光倒流至26天前。
ellf總公司頂樓,敞亮的會議室里。
無比寬長的會議桌,黑色 亮的桌面,黑色皮椅擺得整整齊齊,一邊卻只坐著幾個人,另一邊只有律師一個人,側邊同樣是一個人。
姍姍來遲的男人只把兩個厚厚的檔案袋扔在桌上,葉清塵的私人律師很快就接了過去一個。
男人與律師隔了一個位置,坐下,淡漠地側著臉,睫羽倦懶地覆蓋在眼瞼下,眼窩較深。淺色的薄唇微微抿著,唇形線條清晰而柔和,略略劃出一道不耐煩的弧度。
律師清了清嗓子,對著桌子另一邊的男男女女,提出訴訟。
在場只有一個記者和攝像師,前者知性的打扮,不八卦不喧嘩,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進行筆錄。
肅穆。
男人卻慵懶無比,依然合著眼假寐。
听完律師的控告,千慕嘴邊的皺紋又隱隱地顯露,他氣定神閑地說︰「我不曉得葉總裁有什麼證據控告我們設計陷害葉夫人,如果你拿不出所謂的證據,這就是誹謗!」
「千先生。」葉清塵閉著眼楮說,「你在商場浸婬了這麼多年,臉皮也厚了麼?」他譏誚地勾唇︰「我夫人洛翩在s市舉辦了新聞發布會,滿大街鋪天蓋地盡是報道,不要告訴我,你沒看到。」
千慕冷笑了一下,故作謙虛道︰「小女年幼無知,她也是太喜歡你,才會一時沖昏了頭腦,冒犯了葉夫人。」
「千慕。」指名道姓,葉清塵忽的睜開了眼,笑了一下。
千慕心髒一縮,眼前這個男人太出色,失明的眼楮里更透露不出一絲的情感。他的那抹笑似乎太過自信滿滿,讓他心中也沒底起來。
「你覺得,我愛你的女兒,千小姐麼?」平板的調子。
嘴唇動了一下,他看著葉清塵淡漠的神色,回道︰「不愛。」
「那麼……」他懶懶的笑意隱隱約約閃爍著,那雙眼楮因這笑意而格外生動,「你就不曾想過,因為什麼原因,我才會‘處心積慮’地接觸一個,我並不愛的女人?」
千慕眯了眯眼楮︰「有什麼話你就直說!」
「呵,結婚前,你們使得那些小伎倆,我根本沒放在眼里,」男人修長的食指輕輕敲打著平滑的桌面,「正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呢,也就留了個心眼。」
他說得無比輕松,甚至帶著點調侃。
千慕笑道︰「我做事坦蕩,問心無愧。」
男人淡笑著搖了搖頭,似乎是憐憫︰「你太自信了,千慕,它會埋葬了你。」
「葉清塵!」千慕沉聲怒喝︰「論年紀我還是你的長輩!你這麼說話,是不是太失禮數了!?」
葉清塵揚眉︰「商場無父子。更何況長輩?」食指重重地敲在桌面上︰「你不如問問你的女兒——前些日子跟我親近的人——是不是泄漏了什麼事情?」
千落櫻的手指一直絞在一起,她一直不敢告訴千慕,葉清塵欺騙了她,甚至把他們偷梁換柱的事情透露了出來。
畢竟千慕只是她名義上的父親。感情再好,牽扯到官司和利益……
她沒有力量與千慕抗。
千慕猛然轉過頭,一把捏住千落櫻的手腕︰「你跟他瞎說了什麼?」
千落櫻吃痛地皺眉,掙月兌不開,她只得豁出去道︰「沒有。」
「最好是沒有。」千慕甩開她,又轉向葉清塵,剛想開口,卻見葉清塵做了個手勢制止他說話。
「千小姐,那天你告訴我,你是江晴,而真正的千落櫻早就死了,這難道是我做了一場夢麼?」
「沒有!我沒有說!你不要造謠!」千落櫻一口否認。
千慕已經看出了苗頭。他這個「寶貝女兒」呀,恐怕是真的沖昏了頭腦,中計了。但是若他們一口咬定葉清塵是造謠,也不會生出什麼對自己不利的事端來。
「葉總裁,你也听到了,這單方面的‘事實’,誰又會相信呢?」
似乎是覺得對手太沒有挑戰性,葉清塵有些遺憾地微微喟嘆,他將手伸進余下的那個檔案袋中,銀色小型錄音機上瓖嵌的碎鑽折射出耀眼的光輝。
似笑非笑地按下播放鍵——
「清塵,要不一起喝一杯?」
……
「談談你的感情生活吧,我很好奇呢。」
……
「可是……听說她當年拋棄了你……」
……
「那……你不恨她?」
……
「清塵!其實我就是小晴!」
……
「我真的是小晴!江晴!我做了整容,啊啊,你放心,我的臉上已經沒有灼傷了!」
……
「千慕的女兒千落櫻在那年就死了!養在深閨里誰又知道!我只不過是頂替了她的位置!」
……
音量開得不高,卻正正好好能讓整個屋子人听清。
女記者手中的筆動的越發快起來。
並沒有看見千慕鐵青的面孔與千落櫻煞白的臉龐,葉清塵略略前傾身體,將檔案袋推向另一邊。
漫不經心,又仿佛用盡了耐心︰「千慕,你信不信,這里面的證據,能讓你幾十年來的心血一清而空……」
作者有話要說︰
千慕還沒瘋,我要瘋了!
評論啊!後台反而看不見算怎麼回事啊!怎麼過審啊!(┬╴┬)
俺只不過說了聲要緩更,瞬間就掉了三個收,于是乎是你們不要我了麼……
忙得跳腳還抽出時間寫了……
當然,時光倒流還沒完呢,塞到下一章……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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