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程曼曼的生日宴會回家，洛翩越想越覺得奇怪。
她要回去拿小熊的時候,葉清塵為什麼那麼急迫地攔住她,主要是那個語氣,的確是與平時的淡然不同。
難道那個小熊有什麼蹊蹺，
趁著葉清塵剛浴室洗澡，她連忙跑進原本的自己的房間里,坐在化妝鏡前，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小熊。
小熊笑得依然燦爛,在燈光下閃爍耀眼，她支著下巴,單手把玩著。
擰了擰左臂,小熊開始唱歌。
「祝你生日快樂……」
歌聲依舊。
那麼……有什麼不對的呢,
生日快樂歌很快就唱完了,依然是很長的一段空白。她第一次耐心地等著。一直等這段空白播完，只听得極輕地一聲「 」，生日快樂歌又開始了。
沒有什麼不對。
可是直覺告訴她，這小熊，作為生日禮物送給她，一定有什麼秘密。
她的目光落在小熊戴著的圍巾上，神使鬼差般，轉動了一下。
生日快樂歌愈發響了起來，甚至有些吵耳。
很快又放完了。
她正想轉動右臂重播，突然傳來了「沙沙」的聲音。
下意識地微微皺起眉，心髒突的開始劇烈跳動，秘密將要被揭開的激動讓她難耐地站起身，將耳朵湊近小熊，手指微微顫動著，又滑動著小熊圍巾。
一瞬間，她的心髒仿佛被錘擊著，她甚至懷疑自己薄薄的睡衣是不是也在隨著心跳起伏著。
這一夜的月白，這一夜的安詳，這一夜的一切，都被她記得一清二楚。
「洛洛……」
音頻里葉清塵的聲音有些嘶啞，壓得很低。
「我愛你。」
「呵呵，我很擔心說到最後，還是沒有勇氣說出這三個字，所以，我現在就說給你听。只給你，一個人听。」
「我在想，你听到這段話的時候，是在什麼時候？」
「不知道你現在曉不曉得，我們還維持著婚姻關系。你提離婚的那天晚上，你問我愛不愛你。」
「洛洛，我怎麼可能不愛你？那天的我沉默，呵呵，說起來有些可笑，我竟然不敢說那三個字。」
「它們比承諾更重，比誓言還深，我如果說了，便再也不會放開你，即使你讓我放開，即使你會有更好的幸福……」
有清澈的眼淚在洛翩的眼窩里搖搖欲墜，幾欲決堤。
「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愛上你的。我先前說，我沒有多余的精力去尋愛，這的的確確是實話。可是洛洛，我和你結婚的時候，絕對不僅僅是為了成家……」
「和你在一起以後，我從未有過的痛恨這雙眼楮。」
「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的傷害——可我自己給予你的，卻無法避免。」
「洛洛，你明媚而溫暖，而我的生活卻黑暗一片，我不忍心把你拉進來……」
「洛洛……」
音頻里的他深深地嘆息。
「我真怕我配不上你……」
她忽然就淚如泉涌。
「我原以為我是沒有‘愛’，這麼奢侈的東西的。」
「你把我深埋的‘愛’翻了出來，讓我惶然也讓我歡愉。」
「另一方面，對我來說，‘愛’這個字，並不是愛情的重點。我希望用我完好的雙手、雙腳、身體、懷抱去給你關懷，‘愛’這個字何其沉重又何其淺薄。于我而言，它能給予你的僅僅是安心。」
「可是洛洛，原諒我，一直沒有勇氣去給你這個安心。」
泣不成聲。
「洛洛……我從來沒有那麼認真地去愛過一個人。你是第一個，也一定是最後一個。」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上邪》里的最後一句，明明應該是激昂的語調，卻被他念得低沉，帶著磁性和暗啞，別樣的深情幽悠地飄蕩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還有洛翩渾身每一處角落。
生日快樂歌自動重新播放，振聾發聵。
她卻不舍得動一下那個小熊，唯恐動作大了些，便把夢驚醒。
縱然他已經坦露過心跡，縱然她已經明白他的愛，可是這一刻，依然止不住熱淚的決堤。
「洛洛？」洗完澡的葉清塵循聲走過來，听著響亮震耳的歌聲，怔怔地發問，「你……听到了。」
沒有問號。
洛翩轉過身來，滿臉淚痕，眼角還噙著淚珠，她抿了抿嘴唇，擰了擰小熊的手臂，關掉了歌聲。
然後將小熊捏在手心里，一步一步，踩著柔軟的地毯，朝著他走過去。
站在那里的葉清塵突然覺得驚慌。
「洛洛……」
柔軟的身體突然就抱住了他，緊緊的，越來越緊。
「你……」
將臉埋在他的懷里，汲取著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猶帶著淚痕的洛翩並沒有多說一句，只是揚唇笑著說︰「對，我……听到了。」
男人的呼吸忽的就紊亂了。清俊沉靜的眉眼不再淡薄如霧，格外的溫軟。
他一言不發，只是回抱住懷里的人。
洛翩的眼淚又涌了出來。
感受到胸前一片濡濕。葉清塵伸手握住她的手，然後低低地湊在她耳畔說︰「別哭。」
微嘆一聲，他又道︰「洛洛，從今以後，抓緊我。我會讓你相信，這雙完好的手是可以給你安心的。」
她抱得他更緊了些。
無論屋外是風吹雨淋還是大雪紛飛，是春暖花開還是冰凍三尺，是人間煉獄還是夢里天堂。只要在他身旁，就足以安心了吧。
她想為他撐起一片安然的天空。可是她才明白，其實，他也便是她的天空了。
容她去瘋去狂，容她任性，容她矯情，容她，愜意地飛翔。
********
法國的畫展上。
洛翩和葉清塵身著情侶裝毛衣和牛仔褲，如同街上最普通不過的情侶，穿梭于人流之中。
「你可以在意一下南邊那個大廳的展品。里面陳列了部分各屆國際設計大賽的獲獎作品。」他告訴洛翩。
洛翩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正待和葉清塵一起過去，畫展的負責人，一個英俊的法國男人驚呼一聲朝著這里沖了過來。
「corey!&%¥#*&……」
洛翩沒听懂……
葉清塵回了一句，然後低下頭輕聲說︰「你先自己去吧，他找我有些事情。」
「好。」洛翩嫣然一笑，轉身歡快地離開了。
這個畫展所在的建築真的很美。
哥特式的尖頂，繁復華美的花紋妝點著狹長的玻璃窗。流金般的陽光從那彩繪的玻璃斜斜地照射而入，映在每一幅展品精致的畫框上。
大廳中間的那幅畫在流麗的暖陽下，光華爍爍。
洛翩的腳步忽然頓住了。
然後一點點走近。
蝶翼般的眼睫撲簌了一下。
仿若是一場綺麗的夢——
巨大的畫框邊是一張中等大小的設計稿，白色的裙裾，幾似微動。
而畫中的少女一襲白衣，赤著腳坐在河邊，裙擺飄揚在粼粼的水光之上。輕薄似水，繾綣如綢。
少女仰著臉，揮著手，指尖仿佛都是透明的，水珠從她的指間潑灑開，墜在湖面上漾起圈圈漣漪。眼楮因為怕光而微微的眯起來，純美無比。她對著陽光燦爛的揚起笑容——可似乎一點都不失色于那金色的陽光。
如她錦色的年華。
畫的右下角，是一枚漂亮沉靜的黑色細細筆跡的簽名︰corey.
_正文終_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了。
感動。
番外會持續不定時貼出，不過如果開定制印刷的話，可能網絡上會晚點放。
誒，還不知道能不能印成呢。
好了，文章都完結了。一路陪伴我的潛水艇們也都出來透個氣吧。
感謝大家的陪伴。
祝各位幸福。
拂一襲紅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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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一襲紅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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