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李尋歡心底說不出的一絲焦急,這幾人都快馬加鞭,霍天青功夫不弱,再加上還有個可能是敵人的上官飛燕,最堅固的堡壘往往從內部瓦解,這樣想著李尋歡心下一沉,趕路的速度無形中又加快了許多。小珠和阿飛在一旁暗自心驚,這般馳騁李尋歡的身子肯定吃不消,卻也知道他的心情沒法說什麼,只有默默陪著。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等他們好不容易趕到清風觀才得知陸小鳳與霍天青的決斗被推後,此時他們正去珠光寶氣閣見獨孤一鶴,不得以一行人只好又往回趕,李尋歡這時已經有些吃不消,全憑毅力堅持,獨孤一鶴是成名已久的高手,西門對上他並無戰勝的把握,他怎能不憂心。
就算連日來的馬不停蹄,等李尋歡一行趕到時,打斗都已結束,霍天青不見蹤影,地上一具尸體不知是何人的,西門身上掛了些彩,估計是剛剛打斗所致,但還好並無大礙,見這情景李尋歡松了口氣,連日來壓在心口的大石終于落地,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好歹忍住了,只是那蒼白的臉色昭顯著近日來的疲累。
「大哥!」,「公子!」阿飛和小珠擔心的叫道。
見這情形,西門心中與李尋歡重逢的喜悅也消失殆盡,黑著臉冷聲道︰
「不是說不用急嗎!你自己什麼身體情況難道還不清楚嗎,非要所有人都為你擔心你才滿意嗎!」這話說的有些嚴厲了,可見他心中真的已經氣急。
听到西門吹雪這麼說,李尋歡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沒有一絲血色,他捂著嘴悶聲咳嗽,腰都快直不起來,那情狀好不淒涼,好容易忍住咳意,他扯出一抹笑抱歉道︰
「對不起西門,讓你擔心了。」
其實話一出口西門就有些後悔,看到李尋歡這樣,他頭一次有沖動讓時光倒流他可以把剛剛那些話吞回去。現在他只能僵直身體杵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莊主,公子他只是擔心你啊,你怎麼能這麼說。」小珠看到不眠不休趕路得來這樣的結果幾乎快沒哭出來,恨恨的跺著腳,什麼地位尊卑都先暫時拋下了。
「小珠,」阿飛制止道,雖然他也挺不爽西門吹雪的口氣,卻也看出了西門此時的懊悔,本就不是誰的錯,這兩人都只是關心則亂罷了,他深深看了西門一眼,道︰
「大哥已經幾天沒合眼了。」
「阿飛!」李尋歡趕緊打斷道,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果然話一出,西門吹雪的臉色更寒,卻也再沒說出什麼傷人之語,他也說不出口了,徑直走到李尋歡身邊。看見西門走來,李尋歡有些尷尬的縮縮肩,此事到底是他的錯,西門說什麼都是應該的。西門吹雪靠過來能干嗎呢,只是就近看看李尋歡身體到底如何罷了。底子太弱,又奔波太久,西門吹雪無聲嘆了口氣,又能如何呢,罵,不忍心,怪,又不舍得,二十多年來他第一次有這麼無奈的感覺。至于為什麼不忍心,舍不得,莊主大人表示還不想考慮這個問題。
一旁上官飛燕看見阿飛他們到來,本來很開心,可見這一群人沒一個人把眼神放在自己身上,一張嬌容瞬間扭曲了一下,隨即擔心的叫道︰
「李大哥看著情況不大好呢,還是趕緊回去休息下吧。」
這話一出阿飛果然看向她了,連西門吹雪也看過來了,不過兩人的眼神可真是滲人的緊。什麼叫情況不大好,這沒腦子的女人真不知是怎麼想的,西門和阿飛不約而同想到。不過李尋歡確實該得到休息,這倒不假。
上官飛燕被兩人看得後心發涼,尷尬的扯著嘴表示不知自己哪說錯了。听到上官飛燕的話,李尋歡眼神暗了暗,道︰
「多謝上官姑娘擔心,不過在下這是老毛病了,一時半刻情況倒也還好,怕是讓姑娘失望了。」一想到這可能是第二個林仙兒,李尋歡的口氣怎麼也好不起來。
「李兄,飛燕她只是關心你的身體。」花滿樓道。
「花兄,抱歉,我想可能是太累了,語氣有點不對,多包涵。」看花滿樓的反應,想來自己有點太沉不住氣了。
听李尋歡這麼說花滿樓就算心里還有不滿卻也無法說什麼,他平日里是個溫和又睿智的人,可人一旦陷入情網難免受葉障目,如果上官飛燕真如阿飛所感覺的一樣,那花滿樓,唉,李尋歡有些同情。
不欲再爭論下去,李尋歡轉移了話題︰「這是?」李尋歡指著倒在地上的尸體問,他並沒有見過霍天青或者獨孤一鶴。
「他是獨孤一鶴,或者說是嚴獨鶴。」西門吹雪道,一行人一邊向門外走著一邊和李尋歡一等說明來之前的事。
原來在決斗開始之前嚴獨鶴早已到此,他來不是為了祭奠閻立本,霍天青怎容他放肆,先和他發生口角而後與之交戰,他是峨眉派掌門又是劍道高手,本身也是西門吹雪此行目標之一,西門吹雪到後,二人間又是一場生死對決。
正這樣說著,迎面卻踫見四位少女——峨眉四秀。馬秀真,葉秀珠,孫秀青,石秀雲。她們是獨孤一鶴的弟子,來這自然是找他們的師傅。
這四姐妹感情向來好,站在一起分外和諧,她們都處在一個女人一生中最好的時節,面如嬌花,細腰長腿,一起出現時總能然人眼前一亮,一點也不負「四秀」之名。她們中最美的應屬老二孫秀青了,她此時正緊緊盯著西門吹雪,是他?她心里想。在這之前她是見過西門的,雖然彼時雙方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可西門吹雪白衣翩然的樣子卻深深印在這姑娘心底,女子最美好的年華不正適合情竇初開嘛。
猛地又見到心上人,孫秀青一臉嬌羞,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人家還記得她嗎。
看到師妹(師姐)這幅模樣,眾姐妹哪還有不懂的道理,原來這幾日惹得秀青心神不寧的「罪魁禍首」在這呢,表情不禁有些揶揄。
與女孩們的心情截然相反的是陸小鳳一行,剛干掉人家的師傅,現在就踫著弟子了,陸小鳳沖著西門吹雪苦笑︰「西門」
「你就是西門吹雪?」
「你殺了蘇少英?」問題一個個接踵而來,其實蘇少英跟著幾人感情並不要好,他雖是少年英才,卻總自視甚高,理所當然的以為四個少女都該喜歡他,故而令四人厭煩不已。
「我不止殺了蘇少英,我還殺了獨孤一鶴。」
少女的夢經不起摧殘,前一刻還沉浸在得知心上人身份的喜悅中,後一刻卻被打落塵埃。孫秀青的臉色唰的變白,她可以不在意他殺了蘇少英,可他卻殺了她的師父,這仇恨已經不共戴天。
果然四位女子面色大變,石秀雲更是沖動的上前要與西門吹雪決一死戰,嘴里憤恨的叫道︰
「你怎麼能這麼干!我二師姐這麼喜歡你,你竟然納命來!」說著便拔劍相向,只是劍到西門面前時卻被攔住了,是李尋歡。他雖然累極,但阻止一個小姑娘的力氣還是有的,這四個少女都還單純天真,他實在不忍心看她們就這樣死去,若與西門吹雪動手,死的一定不是西門吹雪,她們還太年輕。雖然西門對女人確實有寬容的地方,可拿劍的便不是女人,西門吹雪的想法李尋歡怎會不知。
「想不到你這種人身邊竟還有幫手。」眼看劍勢被阻,石秀雲恨恨的叫道。
「我不是他的幫手。」李尋歡無奈。
「若不是他,此刻你已經死了。」西門吹雪冷冷道。說罷拔劍往門邊一株粗大的古木身上一劈,只見銀光一閃,那樹木竟已攔腰截斷,那劍法簡直不可思議,在石秀雲眼中他只是一拔劍一收手,世間竟還有這樣的劍法?她心下駭然。但已經知道確實是李尋歡救了自己,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若真動手死的一定是自己。
這廂孫秀青听到石秀雲的話臉上已是青一陣白一陣,瞧見師妹沒得手,她抽出劍道︰
「你殺了我師傅,我跟你拼了!」
李尋歡真心無語了,側身擋在西門面前阻下孫秀青道︰
「姑娘,你這又是何必。」石秀雲那一番話講的明明白白,可如果對象是西門的話,李尋歡其實並不確定西門是否會對這個心悅自己的少女動手,這女子明擺著就是求死,他又如何能忍心。
「滾開,這是我們和西門吹雪的事。」愛情與仇恨在心里交織,這個年輕的女孩心里充滿了痛苦,已經快分不清青紅皂白了,朝著李尋歡就是一劍。
西門吹雪有些憤怒,覺得這女人有些不識好歹,卻也沒動手,李尋歡的心思他明白,于是冷聲道︰
「你若要復仇,不如去把青衣一百零八樓的人都找出來,獨孤一鶴既是青衣樓的人,現在不過是青衣樓的靶子。」
「你胡說什麼,你竟說我師父是青衣樓的人,你不知道我師傅到這來就是接到消息,青衣樓就在」
「小心!」眼角閃進一絲烏光,李尋歡一把推開孫秀青,手指微動,只听「叮」的一聲,那是一把小刀,他是暗器的行家,毒針雖小卻沒逃過他的眼楮。
剛松一口氣,看來是有人要殺人滅口,眼楮如鷹一般看向毒針射出的方向,孫秀青兀自喘息,他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只當李尋歡推她勢要阻她,當即紅著眼眶厲喝一聲扯住他的衣袖,連聲質問他竟為何污蔑她師父,李尋歡苦笑他當然可以一揮袖將這悲傷的姑娘掀倒在地,但他卻不會這麼干,眼下動彈不了又怕沖撞了人家女孩子別提多憋屈了,但危險還未結束,他只當射出毒針的只有一人,卻不想真正的危險大多來自「自己人」,那針如牛毛,從背後而來,他此時已疲病交加,又被孫秀青鬧的心煩,發現時竟已來不及了。
「唔!」他悶哼一聲,身子卻已倒下。變故發生太快,從李尋歡出刀到他倒下也不過一下子的事,西門吹雪大驚攔腰抱住他,急道︰
「尋歡!」冷酷的表情一點也維系不住,一雙如冰封的眼里第一次閃過驚恐,如果尋歡有什麼意外,他不敢想象。亟亟出手封住他周身大穴,將李尋歡打橫抱起,朝門外疾步走去,看著身前的孫秀青,他的語氣幾乎凝結成冰︰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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