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才人因在海棠宮中放肆被尹妃教訓的這件事,很快就傳了出去。自然是大快人心,甚至有不少人遺憾自己當時不在現場,不過更多的人卻在猜測皇上知道後的態度。雖然穎才人跟尹妃怎麼都是不好比的,但是畢竟是皇上的新寵,被人這樣對待,不是在掃皇上的臉子嗎?雖說是穎才人恃寵而驕,可皇上並清楚當時的具體情況,會不會因為新寵的一番哭訴就惱了舊愛呢?
可是當天晚上,皇上並沒有到後宮來,那些伸長脖子想要查探一番的人暫時也就無從猜起了。而第二天早上到鳳鸞宮請安的時候,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好多人都去得格外早。
穎才人的臉還是紅紅的有些腫,本以為她會在皇後面前哭鬧一番的,沒想到卻安靜乖巧得異乎尋常。其實許多人心里都在想這件事,巴不得有誰挑個頭出來,好好說道說道。在深宮里那麼悶,整天都無事可做,有免費的戲可看,多的是人有興趣。
不過張望了半天也沒見人有反應,當事人更是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她們總不好無事生非,慢慢的也就把注意力從穎才人、尹海棠幾個的身上挪開了。東拉西扯,隨意閑聊一番,時間不知不覺地也就過去了。
「姐姐,今晚吃什麼,妹妹來蹭頓晚膳可好傍晚時分,听說墨陽今晚要去皇後宮中,尹海棠便去了流鶯閣探望林璇羽。自從欣妃當了一宮主位,那麼湘西宮自然就是她的了,加之欣妃又懷里龍種,而舒婷當然也就搬出來了。
舒婷正在院子里侍弄一盆親手種的半枝蓮,突然听到身後傳來尹海棠調皮的聲音,放下手中的花鏟,拍了拍手站起身來,轉身笑道︰「尹妃娘娘想要吃什麼沒有,還要到我這小廟里討一口吃的?」
「話可不是這樣說的,就算我那兒有再多好吃的,沒有姐姐在那也是食不知味啊尹海棠故作哀怨地嘆道。
「你呀,剛認識那會兒還成熟些呢,怎麼現在倒反而越來越小孩子氣了舒婷刮了一下她的臉,不小心沾了點泥土上去,忍不住自己先笑了出來。
尹海棠頓時「惱羞成怒」,隨便抹一把臉就要去撓舒婷的癢癢,「還說我小孩子氣,可見是賊喊捉賊呢
舒婷躲避不過,只得連連求饒,「好妹妹,別鬧了,讓人看見多不好,你也是個當主子的,瞧瞧,青兒都在笑話你了
「舒小主,奴婢雖然沒什麼見識,可也覺得這人啊,有人疼有人愛了才會小孩子氣呢青兒抿了笑,一本正經道。
「听見沒有,听見沒有,姐姐,肯定是因為有你疼著海棠,所以海棠才越長越倒回去了呢尹海棠笑嘻嘻地說。
「是嗎?」舒婷促狹一笑,怪里怪氣地問道︰「真的是因為我嗎?還是那個誰?」邊說邊對著墨軒宮那邊努了努嘴。
尹海棠頓時臉一紅,跺了跺腳,賭氣扭過身去,委屈道︰「姐姐慣會欺負我,不理你了要是讓外人看到,尤其是昨天被教訓了的潁才人,看到原本「凶神惡煞」的尹妃娘娘今天跟個鄰家小女孩一樣嬌羞,可不是要看傻了嘛。
「好了,走吧,不逗你了舒婷笑著去拉尹海棠,又吩咐麗香去準備一些小點心。尹海棠也見好就收,撒嬌撒痴還真不是她的做派呢,只是偶然間會露出一些年輕女子的常性來。
天氣涼了,不然在院子里喝喝茶賞賞花倒是不錯,還有黃昏時分的火燒雲,可是斑斕多彩呢。不過兩人坐在暖閣里,手捧著一杯熱熱的牛乳茶,吃著桌子上各種各樣的小點心說說話,也別有一般滋味。
「這些都是你愛吃的,酸甜梅子餡餅,糖花包,梅花糕,離晚膳還有一會兒,先吃些墊墊舒婷邊說邊把各種好吃的放到尹海棠面前的小碟子里,「這些都是麗香的手藝,可是在別處吃不到的
「是啊,娘娘,奴婢的手藝可是在府中時老爺夫人都贊過的,前兒幾次您也嘗過,味道的確不錯吧麗香站在一邊,頗有些自得。
青兒不樂意了,扯著麗香的袖子,急道︰「麗香姐姐,我要跟你學手藝,你就教教我吧,我什麼都不會,回頭我家小姐該不要我了
「那怎麼行,這可是我的看家本事,要是那麼輕易就傳給了你,那姐姐我還怎麼混麗香鼓著眼楮,故作嚴肅道。
「噗——」舒婷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擦了擦嘴,戳著麗香的腦門道︰「你這丫頭,到哪里學了這些個混話
「不過是逗兩位小主一笑罷了麗香又恢復了原本有禮的模樣,轉而對青兒說︰「青兒妹妹要是想學,有時間的話大可以常來流鶯閣找我,不過是一些點心罷了,又不是什麼難事
尹海棠也道︰「是啊,本小姐還指著不用出門就能吃到好東西呢,反正現在也不用你們伺候,不如青兒就去跟麗香到小廚房學做點心吧,回頭好好練習,可別讓我失望啊
「這會兒就遭嫌棄了,奴婢啊還是快快走開比較好,省得惹了小姐您的不快青兒撅著嘴,拉起麗香,福了一福就往外走去。
「這丫頭,是越發沒規矩了尹海棠假嗔道,轉頭看看面前的一堆點心,又苦著臉,道︰「姐姐,你莫不是想把晚膳給省了吧,吃下這麼多東西,待會兒桌子上那些水晶八寶鴨、鹽水雞、腐竹牛腩什麼的,哪還有肚子裝啊?」
「還說旁人沒規矩,你又有規矩了?吃這麼多東西,還淨惦記著大魚大肉的,真不怕長胖了皇上不喜歡你啊舒婷挖苦她,看著尹海棠一臉可憐兮兮的樣子,又心軟了,安慰道︰「好了,留著肚子用晚膳吧,點心吃多了也不好,等你回去的時候帶點走就是了,在你自己宮里慢慢吃
尹海棠一听,喜笑顏開,抱住舒婷的手臂,親熱道︰「姐姐對海棠真好
「你才知道啊舒婷瞪了她一眼,又正經了神色,問道︰「既然你還認我這個好姐姐,那你跟我老實說,最近心里不舒服是不是?」
尹海棠一愣,眼里轉過一抹郁郁,繼而又展顏笑道︰「姐姐對我好,身邊又有青兒處處為我著想,還有其他姐妹們都還不錯,沒事互相走動走動說說話,很自在啊,能有什麼不舒服的?妹妹不是那等貪得無厭之人,該滿足了
「那皇上呢?」舒婷毫不客氣地指出來,「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說了這麼多,卻偏偏沒提到皇上,還說沒有不痛快?就你這小心思,瞞得過別人,可瞞不住我
尹海棠這回斂了笑容,低著頭不說話。舒婷放緩語氣,柔聲問道︰「就穎才人那個樣子,宮中不知有多少人看不順眼呢,出事是早晚的,她蹦不了多久,自取滅亡罷了,又何必你親自動手呢?別告訴我你真的只是為了給秦美人出氣
對于潁才人的出現,要說尹海棠一點想法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她知道,很多人都等著看她的笑話呢,尤其是昨天的事出來之後,更是覺得她耐不住了。對此,墨陽從未當面解釋過什麼,當然,他也沒必要解釋。後宮中的女人,還不是他想要誰就要誰?
其實有幾次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尹海棠覺得,他可能還是想說些什麼的,但是都被她給岔開了。如果說出來的話不是她想听的,那還不如不听。尹海棠一直裝著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他來,她便笑臉迎接,他不來,她也該吃吃,該喝喝,自得其樂。不過,心中暗藏的情緒多少還是會在無意間流露出來吧。就昨天的那件事,固然是因為潁才人過于放肆,可捫心自問,難道她就真的一點兒私怨都沒有嗎?她從決定加入後宮這個大戰場的那天起,就已經告訴自己必須接受與許多人共同擁有一個夫君的事實,她一直都在努力,雖然並不能完全做到,但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得不錯了。直到潁才人,那個相貌跟她有幾分相似的驕橫女子出現,她頓時有種東西被搶了的感覺。盡管自己已經憑一副與涵妃酷似的臉在搶她的位置。
雖然她很不想承認,但還是不得不說,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說起來也是她自找的。但是……唉,算了,她就不信了,一個這樣的女人也能讓墨陽真正動了心,就像舒婷說的那樣,她蹦不了幾天。
「在想什麼呢?」舒婷伸出手在尹海棠面前晃了晃,擔心道︰「你還把不把我當姐妹了,什麼事兒都放在自己心里憋著
尹海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坦言道︰「我的確是不痛快,所以才要教訓她啊,別人看她不順眼那是別人的事,別人出手哪及得上自己動手過癮這時已經沒有了原本的低落,倒是頗有些潑辣的感覺。
舒婷愣了愣,問道︰「這可不像往常的你啊?你就不怕皇上他怪罪于你?」
「怪罪?我理由充足得很,倒要看看他怎麼怪罪尹海棠「呵呵」一笑,全無所謂。
「兩位小主,晚膳時辰到了外間有宮人通報。
兩人不再說什麼,暫且放下這個話題不談了。等用完晚膳,尹海棠也不回宮,索性賴在這兒了。舒婷勸了一番沒用,也就隨她了,兩姐妹洗漱過後睡在一張床上,親親熱熱地說著話,夜很深了才逐漸睡去。
第二天起來兩人眼楮下都有些烏青,用冷熱水交替敷了片刻才好了一點。尹海棠沒有換洗的衣服,本來是昨晚就要差人回去拿的,但是她試了一下舒婷的衣服很是合適,也就不麻煩了。今天就穿著舒婷的衣服,跟她一同去了鳳鸞宮。
「舒美人倒乖覺,看著不聲不響的,可比我們會做人多了還沒到鳳鸞宮呢,就冤家路窄了,迎面走過來的那正說著尖酸話的,不是羅瑤還能是誰。
尹海棠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下來,拂了拂袖子,扭頭對身邊的舒婷道︰「舒姐姐這身衣服真好看,明兒妹妹就洗干淨了差青兒給你送過去
舒婷的確不想讓人說自己奉迎寵妃,但是這本不是什麼大事,到了羅瑤嘴里卻變得這麼不堪,她當然不會因為這種人而去刻意撇清反倒傷了姐妹之情,于是笑著點點頭,道︰「不急
羅瑤見兩人根本無視她的存在,氣得扭頭就走。欣妃如今如果不是一蹶不振的樣子,她又怎是那等能善罷甘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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