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寶忐忑地等待了幾天,但是卻沒有傳出黃大爺要找她麻煩的消息,後來輾轉才打听到,那黃大爺家里惹了麻煩,不知道得罪了什麼貴人,全家家產被查抄,黃大爺也下了獄。
得罪了什麼貴人會變成這樣?隔壁大嬸告訴她,原來是黃大爺一個不長眼的手下把某個從京城來的大貴人給打傷了,鬧將起來,黃大爺也受到了牽連,七寶心想,那自己不就沒事兒了。
果然,當她挎著小籃子再去那大酒樓,掌櫃臉色已經好看了許多,七寶心里知道,掌櫃不過是懼怕那黃大爺,並不是故意與自己為難,黃大爺一下了獄,掌櫃也就不怕他再來找事兒了,況且他常年在這里白吃白喝,欠下不少錢卻從來沒人敢去討要,這下子掌櫃頭上少了惡霸,日子好過多了,連帶著看七寶也順眼起來。
提著的小心肝終于放回了原來的位置,七寶長長吁了一口氣。
這天下午,陳寡婦又招七寶去,囑托她拎著一壇子酒送到麗水城最大的游覽地,京里來的客人通常都會來麗水游覽的百寶山。
麗水離京城不遠,達官貴人都喜好到這里來看風景。七寶一直搞不明白,听說京城近郊好景多的是,為什麼要跑到麗水來看,多花好多錢——
其實這麗水城,是一個非常值得游覽的地方,前朝留下來無數樓閣亭台,還有這百寶山,不但臨近湖泊,風景極好,萬木蔥蘢,時隱時現,遠觀不像凡山,更像仙境。所以很多貴族富賈在這山上都建了別苑,偶爾來小住,順便賞景,無奈七寶是個窮人,窮人只願意填保肚子,在她看來,珍有的蘭花如果不能賣錢,跟山腳下的野生小米蔥沒有什麼不同。
七寶一路挎著小籃子,里面背著一壇子香酒,氣喘吁吁地爬上山去。但見雲霞滿天,四處彌漫,山中樹木森森,頗有生趣,偶爾有一兩個路人走過,都不曾高聲交談,看著這小姑娘獨自一人爬上山來,都覺得十分奇怪,盯著她瞧個不停。
七寶站在陳大姐交代的那處山腰的住宅前,瞪大了眼楮,好闊氣的房子……比黃大爺的宅子還大了兩倍不止,簡直可以用壯麗來形容。她吐吐舌頭,看來今天叫酒的是個有錢人家的大爺,不知道會不會給她點賞錢,貪心的七寶個子太矮,夠不著極高的門環,跳了起來還是夠不著。那華麗的紅色大門紋絲不動,七寶很氣惱個子的矮小,干脆地放下了籃子,四處張望起來。
海藍饒有趣味地盯著小姑娘在下面亂轉,他坐在牆頭上悠哉游哉地翹著二郎腿,想看看她能有什麼招數夠到大門。
七寶轉悠了半天,卷起袖子,搬過來一塊石頭,墊起腳站在石頭上,終于叩響了門環。
海藍噗哧一聲樂了。
七寶听見聲音,從石頭上跳下來,到處看了看,愣是沒有發現他就坐在牆頭上。
賀蘭雪走出院子,正看到海藍擠眉弄眼地沖自己樂,他輕輕一躍,也上了牆頭,兩個人一個在門左邊,一個在門右邊,都盯著門外的小姑娘看。
院子里面的僕從見主子們都上了牆,哪里敢開門,都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任由那門怯生生地響了三下,就沒聲音了。
七寶鼓起腮幫子,難道根本就沒有人,好奇怪,沒人叫她送什麼酒,真是拿窮人家孩子開心。害她老遠爬上來,她很生氣,想用力地捶門,可是乳娘說做人不能沒禮貌,七寶忍了這口氣,氣呼呼地一坐在石頭上不起來了。
沒人就等吧,看看到底什麼時候主人家能回來。
她看著籃子里的一壇酒,大大地嘆了口氣,拖著腮幫子坐在石頭上,百無聊賴地看著周圍。
牆頭上的賀蘭雪不由自主勾起嘴角。
海藍見她沒招了,將嘴里咬著的小草掐在指間輕輕一彈,那根草倏地一下子插在了七寶圓圓的發髻上,七寶卻絲毫沒有察覺到,任由那根草插在自己腦袋上。她的頭沒過多久就開始一點一點的,明顯是開始犯困了。山間風很大,小小的棉襖並不能御寒,她一下子打了個噴嚏。
嚇了牆頭上的兩個人一大跳。
雖然聲音很小,但是她確實打噴嚏。
賀蘭雪責備地看了一眼海藍,發現他正皺著眉頭盯著那小姑娘看。可是七寶很執著,一直在那里等著,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賀蘭雪躍下牆內,動作輕盈地開了門。
七寶听見門響,頓時愣了半天才知道爬起來,她也沒有絲毫埋怨的話,「原來你也住這里啊大哥哥,」她把小籃子舉得高高的,「這壇酒是陳大娘讓我送來的這戶人家的,你幫我轉交給這家的主人吧,我要回家去了,謝謝你!」
賀蘭雪接過那壇酒,意外地踫到小女孩冰涼的手,他吃了一驚。「你進來吧,我有東西送給你——」
七寶猜到是要給她賞錢,但是天色已經太晚了,如果再不回去乳娘一定會很擔心,她下山還要好一陣子呢,實在是不能等了,所以她笑笑擺手︰「不用送我東西了哥哥,我娘在家等我,我得回家去了。」
她飛快地轉身要跑走。賀蘭雪立刻拉住了她,「這樣,你等一下,」他從腰間取出一個錢袋,倒出些碎銀子要給七寶,七寶像被燙了手一樣縮了回去。
她以為只是幾個銅板,這個——太多了,她們攢了好多年都攢不到這麼多銀子。
七寶咽了下口水,還是搖搖頭,乳娘如果知道她收了這麼多銀子,肯定要追問是怎麼回事,絕對不會允許她隨便拿人家的銀子的。她瞪大眼楮盯著那銀子,最後還是推開賀蘭雪的手,轉身跑了。
賀蘭雪也愣住了。海藍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站在他身後,「這個小丫頭,還蠻有骨氣——」
賀蘭雪點頭。
七寶一路走一路懊悔,要是收下那銀子有多好,說不定能給乳娘看看腿,她在外人面前都稱呼乳娘為娘,乳娘關照她要這麼叫,但是私下里卻告訴她,她不是乳娘生的孩子,乳娘不過是帶大了她。有什麼區別呢,乳娘跟娘,在七寶心里都是一樣的。
她飛快地往山下跑著。
平日里七寶是不害怕的,可是今天她從山上下來,差不多已經是半夜了。她心里又焦急又害怕,飛快地在路上一路飛奔,到處都是黑漆漆的,朦朧的一切迎面撲來,變成了她腦海中的鬼影。
可是她走過熟悉的小巷子之前,她頓住了,因為前面有火光,有急速奔跑的腳步聲。七寶躲進了小巷子里,她咽了下口水,偷偷用角落里乞丐白天用過的麻袋裹住自己,一動不動瞪大眼楮看著外面。
乳娘說,半夜千萬不要出門,不然肯定要被鬼抓走。她第一個念頭就是鬼來了,鬼來抓她,因為她不听乳娘的話,偷偷跑出來賺錢,現在她要被鬼吃掉了嗎?她瑟瑟發抖,躲在麻袋里面不敢出聲。
她听見外面有聲響,瞪大眼楮一瞧,登時嚇得魂飛魄散,果然是鬼,那鬼還坐著轎子,四個紅衣人抬著那轎子,足不沾地直奔而來,嗚嗚嗚,乳娘,好可怕,誰來救救七寶……
她攥緊了那麻袋的邊沿。
一個男人倒在巷口,距離她的位置不過十步之遠。
她瑟縮了一下,看著那轎子居然停了下來。簾子略為掀了一掀。
一只極其蒼白的手,隨意地搭在簾上,「還跑麼?」
聲音如同從地獄中爬出來的一般可怖,沙啞,如同尖銳的竹尖在瓦上劃過一般刺人耳膜叫人難忍。七寶捂住耳朵,害怕地一點都不敢動彈。
那個倒在地上的男人撐起身子,冷笑道︰「墨淵教主,果然……哼……枉費我躲了數年,也也逃不過去!」
那轎子中的男人沒有言語,四周的屋檐上卻不知道何時多了十多名身著紅色勁裝的男子。七寶驚訝地望著這一詭譎的情景,立時從那屋檐上射出無數鉤子,硬生生將那男子整個人鉤了起來。頭,手,腿,腳,都在往不同的方向拉扯,男子一下子被高高掛了起來,懸在半空中,如同蜘蛛網上的蜘蛛。
七寶的牙齒在打顫,她硬生生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不知從何處飛過來一個身著紅色紗衣的蒙面女子,一雙雪白的手向外翻得一翻,七寶也沒看見她做了什麼,就听得那男人厲聲慘叫。
「叛族者死——」
那男人的全身骨骼,都扯得節節裂開,在寂靜的夜里發出可怖的碎裂的聲響。七寶緊緊閉上眼楮,看也不敢再看一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只手落在了她的頭上。
啊——七寶尖叫,以為鬼抓住了自己,她一下子蹦起來,半天卻沒任何動靜。
呃?天亮了,她看看自己,竟然是躺在床上,外面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明媚而溫暖,一點也不像冬天的陽光,她做夢了?
難道昨天是在做夢?好可怕的夢!
七寶從床上下來,心有余悸。
咦,七寶站在水缸前,為什麼臉上紅撲撲的一大片,好像昨天晚上被鬼捏了一樣,好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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