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頂,花君顏若回雙手枕著腦袋躺在草地上,看著碧藍奠空,間或有一兩朵形狀奇怪的雲彩飄過,他就那麼躺著,感受著微風的輕拂,鼻尖是陽光和青草的味道。
這景色真的是可愛,漂亮得讓人情不自禁想要嘆息。
所以他一直一動不動地躺著,希望時間能停留在這個時候。可是沒一會兒,他就手腳冰涼地坐了起來,皺著眉頭撫住了肩膀上的傷口,他剛想要撐著身體站起來就倒下了,一雙手及時扶住了他。
「跟你說過,不要自己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情,教中那麼多人,根本不需要花君親自動手,可是你總是不听!」紅衣女子嘆了一口氣,看著他接過藥丸吞下去。
花君只是他在教中的職務,他的名字,叫做顏若回。
顏若回嘿嘿笑了兩聲,接著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明顯是牽動了肩膀上的傷口︰「姨娘就是這麼嘮嘮叨叨的,再嘮叨就要變成老太婆了。」
紅衣女子故作慍怒︰「你個小崽子,敢取笑你姨娘!」
顏若回笑著擋下她作勢揮過來的手,自己又四肢攤平地躺在地上。
「我就是想看看,那個代替我得到一切的家伙,現在是什麼樣子。」
「我還以為,你想要他的命!」紅衣女子抱著膝蓋坐在他的旁邊。
顏若回沒有回答,過了很長時間,他才像孩子一樣輕輕抱怨了一句︰「那我偶爾也會嫉妒的嘛,一時之間,下手重了點而已!」
紅衣女子愣了一下,才露出一個苦笑。
「我也見到七寶了,姨娘。」顏若回想了想,慢慢地說道。
紅衣女子看著顏若回,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帶著點懷念的味道。顏若回從鼻孔里哼出一聲來,
「真是搞不懂,明明跟我一樣是被拋棄的人,怎麼還能活得這麼快活,還能笑得這麼開心——」
「真是叫人嫉妒啊……」
七寶抱著西門兔子坐在院子里的回廊上,手指很溫柔地揉著它的耳朵,西門兔子歪著腦袋,非常高興在被冷落了幾天後得到主人的愛寵。為了照顧海藍,連西門兔子都被丟在一邊好久了。
可是,七寶的表情卻是有點呆呆的樣子,在想著她自己的心事。
風吹亂了她額頭上垂落的碎發,她都渾然不覺。
恩,少女到了主人的年紀,果然是會思春的,西門兔子理解地蹭了下七寶的手。
七寶的手心癢了一下,她笑著把西門兔子舉起來,在半空中晃來晃去。
惡趣味啊惡趣味,誰告訴她連兔子也喜歡被拎著前肢蕩秋千的,西門兔子的兔眼不斷冒著星星。
「七寶?」
七寶回過頭來,「哥哥。」
賀蘭雪站在她身後,印象中好像有兩天都沒有見到賀蘭雪了。她忙著照顧海藍,而哥哥也是從早到晚不見人影。
賀蘭雪笑著,模模七寶的頭,然後在她身邊坐下來。
他的手落在西門兔子的毛上,輕輕撫了撫,兔子很愜意地眯起了眼楮,院子里陽光真好。
七寶靜了一下,似乎在苦惱要不要把話問出來,雖然在她心里,這個想法已經轉了好久,卻不知道賀蘭雪會不會答應。
「哥哥——」
「恩?」
「我以後……」
七寶想了又想,終于鼓足勇氣說了出來︰「我以後,可以嫁給海藍哥哥嗎?」
西門兔子突然像被刺了一下彈了起來,差點從七寶膝頭掉下去,七寶手忙腳亂地抓住它抱緊,賀蘭雪的手收了回去。
「怎麼……怎麼會突然這麼問。」
「啊?」七寶抿抿嘴唇,使得原本淺粉色的嘴唇變得些微紅潤起來,「我是說,等我15歲以後可以吧,那時候我及笄了,可以嗎?」
賀蘭雪覺得自己的頭腦變得有些遲鈍,只是幾個簡單的音節好像都在舌尖纏繞著,始終無法吐出來,就像人喝醉了酒之後會有些口齒不清。他甩甩頭,突然站了起來,沒有回答七寶的話就匆匆走了出去。
哥哥怎麼了?七寶莫名地看著西門兔子,發現它背上白色的毛,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揪掉了一小撮,怪不得一直在瑟瑟發抖……
七寶驚訝得不行,不知道什麼時候,怎麼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然後她尖叫了一下,因為有一個大大的腦袋垂到她的面前。
「小姑娘,還記得我嗎?」
七寶差點從坐著的圍欄上滾下來,上次那個緋衣男子像蝙蝠一樣倒吊在廊上,頭正好垂到她腦袋的高度,一臉微笑著對她說話。
她迅速地抱著西門兔子從圍欄上跳下去,飛快地在廊間奔跑。這個大惡人竟然都闖到賀蘭家了,哥哥,你到哪里去了?
嗚嗚嗚,她該往哪里跑?
她的思維比她的腳步要快,海藍還在養傷,絕對不能把他引到那里去,如果被他發現海藍也住在這里,海藍哥哥這條命估計就保不住了,那只能去找賀蘭雪,對!哥哥很有可能在書房,不,拜托,一定要在書房啊!
七寶恨不得自己像西門兔子一樣長出縮腿來才好。
可是她剛剛跑到拐彎處,那人已經坐在拐角的圍欄上等著她了。這人的速度怎麼會這麼快!七寶心髒怦怦跳個不停,他這回又想做什麼?
「小姑娘,還記得我叫什麼名字嗎?」
鬼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七寶的掌心,額角,不禁往外冒著冷汗,這人好可怕!
不,他上次好像說過,他叫什麼顏回,什麼花,對!花君顏若回,七寶想起來了。
看著七寶警惕地抱著一只兔子看著他,顏若回笑起來,咧開一口白牙,「不要害怕哦,我不會欺負女人的啦!」
「你又做什麼?」
「這只兔子長得也挺可愛的嘛!恩,不過還是七寶長得更好看!」顏若回置若罔聞,興致盎然地說道。
這人真的是個瘋子,七寶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他說話毫無邏輯,簡直不知所雲,她所說的話,他根本不在意,簡直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樣的瘋子!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叫七寶,難道上次海藍或者勃日暮叫過她的名字被他給記住了?七寶大腦一片混亂,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人居然有膽子闖到賀蘭家來,所以根本沒有應對的心理準備。
「我只是來看看你嘛,不要這麼緊張,我又不會怎麼樣。」顏若回故意攤開手,示意自己並無惡意,可是他闖入別人家里,還露出一副無辜的樣子,怎樣都不可能取信于人。
「你不正常,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突然發瘋要打我——」七寶後退了一步。
顏若回身形已凝立不動,含笑道︰「是啊,你想的很對,我是不正常,但是我現在很正常啊。我發瘋是有的,但是不發瘋的時候也是有的。我發瘋的時候要打人,逮誰打誰,可是我不發瘋的時候——」
「你不發瘋的時候怎樣?」七寶想著周旋片刻拖延時間,盼望有人能夠經過這里,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沒有希望,就算有人經過,如果不是武功超過海藍的賀蘭雪,這家里都是平常人,又有誰能救她。
想到這里,她的心都像是浸在冷水里,冰涼起來。
「我不發瘋的時候,就過來找你玩兒啊,我們應該很投緣才是。」顏若回笑容滿面,緋色的衣服在陽光下微微發著光。
他臉上帶著笑,七寶的心里卻想哭,到底這個莫名其妙的人來這里做什麼,好像還專程來找她的,她這麼想著,不由問出口︰「你為什麼總是纏著我,我根本就沒有見過你。」
「你看你看,你叫七寶,我叫顏若回,從今天開始我們不就認識了嗎?我不但要認識你,我還要跟你做朋友,然後好好跟你親近親近,最後把你娶回家做娘子。」
七寶被這人顛來倒去的話弄得不知所措,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他,對著正常的人她還好說話,可是對著瘋子好像大腦就短路了。「我才不要嫁給你做娘子!」
「你不嫁給我?莫非要嫁給那天那個不中用的家伙?」顏若回走近了一步,「你可要想好了,他長得沒我英俊,武功沒我高,更加不懂情趣,你嫁給他,會後悔死的。」
「我後悔死也不嫁給你!」七寶悄悄地往後退著。可是她就算往回跑,也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抓住,這個人,簡直是沒法兒跟他講道理。
他分明是來戲弄她,雖然說的一本正經,臉上卻看不出有半分認真之意。可是,他這不是有毛病嗎,特地跑到這里來瞧她,戲弄她,跟她說這麼無聊的話,怎麼可能是毫無目的的呢?
「哦,這又是為什麼?」
「因為你有病!」七寶恨地跺腳,西門兔子害怕地瑟瑟發抖,唯恐因為女主人此時的口不擇言,害得它掉了毛又掉皮。
「恩,我們到底是天生一對,你果然都知道——」顏若回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他一步步地走近七寶,「我早就想好了,如果攆我死了,墓碑上就寫一句話。」
「七寶姑娘,你知道是什麼話嗎?」
七寶的後背已經靠上了一根廊柱,她看了一眼,再也沒有退路。
「我準備就這麼寫,」顏若回的手已經伸了出來,眼看就要抓住七寶的肩頭。
「我早就告訴你,我有病。」
七寶心里實在是驚懼到了極點,突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很多年前,乳娘告訴七寶,如果踫到熊瞎子,就裝死,不知道,踫到瘋子裝死,有沒有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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