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听著他聲音里似乎有些笑意,「走吧
「那還是從那條山道下去吧,近些我示意周圍人小聲些,任他們拉扯著往住處踱去。
深一腳淺一腳得小心翼翼地走了許久,忽的眼前一亮,不自覺地立馬闔上雙眼然後才敢慢慢睜開,陽光疏疏朗朗落入眼中,又看得見了吶,這般反反復復還真是讓人心煩的很。被枝椏濃密綠葉切割開的零碎陽光,曬不到臉上卻仍然很耀眼,讓剛適應了光線的眼楮微微刺痛起來,抬起頭眯眼看著身邊這些有些時日未曾見到的容顏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鼻翼里沖斥滿了初秋有些干枯微涼的林風氣味。眼前是下山的小道,道路是崎嶇了些,但平日里修行時都是走的這條道,人少又便捷,除了門內子弟少有人從這里經過,兩側的雜草長得都快齊人高了。很是不耐的癟癟嘴,將自己的胳膊從那些不依不饒的師兄弟手中掙月兌而出,從袖中抽出一根束發帶,懶懶將散落在肩頭的長發挽起。周遭之人早已習慣了我這般的舉動,又許是根本就沒把我當做失明之人,仍是吵吵嚷嚷的說著山下那些人如何張狂,如何不知江湖規矩,根本就沒意識到這轉眼間發生了什麼。唯有他,側過身看著那個青年,他只是略轉著臉看向我不多問,只在觸及我清明的眼神時方疑惑著點點頭。自己回應著點了下頭,將一根手指比在唇間,微微笑開。他才仿佛松了口氣,展開了眉宇,一雙桃花眼越發顯得水霧彌漫,妖嬈多情的讓人不敢直視。得了記憶之後再細細觀察于他才發現,這面貌真是相似到讓人心驚的地步,跟那個人的眉眼還真是分毫不差,尤其是那雙眼楮。可是那麼多年過去了,又怎能還奢望轉世之後還是相同的樣貌,又或者說這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怎會這麼巧合到一直在自己身邊,這似乎不是他的作風那,更何況曾經錯失的已經讓自己不敢再隨便去確認了,只是……就算只是相似對我而言也足夠了。收回停留在他臉上的目光,轉向華山更深處。
得到了解劍亭,看著眼前熟悉的庭院門戶,這才真正放下心來,還好還好,這雙眼楮還不至于成為別人牽制住自己的拖累,下山至今尚且還沒有一絲不妥當。
正如無數標榜自己身份地位的武林門派一樣,我們的華山新掌位立了這座解劍亭。只是與其說是亭子,倒不如說成是一建在山腰,招待來客使用的廂房更為直白。特特拓寬了上山的道路,在路中建了這庭院,無任何牌匾,門口密密植了一片荼靡,懶懶依附在花架上,適值夏末,恰逢落花時節,地上應是鋪滿了厚厚一層花瓣無人打理只任人踐踏,只余下那些花瓣中溢出的淺薄氣味縈繞在鼻端。進得門內直映入眼簾的是刻印在一棵蒼老槐樹之上的」解劍亭」三字,左側的偏門出去後是一小塊空地,沒有什麼擂台之類無趣的事物,只要塊不至于動手時毀了那屋宇的地方就夠了。進了這庭院便是我華山的客,一切自由客人隨心,只是,出了這庭院若是還想佩戴兵器上山,那也就只有贏了這院落的主人—也就是區區不才,才有資格佩劍上山。因著這看門狗一般的身份,各位武林舊友賣個面子叫聲」戰劍」,這才有了我這樣尷尬不已的處境,明明是笑臉迎客的門徒,變作了現如今這好無事生端之人。那位掌位更是無聊到立華山五劍,名為︰傲,戰,靈,絕,暗。每三年從所有華山子弟中挑選合適之人,但這合適並不意味著出類拔萃,譬如承了戰劍之名已有七年的我,在華山眾弟子之中的資質大概勉強只算得上中上。
斜眼從側門內瞥了一眼熟稔的小小院落,院中早已布好酒席,都是些簡單的家常菜佐以山上自己陳釀的酒。庭院外的樹林合著風聲沙沙響著,沒有半點劍拔弩張的感覺,只仿佛身入農家小舍,與知己好友共飲一杯,暢聊天下以盡興。簡單素雅的四合院落,沒有什麼多余的假山流水的裝扮,疏疏朗朗種著幾棵桑麻,角落里旺盛地長著幾株野草,星星點點夾雜些藍色的小花,四圍是一圈木屋,窗戶都撐了起來,好給屋內換些新鮮氣息。遠遠可聞山中飛禽走獸鳴叫不絕,深吸一口氣鼻端蕩漾的都是山林間最清雅的靈氣。就是這般的閑情逸致,竟然還有誰人如此壞人雅興地動的起來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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