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晴明有說今天是百鬼夜行的日子.」被我從溫香暖玉中強扯起來的人仍是一臉不情不願的樣子.
「喂.我可是負傷上陣吶.你就不能表露出點有干勁的模樣嗎.」仍死死拉住他衣袖蒙頭猛沖.怎能讓他看到自己此時得意的表情.自己是有多久沒有沒有這樣和他一起了.
連動都不敢多動一下.唯恐給身下的百鬼夜行探去了蹤跡.瘴氣太濃了.有些喘不上氣來.身旁的腓似乎是感到了我的異樣.于是從身後輕輕捂住了我的口鼻.更是極不正經地調笑著問︰「要渡氣嗎.」皺起眉.緩緩搖頭.被眼前青翠的枝葉恍惚了心神——從中望去的光景.突然讓我想起了那些在華山的光陰.和腓.晨兒.華山師兄弟們.甚至是古聖淵.唐彥一起.那些可以躲著無數冷眼的世界.那時的自己總是懶懶尋根粗壯的枝椏躺上.腦側是剛收在身邊的宿主.看著他們一天天成長.成長到我不得不離去.
「拭薇.」腓看出了我心緒不寧.輕輕在耳邊喚著那個遙遠的名字.溫溫柔柔的氣息吐在頸畔.我心虛地低下頭去.卻撞上另那一人的眼中.不.該說鬼怪吧.原應看不見我的鬼怪.目光徑直從我肩上看向身後.被他發現冬荊了.
「這里.有同類吶.」被撫開的枝葉讓我看清了那張臉.你說的對啊.小哥.這世上的相遇本就是為了巧合而生的.「以沁.」心里竟然低喃起了這個久違的名.「別出聲.」冬荊輕托著我落地.完全將我籠在他的圍護之下.「各位.初來乍到.今日特來招呼一聲.鄙人要在貴寶地多叨擾一段時間了.」冬荊謙和有禮的抱拳應答著.試圖拉開與這些妖異的距離.
然話音剛落不知從何處而來的一縷煙氣忽地縈繞而上.將冬荊仔細纏住.卻因著冬荊未加收斂的靈護體.一時也近不了其身.腓當然不敢讓他們靠近.若是被察覺我的存在.想全身而退就不那麼容易了.「西方之國來的公子.說話也文雅的出奇.」那煙氣中傳來輕裊的語音.然後從中探出一只白皙柔美的手伸向腓的面龐.被他側身躲過後.竟還能嬌娜無限地笑了起來.「公子這樣的性子.奴家也喜歡的很那.」我一咬牙.手中長劍抵開一絲劍鋒.再敢動我家腓一下.老娘才不會憐惜你那只十指芊芊的玉手的.照斬不誤.「承蒙厚愛.今天已得拜會.他日得暇必結伴同行.」腓仍在客套.他這是傻了嗎.這麼沉不住氣急著離去肯定要被懷疑了.
「慢著.」形容不清的長相怪誕的妖異甩著長在頸後的尾巴攔住了他在退後的身形.就猜到了吧.果然露出馬腳了.「不如一起喝一杯吧.」「如此.就從命了.」腓許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此時已沉靜了下來.喂.喂.你不是真決定就這麼混跡于百鬼之中了吧.擰著眉心轉頭看向他的表情.呃.不出意料之外的含著笑意.似乎是真的很樂意.伸出修長的手接過不知從什麼地方出現的酒盞.看似清酒的液體卻散發著不和諧的氣味.
「是人血.你自己有點分寸.」依舊屏著氣息與他暗中交流.「我知道.」他點點頭禮貌的接下酒杯.在唇邊假呷一口.只讓唇上沾了點血腥.就又將酒盞遞還.「失敬了.我是修道一脈.不可享用這塵世之物.只能這般了.」鼻端晃過杯中物的腥氣和著周圍的瘴氣.胸口氣悶地將要咳出聲來.腓許是為了轉移我的注意力又或者真的覺得這發束太過礙眼.于是也就在我恍惚間一把捋下了我發冠.握在掌中任由我長發洋洋灑灑的滑落而下.「腓.」有些無可奈何的低嗔了一聲.真是不分場合的胡鬧.「知道了.東西還你.」他硬將發冠塞回我手里.只一瞬間.明明已經拿穩的發冠竟從掌中跌落至地.玉冠未碎.只是清脆一聲「叮」卻在這片嘈雜中清晰的出奇.
「這是什麼.」有好奇的妖異近前撿起了發冠.「哦.謝謝.這發冠是故友遺物.一直貼身藏著的.想是未注意收拾好才會遺落了.」如此的說辭我也沒听出什麼破綻.應該可以過關.
「是嗎.」忽地一身絳紫衣衫的鬼逼近眼前.熟悉的讓人心疼的蒼白容顏.「這上面可沒有半點你的氣息.況且這生人的氣味可不是你所謂的故友會有的.還不說真話嗎.」一直眯縫著的桃花眼猛然睜開.眼光凌厲.上位者的霸氣啊.我往冬荊的懷里靠得更深.這種令人厭煩的氛圍.腓依舊溫和地笑著.一手卻飛快制住他襲向我的利爪.「小心.」忍不住低呼出聲.糟了.還是失策了.發冠上有我的頭發啊.怎可能讓他察覺不到我的存在.「看見了.這懷中還有另外一個那.」借著發絲的聯系輕松破了我的結界.他抽回被冬荊緊扣的手腕.「生人的味道原來在這里.勸你還是交出來的好.私吞在百鬼夜行里可是大忌.」四周的鬼怪一見我現了身形.立時就將我兩團團圍住.腓收了笑︰「是你暗襲的我.打落了發冠.」清清冷冷的語調.冬荊動怒了哦.難得啊……「耶~我要傷的是她.」他的手指直指我鼻尖.嘴角輕蔑的笑.「小姐還準備躲到何時.」從冬荊懷里跨出步.隨手從袖袋里抽了根發呆將長發系好.從他眼中倒映出自己有些疲倦的神色.嘆了口氣.招呼宿主︰「不用客氣.」肩後的腓會意地轉過身去.相背而立.
「只是想參見下傳聞中的百鬼夜行而已.可不是特意送上門做夜宵的傻瓜.妖怪大人.」沒好氣的頂了一句.
「哦~原以為是個什麼塞牙縫的角色.沒想到竟然是驚魂啊.」他一只手指伸來.沒有避讓.由他點上我左眼.微涼的觸感.偏身讓過他得寸進尺撫上面頰的手︰「你見過其他我們這種人.」暗地里雙手蓄力.已經握上了雙劍劍柄.眼楮倒是毫不避讓的看著那張臉.「也不多.三年來吞過一次而已.味道還不錯.」一聲冷笑後臉上籠上假笑︰「好無能的孩子.連宿敵都抵不過.」無辜的挑眉.話鋒一轉.「我不想被吃.也不想找死.這可怎麼辦好呢.妖怪大人.要不干脆放我走好了.」露出無辜的笑看他嘴角上挑.有轉圜的余地.「你可是奪走了我最珍愛的東西我也沒有生氣哦.」眼光落在他手上握著的發冠.「不對吶.這可是我最新的收藏.怎麼會是你的.要不你也留下來給我看管寶物好了.這樣.這東西也是你的了.這主意夠折中了吧.」他一口流利的漢語月兌口而出.還帶著點京腔.
「拭薇跟他廢話什麼.明明沒得選了.殺出去簡單多了.」冬荊這次絕對是生氣了.少見的如此暴躁.不過也算了.隨他也不錯啊.游戲一會好了.嘆口氣.緩緩拔出長劍.挺直脊背.更無奈沖那鬼怪一眨眼︰「可是你逼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