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就在蘇白帶著櫻下倉唯堪堪踏出祭壇的那一刻,一道沉悶的巨響猛的在眾人耳邊炸裂,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壓迫感自上方籠罩而來,讓此間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停下了動作,抬頭望著天空。
轟!轟!!轟!!!……
沉悶的聲音如同暴雨前的雷鳴,又仿佛沉睡著的怪物的怒吼,不斷的自天上響起,然後就見到無邊無際的暗雲自四面八方涌來,讓原本晴朗的天空剎那間披上了黑暗的色彩,整個世界灰蒙蒙的,仿如未日來臨的前兆。
「這是?!」看到這一幕,就連蘇白也不由得臉色一變,心中本能的感覺到了不妙。
「安倍晴明,是安倍晴明!」在他的身旁,櫻下倉唯愣愣的看著天空,眼中沒有絲毫的生氣,仿佛丟了魂的木偶一樣,只是喃喃道,「他終于醒過來了,終于,來找我了……」
「什麼!你說安倍晴明?」蘇白大吃一驚,連忙問道,「怎麼回事?法陣不是已經被破壞了嗎?祭祀不是還沒開始嗎?還有,你剛才說他終于醒過來了,他不是需要你的犧牲才能復活的嗎?到底怎麼回事?喂,回答我啊!」
蘇白用力的搖晃著櫻下倉唯的身體,大聲喊道,但不管他叫得有多響,櫻下倉唯都像是沒有听到一樣,只是仰頭望著天空。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昏暗的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點光亮,就像是黑夜之中的啟明星,穿透無邊的黑暗出現于世上眼前,然後……第二個光點,第三個光點,第四個光點……整整二十四個光點,以五芒星陣的方式排列著。
如同之前被禍美人擊碎的那個法陣一模一樣!
「這是……難道?」蘇白心中一動。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麼。
以二十四個光點鑄就的五芒星陣,其形式就是之前的那個法陣,但是其外觀卻要更加龐大。聲勢也遠非之前的法陣可比,它的巨大幾乎已經籠罩了整個天空。
這一刻。所有人都看得呆了,就連禍美人,表情也是變幻個不停。
五芒星陣主宰天空,無邊黑暗籠罩世界,所有人的心中都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壓抑,然後……二十四個光點釋放出璀璨的光芒,化點為線。飛快的連結起來,最後,在五芒星陣的中央,由四道光線互相交叉著的地方出現了一扇光之門。
隨著光之門緩緩打開。眾人依稀能夠看到在那門後的世界之中,天使與惡魔共舞,神靈與魔鬼齊唱,如同太陽般聖潔明亮的光,和如同地獄般罪惡污穢的黑暗完美的交織在一起。幻化出一副不可思議的景象。
「這……這是什麼啊?」
「這真的是安倍晴明嗎?」
「怎麼可能會是這種樣子?」
「太可怕了!」
看著那副怪異的景象,安娜、冥夜、血緹、山本太朗,以及所有的陰陽師們皆是露出驚懼的表情,那個門內的世界讓他們感到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但是!安倍晴明只是一介陰陽師而已。他應該只是一個陰陽師啊,不管他是人也好,是鬼也罷,亦或妖魔,那個傳說中的安倍晴明,那個死了一千多年的安倍晴明,他都不應該有著這樣的聲勢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此刻,所有人的心中都存著這樣一個疑問。
然後,眾人看到,一個身影自門內緩緩走出……這是一個眉清目秀的青年,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歲左右,臉孔線條分明,眼神平靜淡然,仿佛對什麼事情都不在意的樣子,伴隨著聖潔的光與罪惡的暗,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安倍晴明!
毫無疑問,這個人就是安倍晴明,和畫像中的一模一樣。
「吾最後的靈魂碎片在何處?」深沉幽遠的聲音如同來自世界的另一頭,安倍晴明如此說著,那平靜淡然的視線緩緩轉向櫻下倉唯。
「呃!」這個時候櫻下倉唯似乎也終于回過了神來,但在安倍晴明的注視下,她的臉上卻露出難以掩飾的恐懼,本能的向著後方退了數步,搖頭道,「不、不要!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無數的「我不想死」從櫻下倉唯嘴里迸出,仿佛她整個人都壞掉了一般。
安倍晴明看著她,喃喃說道︰「作為寄存著我第二十四片靈魂碎片的載體,你知悉我的一切,亦了解自己的責任,並且在靈魂碎片的牽引下,你會忠實完成我所賦予你的責任,本不應該對生命心存留戀的,本不應該對死亡感到恐懼的,但是……由于我的現身,靈魂碎片對你的牽引也就淡化了,終于得以讓你的本身意願佔據主導,這也表示,只是身為道具的木偶,終于擁有完整的靈魂了嗎?」
「照理說,這在我的計劃中是不可能出現的情況,但這世上並沒有絕對的事情,再加上人性本來就是多變的,倒也合情合理。」說話間,安倍晴明伸手一指,一道光點自他指間射出,閃電般的襲向櫻下倉唯。
此時此刻,櫻下倉唯的內心早已被死亡的恐懼給塞滿,根本就沒有看到這記攻擊,當然,就算她看得到,以她的實力,怕是也絕對無法躲過。
眼看著就要被射中,忽然人影一閃,蘇白已是擋在他的身前,眉心一道利刃射出,頓時就將安倍晴明的攻擊擋了下來,然後抬頭,沉聲道︰「你想干什麼?」
「干什麼?」安倍晴明似乎對這個問題感到費解,微微一愣,隨即理所當然的說道,「當然是拿回我的靈魂碎片嘍,我剛才的話你應該也有听到吧。」
「那可真是听得很清楚呢,所以,靈魂碎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這是在向我請教嗎?」
「你要這麼理解也沒問題。」
安倍晴明背著雙手,在蘇白身上看了好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靈魂碎片是我復活的關鍵,在一千多年前。為了我能夠在此復蘇,我將自己的靈魂分割成了二十四份,分別置于不同的時間段。每隔五十年,在我的力量牽引下。這個世上就會出現一個與我擁有相同命脈的人,而我的靈魂碎片則會在那人出生之際附于其靈魂深處……听到這里想來你也應該明白了,沒錯,持有我靈魂碎片的就是陰陽師協會的二十四位聖女。」
「所以,她們才會成為復活你的祭品嗎?」
「你似乎弄錯了一件事。」安倍晴明笑著搖了搖頭,「我的復蘇並不需要聖女的犧牲,因為我所需要的只是她們體內的靈魂碎片。而她們的生命對我一點用處都沒有。」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讓她們付出生命?」蘇白頓時眉頭一皺,沉聲道。
「我剛才不是說了嘛,我只是為了取回靈魂碎片而已。至于聖女們是死是活倒無關緊要。」安倍晴明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只不過除我之外,沒有人可以做到在保存聖女性命的前提下分離出靈魂碎片,所以也只能通過祭祀這一條途徑了,雖然有點可惜。不但是,她們因為我的靈魂碎片成為聖女,因為我的靈魂碎片擁有超越凡人的力量,一旦待我的靈魂碎片離開,她們便再不復先前的地位與力量……享受過權貴的人們。一旦跌落至底層,那可是比死亡還要痛苦的事啊,所以我覺得,這樣的祭祀對她們而言是再合適不過的了,也是我對于載體們最後的仁慈吧。」
「呵,明明就是肆意玩弄他的生命,說得還真是好听呢。」蘇白頓時冷笑。
「你要這麼說倒也沒錯,不過……」安倍晴明看著蘇白,臉上露出一抹意義不明的笑容,「你也是一樣的。」
「嗯?」
「遲早有一天,你也會像我這樣,肆意玩弄他人的生命。」
「別開玩笑了,我可不會成為像你這樣的變態!」
「變態嗎?也罷,你信與不信並不重要。」安倍晴明灑然一笑,然後指著櫻下倉唯,「那麼,你想听的我都已經告訴你了,現在可以讓我取回我的靈魂碎片了吧?放心,她並不會因此而死掉,如果你希望的話,我也可以讓她活下去。」
蘇白心中一動,並沒有答應,而是問道︰「還有一個問題希望你能回答,如果你沒能取得這枚靈魂碎片的話,那會怎麼樣?」
安倍晴明伸手指向右側天空,五芒星陣中的一點,「看到那個了嗎?是不是不太一樣?」
蘇白順著看去,雖然之前沒有發現,但此刻經安倍晴明這麼一提醒,他發現那個點的光線比較暗。
安倍晴明說道︰「只有二十四枚靈魂碎片全部回到我身上,我才算是真正的復蘇,否則就是不完全的,而缺少了靈魂的一角,我便不可能完成自我的超月兌。」
「原來如此。」蘇白恍然大悟,隨即嘴角一翹,笑道,「不過,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你的敵人,這樣真的好嗎?」
「敵人?」安倍晴明愣了一愣,「是指你嗎?」
接著,不等蘇白回答,他就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面對路邊的雞鴨貓狗,你會去刻意隱藏自己的想法嗎?」
「你……」
蘇白不由擰眉,這家伙,完全不把自己當做敵人看待,而只是路邊的阿貓阿狗嗎?真有你的啊,安倍晴明!
「雖然原本我也不會妥協,但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要是再不認真的阻止你一下,豈不是太沒面子了。」蘇白沉聲說道,話語間,一道利刃閃電般自他眉心射出,轉瞬間就化為一把七八米長的半透明殘刃大刀,向著安倍晴明斬去。
刀如疾風,勢如烈焰,眨眼間,這把殘刃大刀已是斬在安倍晴明的身上……不,並沒有!
天空中,站在五芒星陣前的安倍晴明,沒有任何動作,可是那把殘刃大刀卻在安倍晴明身前不到一厘米處的地方停了下去,仿佛遇到了什麼屏障,再也砍不下去。
「刀意嗎,不錯的力量。」安倍晴明贊道。
不過,這正是刀意。上一次在遺跡之中與殘刃大刀對戰的時候。蘇白將對方斬為兩斷,雖然前者敗亡,但那股刀意本身並沒有消失。而是被蘇白給吸納,最終化為了他的刀意。
雖然一開始蘇白並沒有徹底掌握這股力量。但經過前段時間默默的修煉,他已經能夠自由控制這股刀意了,只不過……
「對你似乎並不起作用呢。」蘇白凝神說著,這樣的結果並沒有讓他感到意外,如果安倍晴明這麼好對付,他根本不用特意來阻止對方復活。
安倍晴明緩緩閉上了眼楮,「為了阻止我取回原本就屬于我的東西。而不惜與我為敵,這是人性的愚蠢亦或是人性的劣根……果然,一如既往啊,也罷。就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器量吧,你是否真的能夠阻止我。」
說話間,安倍晴明已是抬起右手,無數的光束如同箭雨般向著蘇白灑下。
蘇白眼神一凜,立刻控制著刀意回防。七八米的殘刃大刀在他身前飛快旋轉,將所有的攻擊盡數擋了下來,但是……不斷的被光束攻擊,刀意卻越來越是黯淡,不到十秒。七八米長的刀意已是只剩下一半的長度。
該死的,明明他只是隨手一揮,我這邊卻已經需要全力防御,而且還完全擋不下來,照這個趨勢,我的刀意最終還能堅持十秒……完全不是對手啊!
雖然早就知道安倍晴明不好對付,但強到如此境地,還是讓他大感意外,而且……現在的安倍晴明還不是完全體啊!
蘇白咬牙堅持著,不管是為了櫻下倉唯還是為了自己,他都不能將最後的靈魂碎片交給安倍晴明,否則,一旦等安倍晴明完全復活,所有人都難逃一死!
別看安倍晴明剛才的態度很好,似乎並不想與他們為敵的樣子,但他知道,對方是根本不把自己這些人放在眼里……就像面對著螻蟻,完全不需要什麼陰謀詭計,殺與不殺,都在對方的一念之間。
另一邊,禍美人當然也看到了蘇白所面對的困境,當下就要沖過去幫忙,但還不等她動身,聖使就已經閃電般擋在了她的身前。
「這可不行呢,你的對手是我,怎麼能讓你去打擾我主的雅興呢。」
「現在沒功夫和你糾纏,給我滾開!」禍美人一聲大喝,天劍蓋亞直斬而下。
祭壇上空,眼看著蘇白的刀意被打得只剩下半米長,光澤也變得黯淡無比,仿佛隨時都要消失的時候,安倍晴明的攻擊卻是停了下來,然後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皺眉道,「果然,因為剛剛復蘇,這具**還不完全,再加上最後的靈魂碎片也沒有回來……嗯,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先吸收一點生氣來維持這具身體吧。」
話音落下,安倍晴明已是再次閉上眼楮,同時,五芒星陣射出刺眼的強光。
當安倍晴明止住攻勢的時候,蘇白本能的就要攻擊,但就在這時,一股難以言喻的危機感卻充斥他的內心,頓時收住攻勢,然後拉起櫻下倉唯,飛快的向著遠處跑去。
「不行,不能攻擊,趕快離開這里!」
與此同時,蘇白在腦波網絡里大聲向著冥夜和血緹喊道。
就在前一刻,見到蘇白艱難抵擋著安倍晴明攻擊的時候,這兩人就已經準備出手,而待安倍晴明的攻擊停下,兩人也如蘇白那般覺得這是一個空當,想要配合蘇白攻擊。
不過,隨著蘇白這一喊,兩人也立刻飛快的抽身退走,不敢多做停留。
而也就在她們四人跑出數百米之後,一道具大的光束猛的自五芒星陣中灑了下來,徹底將祭壇籠罩其中,然後光芒擴散,周圍數百米內都被波及。
隨後,蘇白就看到,那些還呆在祭壇周圍的陰陽師們,他們的生命力以肉眼可見的形式飛快的從體內流逝……僅不到數秒的時間,這上百名陰陽師就已經化為了一堆枯骨!
「這是?!」看到這一幕,饒是蘇白也不由得臉色大變。
如果剛才他沒有及時退走,恐怕這時候也會變成這副樣子。
想到這,他心中一陣後怕。
「這也太恐怖了吧!他真的是陰陽師嗎?這樣的對手,我們要怎麼打啊?」腦海中響起血緹驚慌失措,蘇白能夠明顯的感覺到她的恐懼。
「該死的,這已經不是我們能夠解決的問題了……撤!」蘇白當機立斷,飛快的發出了撤退命令。
「想要逃跑嗎?」沐浴在上百名陰陽師的生命力之中,安倍晴明睜開了眼楮,淡然道,「不管是撤退的選擇還是時間,都相當正確,的確是個人才,但是……逃得了嗎?」
安倍晴明再次伸出手指。
唰!
一道刺眼的光線射出,不是朝著蘇白,而是……
「啊!」慘叫聲中,安娜的身體如同玻璃一般碎開。
「安娜!」蘇白看得嚙牙欲裂。
「放心,我……還活著。」安娜的聲音在他腦中響了起來,只听她苦笑般的說道,「我的術法被徹底破去了,雖然存在沒有消失,但已經無法再具現出來,只能暫時依附在你的身上,恐怕幫不上忙了……蘇白,抱歉。」
「不用說抱歉,只要活著就好。」听到她的聲音,蘇白頓時松了一口氣,但心中的壓力卻沒有絲毫減輕。
而也就在這時,安倍晴明再度開口,「你可曾知道什麼是絕望?如果你沒有體會過,那麼,就由我讓你親自體會……何為絕望。」
說話間,安倍晴明的手指再次射出一道光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