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郎初謁聖顏,小御階皇袍加身
那十九郎卻是未曾想到樓至如此面女敕,不由躬身施禮道,「緞十九郎與夫人見禮樓至見了十九郎這般容貌人品,十分堪陪質辛讀書,心下早已歡喜起來,只是此番動身匆忙,不曾帶得表禮在身上,伸手在隨身香囊之內模索一番,探得兩顆金絲琥珀佛珠在手中笑道,「今兒恰逢我出門觀禮,倉促之間不曾預備下,小公子不要見笑才是那十九郎久居緞君衡府中見多識廣,便知此物乃是當日佛鄉至寶天佛念珠之上的配件,連忙謙遜道︰「此物貴重,十九不敢領受質辛卻笑著從樓至手中接過念珠遞在十九郎手中道︰「媽媽既然給你,只管收著罷樓至復又把蘊果諦魂深看了兩眼,深知他怕自己心系愛子不能安心成行,便吩咐十九郎在這個當口接走質辛,以減二人離情,心下十分感念,復又囑咐了質辛幾句,便與劍布衣登車而去,在車中伸手打起珠簾與蘊果視線交匯,蘊果諦魂也一直目送樓至的車駕,直到彼此都看不見對方了才動身回到府中。
樓至放下簾櫳,回頭便見劍布衣笑看著自己也不說話,眼內頗有玩味之意,不由板起臉道︰「就屬你淘氣,要是給他瞧出端的來,咱們可怎麼月兌身劍布衣嘻嘻一笑道︰「那盟主大人原不是個好相與的呢,勸你凡事留些余地,免得日後自己吃了虧,又要來找我哭訴了樓至搖頭一笑說聲「胡鬧」,心內尋思蘊果原是世上唯一可以身心托付之人,劍布衣因當日在佛鄉之內便于蘊果諦魂多有齟齬,如今重生奪舍之後乍見當日佛鄉密友下嫁于他,自然多有不甘也是有的,兩人之間的隔閡倒要自己叢中多番調停方能化消。又見車中沒有旁人,便挪了挪身子與劍布衣坐在一邊廂問道︰「貪穢與咎殃都與你說些什麼,快細細告訴我,也好商議一個對策劍布衣頑皮一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樓至見劍布衣神色自若,並不像當日貪穢那般面色沉重,似是王跡狀況又不像自己猜度時日無多,不由暗暗埋怨自己為何不明就里就如此輕易給劍布衣誑出府來,倒辜負了蘊果諦魂對待自己一片情意。
劍布衣見他神色疑慮,便涎著臉上前勾肩搭背地笑道︰「當日你那爛攤子還不都是我收拾的,如今倒疑起我來?真是疼也白疼你了!」說著在樓至頭上敲了個榧子,樓至給他當頭棒喝,赫然一驚,自己與蘊果諦魂成婚十年,故舊親朋多是疏于來往,竟凡事都先想到蘊果一人的好處,不由搖頭一笑,自己恐怕此生是給他絆住了,若是日後兩人有了親生骨肉,夙緣將會更加深沉,想到此處下意識伸手在月復部摩挲著。
劍布衣見他此番動作,噗嗤一笑道︰「月復中又有了小孽障?」樓至含嗔瞪他一眼,心下卻也泛起蜜意,只是此番兩人既然是為王跡生機而來,自己不便過多沉溺離情之間,便又問了一些王跡的情況,原來那劍布衣當日護送樓至回到盟主府中,是以對戰雲之役全不知情,都是事後咎殃轉述,怎知那咎殃得了貪穢的囑咐,卻是十分語焉不詳,只說王跡身家性命都在樓至一人身上,再四煩請劍布衣一定要將樓至帶出府中,前去戰雲與王跡一見。
樓至听聞此言,素知咎殃心機深沉,知道自己與劍布衣關系匪淺,才走了他的路子,只是當日求救之時,面上焦灼之意卻非做作,況且樓至是經歷幾番生死之人,深諳人情世故,又怎會輕易給個小孩子哄了去,看來王跡情況必定十分危急,想到此處,不由愁眉深鎖起來。
那劍布衣見樓至如此神情,便點頭笑道︰「你雖然與那蘊果諦魂做了幾年恩愛夫妻,心下……對王上真能完全忘情?」樓至听他有此一問,苦笑一聲道︰「你心下早有盤算,如何倒來問我,好兄弟,我知道你此行都是為我打算,剛才疑心你,卻是我的不是,你可別見怪,我都是給他寵壞了的,旁人的話,總要幾番思忖方置可否,如今你我生離死別這些年,都是他在我身旁百般呵護,夫妻之間豈有不護短的?你可別為了這點小事與我生分起來說罷伸手攜了劍布衣的手對他微微一笑。
劍布衣見了樓至笑靨,竟怔了一怔,方才回神道︰「咱們也算是一桌吃一床睡長這麼大了,我竟不知你幾時生得恁般勾引人的樓至听他奚落自己,臉上一紅道︰「誰與你講這些仙鶴打架繞脖子的話兩人嬉笑之間,車駕早已出離京城,沿路之上有劍布衣的陪伴玩笑,樓至倒省卻了許多舟車勞頓之苦,一心盼望早日來到戰雲地界,便知王跡端的。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按下樓至與劍布衣星夜兼程奔赴戰雲地界不提,且說蘊果諦魂送走了妻兒,便回到府中,思忖一番,在書房中寫下一封手信,擊掌三聲,早有一道窈窕身影閃出屏風,盈盈下拜道︰「小女子巫陽神女參見盟主蘊果略一抬手,示意她起身道︰「你拿著我的手信到宮里,傳喚中宮黃門冗從僕射古陵逝煙前來見我巫陽神女躬身說了個「是」字,正欲退下,蘊果似是想起什麼,復又說道︰「你且站住,夫人在府內頗有幾個貼心的侍女,你就讓他用小御階進府無妨,我就在出口的書房里等他便罷說罷一揮手示意她退下,巫陽神女躬了躬身領旨去了。
蘊果諦魂獨坐書房之中,抬眼一瞧樓至的佩劍奧義吠陀兀自懸于牆上,不由微微一笑,繼而又蹙起眉頭,取下寶劍在手中摩挲著,心下尋思這書房原是自己與宮中互通有無的小御階一端,成婚數年,樓至鮮少涉足此地,是以自己才將每日奏折朱批都安置在此處暗格之中,不想夫妻二人竟有如此難舍難分之日,昨夜樓至自薦枕席,自己卻因睡在書房之中,防備之心大盛,竟險些誤傷了他,自己與妻子日漸親密,早晚會露出破綻,看來和盤托出之日不遠矣。
蘊果兀自尋思之際,卻見暗門響處,早有巫陽神女引著一個衣著華美錦繡的官員從密道之中魚貫而出,蘊果見那大宗師依舊十分酷愛錦衣裝束,平日里將自己執掌的煙都內衛仿照當日錦衣衛樣式裝束起來,在文武兩班之中頗有微詞,心內十分不以為然,只是他深諳用人之道,卻未曾形于顏色,是以那大宗師至今並未稍加收斂,依舊我行我素。
大宗師自小御階出口進入蘊果諦魂的書房,因是在宮外,無旨不知如何稱呼,只得垂手侍立,蘊果對巫陽神女點了點頭,示意她退下,一面起身離座,緩步走向古陵逝煙,大宗師見蘊果親臨自己身側,額上薄汗潸然,卻不敢伸手拭去,只得將頭愈發低垂,眼觀鼻,鼻觀心,做出十分恭敬之意,卻听得蘊果諦魂冷笑一聲,將手中寶劍直指大宗師咽喉,古陵逝煙倏忽一驚,也顧不得奉召,放低身段跪倒塵埃,伏地叩首道︰「奴才死罪,祈望聖上寬恕半晌方听得蘊果笑道︰「內相大人忒多禮了,我一個小小的武林盟主,怎受得如此大禮說罷竟欲伸手相攙,唬得大宗師伏地倒著爬了幾步,連聲說道「使不得蘊果諦魂見他此番誠惶誠恐,便暫息雷霆之怒道︰「平身吧
大宗師得了旨意,稍稍伸手拭了拭額上薄汗,以免御前失儀,卻也不敢十分放肆,垂手侍立一旁,卻听得蘊果笑道︰「這是你主子的佩劍,我如何能用它傷了你,不過玩笑罷了,內相大人不必掛心
大宗師一時不解聖意,惶惑不敢答言,蘊果諦魂笑道︰「你可知你的官名何意?」大宗師不知蘊果何來一問,心下尋思道自家官職乃是「中宮黃門冗從僕射」,因本朝並無冊立中宮,不過在宮中只設虛餃,統領朝中煙都內衛而已,想到此處恍然大悟道︰「來日迎迓娘娘入宮,奴才甘為犬馬,為聖上與娘娘分憂
蘊果見他還算機靈,點頭笑道︰「好個內相大人,我卻未曾看錯了你,只是如今怕是你這黃門令也做到頭了……」說罷臉上勃然變色,盡顯天威,大宗師剛剛緩過一口氣,還未及有所反應,惶恐不知如何自處。
卻見蘊果諦魂自袖中取出一物,正是當日借給劍布衣的盟主大令,用力一擲,在地上摔得粉碎,蘊果催動元功映射其上,緩緩浮現內中暗語,上寫著「執此令者,內衛共擊之,立決無赦幾個陰文小字。大宗師一見此物,便知當日京中戒嚴遍尋不得,必是蘊果欲殺之人竟不知從何得到消息,將令牌隱藏起來,借著其他方式出得城去。此事皆因自己辦事不力,擾了蘊果諦魂綢繆之事,他素知當今天子喜怒無常天威難測,此番自己恐怕觸怒聖駕,連忙推金山倒玉柱,伏地再拜請罪。
卻听得蘊果輕笑一聲道︰「此事說起來卻也不能怪你,倘若那人前身竟是我在佛鄉之中的一位舊相識,能看穿我地藏法言的陰文功體,卻也不足為奇說罷一抬手,示意大宗師起身,大宗師此番面聖幾番徘徊于生死之間,不由汗流浹背,暗自佩服當今天子御下手段高明,卻見蘊果在書案上拿起一個明黃寶盒遞在大宗師手中道︰「派個妥當的人暗中保護娘娘,若有什麼不妥之處,盒中自有錦囊密令,拆開一看便知端的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小御階是宋徽宗去嫖李師師的時候叫人挖的地道(自己滾),周邦彥《少年游》︰「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縴手破新橙。錦幄初溫,獸香不斷,相對坐調笙。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自己對號入座吧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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