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靂]恨不相逢 第九十五回

作者 ︰ 王老吉

宮無後相認賢契,大宗師窺破天機

兩人听聞此言均是大吃一驚,宮無後挺身將朱寒護在身後,朱劍上手直指來人,兩人打個照面之際,彼此卻不認得,宮無後久在煙都之中,心生戒備,不由分說拔劍便攻,最光陰搖頭一笑,身形一轉,留個空門給他,宮無後見自己一擊不中,劍路凌空回轉,直刺最光陰空門之處,誰知他背上的一柄骨刀竟震怒咆哮起來,如同犬吠一般,宮無後未曾見過此等兵刃,不由唬了一跳,手中朱劍給那骨刀一陣嘶吼,竟將刀刃震裂崩碎了一角,宮無後大怒,棄了朱劍,便要與他招呼拳腳功夫,誰知兩人身形交錯之間,最光陰自袖中取出一塊錦帕朝他面上一拂。宮無後見了此物,卻猛然收住招式道︰「此物從何而來?」

那最光陰微微一笑道︰「你卻跟你父親一樣的脾氣,最是不容人的宮無後見最光陰手持樓至韋馱隨身之物,言談之間又似是自家世交,越發不明就里,不知如何答言。最光陰見他如此光景復又笑道︰「我與你父親論交之時他還未曾婚娶,只收養了一個流民的女兒在膝下將養,如今白駒過隙,你都這麼大了

宮無後听聞此言,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心道此人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怎的卻說得如同自己的世叔輩分一般,只是他提及之事都是自家確有其事,倒也不似捏造,不由蹙起眉頭問道︰「你說你與先父相識?」那最光陰笑道︰「這小哥莫不是疑心在下亂攀親戚,你年幼之時,可曾听過天葬十三刀的名號麼?」

宮無後听聞此言,電光火石之間倒是想起當日父親在時,偶爾院中操練,年幼之時自己便吵著要學功夫,他雖為別黃昏獨子,父親卻並未傳授,反而將他抱在膝頭,講了一個天葬十三刀的故事,同門之中各人緣法都有提及,宮無後想到此處,忽然記起父親曾說起同門之中一位異人名喚最光陰,每隔二十年都要回溯至孩提之態,復又生長,不入輪回,如今想來便是此人無誤了,當下問道︰「尊駕莫不是最光陰前輩麼……」

那最光陰見他認得自己,便知別黃昏一定曾經對他言講此事,方點頭笑道︰「正是,我與你父約好十八年後再見,一較高下,卻不想已經陰陽兩隔,今兒前去串門,倒遇見一件奇事,在你家中借住的一位夫人托我將此物轉交于你說罷將手中的錦帕遞在宮無後手上。

宮無後低頭觀瞧之際,卻見手帕一角繡著一朵曇花,正是樓至韋馱平日隨身之物,便急切問道︰「可有口訊麼?」最光陰點頭道︰「他言下之意,是自己將手信寫錯了,要你切莫將此信送出,務必帶回重寫宮無後聞言不解道︰「不過報喜信箋,如何能寫錯了……只是那東西已經進上,斷無再行索要之理,為今之計,只得與世叔先回轉無後家中,見了……見了夫人再做定奪

最光陰見他有些言語支吾,便知樓至身份貴重,自己猜測原來不錯,看來他意欲討還的手信確是贈與當今聖上蘊果諦魂之物,只是如今自己慢了一步,既然書信已經呈上,便只得隨宮無後再次回轉家中以表歉意,想到此處對宮無後點點頭道︰「你們小弟兄兩人可還有什麼體己話麼?」

宮無後倒沒什麼,只是朱寒听聞此言臉上一紅道︰「尊駕可別將話說差了,朱寒只是一個侍童,如何能與公子相提並論宮無後聞言回身柔聲說道︰「咱們在這鬼地方相依為命這麼久了,就是親兄弟也不過如此,你可別與我生分了才是朱寒听聞此言心中一暖,含笑低頭不語。

三人言談之間忽然听聞外間小黃門趨步而行之聲,最光陰不解其意,宮無後與朱寒臉上神色一僵,無後拉了最光陰的袖子一把,使個眼色道︰「有個難纏的來了,世叔快與我回轉家中

最光陰雖然不明就里,但見兩人神色如臨大敵,便對宮無後點點頭道︰「帶路無後回身深看朱寒一眼,點頭道︰「好生等著我說罷與最光陰對個眼神,兩人縱身一躍,凌空點開天窗上了屋脊,最光陰忽然「呀」了一聲,宮無後不明就里道︰「世叔怎樣了只听得最光陰笑道︰「可惜了剛剛救下去的宮無後聞言不解,卻也不好再問,兩人施展輕功離了煙都地界,上了官道出離京中,身後一片嫣紅火海復又向煙都席卷而來。

放下最光陰叔佷二人出離京中不提,單表古陵逝煙來在朱寒房中,端坐桌旁,朱寒垂手侍立,不敢言語,那大宗師慢條斯理地呷了口茶,冷笑一聲道︰「兔崽子,你倒是個會勾引人的,難為那沒根兒的東西還想著你朱寒听聞此言,渾身打個寒戰,連忙跪在大宗師膝下道︰「奴才不敢或忘大宗師教誨,公子一言一行都看在眼內記在心中

古陵逝煙見朱寒瘦弱的身子在自己膝下不斷顫栗著,微微一笑,伸手執了他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與自己對視,端詳了一會兒笑道︰「倒好個模樣,淨了身送到里頭,歷練幾年就能獨當一面了朱寒听聞此言,顫抖更加劇烈道︰「朱寒……朱寒舍不得此處……舍不得大宗師您……」

古陵逝煙听聞此言冷笑一聲,一抬腿便踢在朱寒要害之處,只听得朱寒慘叫一聲,雙手抱住月復部翻滾在地起來,大宗師一面欣賞此番慘劇一面笑道︰「我看你這兔崽子是舍不得這下流東西吧說罷緩步上前,輕輕踩住朱寒之物碾壓起來,朱寒輔受重創,復又受此折磨,口中連呼「開恩饒命」的亂叫起來,大宗師方停下此番酷刑笑道︰「說罷,今兒他都與你說什麼體己話了?」朱寒帶著哭腔回稟道︰「公子……公子只是尋常對朱寒噓寒問暖了一番就離開了,還多謝大宗師的恩德,叫我們主僕再見一面話還沒說完,早被大宗師一個耳光復又打翻在地道︰「每次都要費去這許多唇舌盤問于你,倒沒得浪費了咱家的時辰,你若當不得這個差事,就拉出配種完事,留你在煙都何用!」

朱寒听聞此言,唬得魂飛天外,向前跪爬了幾步抱住古陵逝煙的膝頭哭道︰「大宗師開恩,朱寒听聞拉出去配人的小子丫頭每日都要服食藥物以求盡量生育,無論男女不出二十便要力竭而亡,朱寒……朱寒年紀還小,不想……不想……」說到此處顫栗不能言語,只是跪在大宗師膝頭默默發抖。

古陵逝煙見朱寒畏懼之態,溫和一笑道︰「早這麼听話不就完了?倒讓你我之間彼此生分了,當日原是看你不錯,才配在無後身邊,如今他越發出息了,我也替你們歡喜,好孩子,我養了你這十幾年,若是連你也有了異心,這人活在世上,還有什麼趣兒呢……」說罷憐愛地摩挲著朱寒的臉頰,朱寒此時顫栗不能言語,平復片刻方戰戰兢兢回稟道︰「公子來瞧我,原說叫我再忍幾日,他定然回了他主子接我出去的……旁的……旁的就沒有了……」

大宗師聞言冷笑一聲道︰「好小子,果然變心了,那人倒真有顛倒眾生的本事,連個小黃門都能迷惑,怪不得聖上離不開他……」說罷冷哼了幾聲,起身正欲離去,忽見桌上放著一條錦帕,上面金線繡的一朵曇花兀自閃耀,眼內復又閃現陰鷙之意,將帕子拿在手中對著朱寒笑道︰「這是何物?」朱寒見了此物,瞪大了眼楮,滿眼驚惶之色……

外間隨侍的小黃門只听得房內慘叫之聲頻繁溢出,不由交頭接耳起來,一個領班的搖頭嘆道︰「朱寒定是又觸了大宗師的霉頭,這回不知又要怎麼樣呢……」另外一個下首侍立的苦笑道︰「還能怎麼樣,左右不過躺上十天半月也就罷了,大宗師動手從來都是在那不見三光的地方,下次丹宮回來,朱寒也就好得差不多了,他又不肯對丹宮說起的,一床棉被掩了的腌事兒,誰願意說與自己心尖兒上的人听

兩人正在搖頭嘆息之際,忽見大宗師推門而出,衣襟上沾滿血跡,神色厭惡地正用錦帕擦拭雙手,見一眾小黃門侍立兩邊,便隨手一指道︰「你二人將他拖出去,送到醫館,還按照從前的方子給他吃幾劑,這沒用的東西,倒越大越禁不起折騰了兩人听聞此言,紛紛咋舌,連忙躬身進了屋內,卻見朱寒的身子橫陳地上,兀自抽搐,眼神早已迷離,呼喚不應,衣襟下擺之處殷紅片片桃花朵朵,饒是兩個小黃門久在煙都,看了也不免兔死狐悲之感,連忙上前將他攙扶起來往醫館去了。

放下兩個小黃門如何料理朱寒暫且不提,且說大宗師回到煙都自己房內,掏出樓至的錦帕延展手中,撫上那朵金色曇花微微一笑道︰「喜訊?看來便是那件事了,只是樓至韋馱如此急于追回此信,定然是有什麼不妥當之處,關乎龍裔……不妥之處……除非……」說到此處惻惻一笑,點頭道︰「聖上啊聖上,古陵逝煙追隨你半生,看的都是你雷霆手段,怎的到了此人身上,便做菩薩心腸。只是若此事上竟有人魚目混珠鳩佔鵲巢,就不知一旦真相敗露,你還能寬容幾何呢?」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賢契,對弟子或朋友子佷輩的敬稱(多用于書面),如︰「因此欲煩賢契與我道達其意。——《玉嬌梨》」、《初刻拍案驚奇》卷二四︰「本縣權做個主婚,賢契萬不可推托!」、《鏡花緣》第十五回︰「此間說話不便,寒舍離此不遠,賢契如不棄嫌,就請過去略略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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