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佛說者無意,劍布衣听者有心
劍布衣听聞此言,眼內莫名生出許多神采來,只怔怔看著樓至也不言語,樓至給他看得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覺得今日劍布衣的神色卻與往常有些不大相似,因上前攜了他的手道,「你是今天才來的麼,」
劍布衣一時不曾回神,卻是巫陽女官在旁笑道,「娘娘問你話呢劍布衣聞言方回過神來,因見自己有些失態,連忙笑著找補道,「今兒剛到的
樓至見狀,因拉了他笑道︰「咱們站在風口里說話做什麼,你師兄今兒不在家吃飯,可巧你來了說著,因攜了劍布衣的手將他讓進皇後閨閣之中。
樓至拉著他先到外間坐下,因笑道︰「剛才在御書房熱得很,你師兄怕我著涼,把我接過去一起看折子和邸報,你說好笑不好笑,就像我的屋子冷得住不得人一樣。這會兒離用膳還早些,你且在外間坐坐,容我換件衣裳擦擦身子因說著進了內間。
劍布衣聞言倒是臉上一紅,因搭訕著在外間坐了,未幾听聞內室之中環佩叮咚之聲,因心知是樓至將那一套繁復名貴的皇後常服月兌了,不由心中一動,仗著外間並無旁人服侍,竟站起身子來在內間門欞之處,卻見樓至因他坐在外間,便不曾打下簾子,為的是說話方便听得清爽,內間原是樓至夫婦的臥室,因只在門口擺放著一架琉璃屏風,卻是通透的,隱約可以窺見內中的仙姿。
劍布衣因日前給那巫陽女官一番挑唆之言,往日只要守護樓至平安喜樂,自己並無所求,只是當日听聞樓至竟在共寢之際流露出不舍之意,因心中多少有些念想,又經巫陽神女說項一回,心中不知怎的便存了個不該有的念頭,因隔著那屏風怔怔瞧著樓至的玉體。
樓至在內間鳳床之上換著家常的衣裳,卻不想劍布衣在屏風之外窺探,因一面笑道︰「前兒我听說你們番邦王室的婚姻原要奏請中原朝廷恩準的,又因為你原是我家廟里的人,所以索性也在中原擺酒的,這麼說,你已經將人給帶來了,怎麼不帶他也來我宮里逛逛呢
連問了幾聲,只不見劍布衣答話,樓至沒奈何,回頭一瞧,卻見屏風之處站著一個人影,倒把樓至唬了一跳,因連忙將衣裳掩住,口中嗔道︰「外面是誰?」卻見竟是劍布衣緩步進了內室,樓至萬沒想到他竟闖了進來,因臉上一紅道︰「要鬧也得有個分寸,如今都大了,叫外人瞧見了什麼意思呢?」
劍布衣聞言,竟不顧樓至衣衫未整,搶步上前將他一把摟在懷里道︰「我要成婚,你當真舍得我去麼?」樓至此時大驚失色,因不知劍布衣何故如此唐突,加之身子半果之際,只得伸手推拒著他到啊︰「快別鬧,你這是怎麼了?要玩笑也容我穿戴了衣裳
劍布衣听聞此言卻是忍耐不得,因苦笑一聲,眼內卻滾下淚來道︰「怎麼你防著旁人就跟防賊似的,對我就以為是玩兒,小時候出去行走江湖,若是旁人敢隨便看你一眼,夸你兩句,你就恨不得將他們的房子也給拆了的,及至我,就算睡了你的床,用了你的盅子,你不但不怪罪,反而說這是咱們好,師兄弟在一起和睦。誰要你這勞什子的和睦了!」
因說著,也不顧樓至的反抗,一把將他按在炕沿兒就要親嘴兒,樓至只當他吃醉了,或是與咎殃有了什麼嫌隙,驚恐地推拒著他,怎奈劍布衣托生厲族之後膂力甚大,樓至又有了身子月份大了,如何是他的對手,因左右搖晃著螓首躲避劍布衣的糾纏,一面又不好叫嚷起來,心中深恐蘊果諦魂知道此事,又不知鬧到怎樣的地步,情急之下伸手便摑了劍布衣一個耳光。
劍布衣給樓至這一打,倒是清醒了些許,因見心上人半果鬢雲亂渡,給自己唬得嬌嬌怯怯縮在床頭,因心中一陣慚愧悔恨之意,一跺腳說聲「怎麼好」,也不出外間,來在內間窗根兒底下一縱身,竟越窗而出不見了蹤跡。
樓至見他走了,方才身子一軟坐在鳳床之上,因驚魂未定,花容失色,又怕蘊果趕在此時撞進來,因連忙換了衣裳,梳洗打扮一番,在湯婆子中取了一口參茶呷了,穩了穩心神復又坐下,將方才劍布衣所說之言放在心頭,細細地品味了一回。
听他話中之意,似乎在佛鄉之內便對自己生了情愫,如今算起來,這豈不是十幾年、兩世為人的情份了,只因當日自己原是佛鄉之中的最小的弟子,及至劍布衣給師尊收在山門之際,自己方才做了師兄,因雖然年紀不大,卻也十分自得,加之那段時光原是樓至與天之厲熱戀之際,年歲也稍長了幾歲,便收斂了驕縱之心,漸漸出落得一副溫柔心腸,又見劍布衣是師尊化緣途中化來的,問他父母家鄉等事皆說記不得了,倒心中為之嘆息一回,十分疼愛,只因往日里樓至在山門之中最受師尊寵愛,因回稟了他師父,只將劍布衣挪在自己的禪房里睡了,倒把時常共寢的蘊果諦魂擠了出去,當日還曾經听聞他抱怨幾回,不曾想到竟結下今日這段孽緣。
樓至想到此處,心中卻又說不出什麼滋味兒,細細想來,若說此事是真,自己當真不知虧欠了劍布衣多少,情竇初開之時已經與那天之厲互許終身,算起來也是劍布衣漸知人事的年紀了,听他方才話中之意,只怕那時就已經對自己留有心思,只是待到自己與天之厲竟成一對怨侶,遭到江湖追殺,引發一場大戰,劍布衣身死魂消,並無機會對自己表白一番心思。
等到他投生厲族遠居戰雲之際,自己早已被屬下蘊果諦魂所救,安置在盟主府中安心養胎,其後十數年音信未通,再見之時,自己又嫁為師兄的妻子,怪不得當日說破此事,劍布衣卻與蘊果諦魂十分齟齬,便是前番在戰雲地界尋找質辛下落之時,對王跡也是懷有敵意的,當日自己並不理會,還道是師弟前世便十分戀慕自己,每每糾纏一處早課晚課抄寫經文的,自己因沒個親人,便將他當做親生弟弟一般疼愛,當日在戰雲界給王跡糟蹋一番,自己竟還出言請他代為周延,沐浴更衣,如今想來,若是他對自己真的存了那個心思,見了心上人這般狼狽模樣,心中不知如何大慟。
樓至想到此處,因思緒紛亂難以自持,忽又想到劍布衣跳窗而逃,卻不知去向何處,此番他既然是來到此處籌辦喜筵的,自然王跡與皇極殿之人都會隨行,如今他冒冒失失跑了,得罪了皇極殿與中原朝廷,卻又不知該如何收場,看來此番,自己定要想個法子先訪得劍布衣的行蹤,以柔情感化了他,教他切莫沖動行事,如今婚宴已定,無論戰雲與朝廷皆得罪不得,今日見了他此番面目,卻是有些蹊蹺的,雖然他口中所說戀慕自己多年也是實情,只是往日將自己心思埋藏的這樣深沉,兩人成年之後也多有共寢,並不見他有何逾矩之處,為什麼今日只見了自己換衣裳時半果,便把持不住全盤托出,到底是因為與咎殃的婚期將近,是要賭這一次一訴衷腸,又或是有什麼難言的苦衷呢。
樓至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卻听聞外間門欞響動之聲,因有巫陽女官的聲音回稟道︰「娘娘今兒預備的素齋得了,是擺在外間,還是挪進里間讓娘娘與戰雲駙馬爺一起用呢?」
半晌卻不見樓至答話,因只得又問了一遍,樓至聞言方回過神來道︰「擱在外頭吧,他已經走了
巫陽女官听聞此言卻是大驚道︰「方才不是還好好的在房里麼,怎麼奴婢們沒見到人影,就這般伶伶俐俐的去了不成?」
樓至聞言只得口中支吾道︰「你還不知道我師弟的脾氣麼,最是不服天朝管束的,他原見不得這些繁文縟節,所以從內室窗欞處淘氣出去的,若論他的輕功,此番也應該出離了皇城了
那巫陽女官聞言噗嗤一笑道︰「這位駙馬爺倒也有趣的很呢樓至正在心思不耐煩的時候,因听她這樣一說,便口中嗔道︰「糊涂,他一個外臣,豈是你一屆宮娥彩女議論得巫陽女官聞言連忙躬身答應了幾個是字,因搭訕著賠笑道︰「原不是奴婢笑話這位駙馬爺,只是他既然如此不耐煩這些宮廷禮節的,又為什麼竟要以男子之身入贅那皇極殿中,迎娶咎殃王子呢,端的叫奴婢猜想不透
巫陽神女這一席話卻是點破了樓至的心思,因心中暗暗思忖此事,按照之前自己師兄弟二人談講之時,那劍布衣倒是深知咎殃對他的情份,只是往日說起來,倒是在自己面前賭咒發誓說絕無此事的,為什麼幾日不見,便打定主意意欲成婚呢。
作者有話要說︰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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