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裴家的嫡出姑娘嫁過來之後,謝寧大有痛改前非的樣子,雖然周圍伺候的人還是顏色姣好的婢女,但是從去年謝夫人進門之後,不要說姨娘,就是一個妾室都沒有,也再也未去過青樓之類的地方,就是應酬,也多是和同僚去酒肆茶館。
喬疊錦說起謝寧,齊安之轉眼就想起來了,謝寧現在位居大理寺卿,年紀輕輕的位列高位,其中自然有齊安之的手筆,不過他還沒有閑心去听謝寧八卦的地步,想起以前听說的謝寧年少風流的傳聞,看喬疊錦對他頗為贊同,就笑道︰「謝寧不是向來喜愛美人,流連花叢雖算不得大過,不過人品貴重••••」就有些嚴重了。
齊安之就當喬疊錦護短了。
喬疊錦義正言辭的道︰「怎麼算的不得,就算是娶妻之前,表兄名聲有礙,但是婚後,和表嫂是琴瑟和鳴,未有二色,嫁人怎麼不能嫁給這樣的人?」
齊安之一怔,道︰「謝寧未有妾室?」
喬疊錦點了點頭,謝寧確實喜愛美人,但是天下的美人太多,他還沒有把所有美人都收于家中的雄心壯志,他也只是止于欣賞罷了,這點喬疊錦以前就知道,不然喬疊錦怎麼也不會和一個貪花的表兄關系還不錯。
齊安之直接想到了另一處了︰「莫不是裴夫人善妒?」
說到這里就有些語氣不好了,他寧願謝寧廣納美色,也不願意謝寧被一個婦人拿捏在手里。
喬疊錦飛快的看了他一眼,道︰「皇上怎麼會這麼想?」
「表嫂出身裴家,無論才學,家世,還是其他,都足以和表兄相配,表哥既然誠心把表嫂娶過來,自然要好好的敬愛發妻,臣妾雖然沒有見過表嫂,但是卻听姐姐說過表嫂,無論哪一方面都做的無可挑剔。」
「論身份她是表哥的發妻,論才學,除了表嫂還有哪一位女子能夠與表兄談古論今,相談甚歡?既然表嫂如此的優秀,表兄眼中只守著她一個人又有什麼錯誤?」
說到這里又有些艷羨,道︰「如此才是舉案齊眉,琴瑟和鳴。
齊安之嘆了口氣,略過了這個話題,他心里倒是隱隱的明白喬疊錦為什麼激動了,只是他不敢深想,只能不想。
配合的道︰「那貴妃的說的第三條呢?」
喬疊錦現在沒有什麼興致了,听到齊安之的問話,頓了下,就道︰「自然要是兩個人性格合適。」
齊安之笑了笑,也听出了喬疊錦話里的敷衍,沒有繼續問下去,到了用晚膳的時候,齊安之突然道︰「貴妃,你想看月亮麼?」
喬疊錦一怔,齊安之笑道︰「朕帶你去看。」
那晚喬疊錦和綠意說的話,齊安之雖然沒有听全,但也听了個七七八八了,听出了喬疊錦話里的懷念,就想著哪天也送給她一盞螢火蟲燈,只是一直沒有等到合適的機會,剛剛他驟然想到了今晚是十六,雖然不是十五,去賞月還是可以的。
齊安之也是興之所至,對高升吩咐了幾聲,就對喬疊錦道︰「山頂上冷的很,貴妃一會兒記得穿件斗篷。」
喬疊錦︰「去山頂麼?」
齊安之點頭道︰「今晚也是晴空,看外面的月色正好,貴妃可願意和朕一起踏月而行?」
本來是一本正經的語氣,到了後面就帶了些調笑。
喬疊錦眼楮一亮,道︰「當然。」
想了想又道︰「要不要帶著酒?」
賞月飲酒如此才趁。
齊安之無語了下,道︰「帶著吧。」
本來天就有些黑了,也不能在山頂呆上一晚上,現在也只能盡快上路了,喬疊錦匆匆的吩咐了幾聲,就和齊安之一起出去往山上走。
上山的時候,自然不能穿太過累贅的衣物,換上了窄袖靴子,齊安之看著眼熟的很,就道︰「這身衣服••••••」
喬疊錦以為齊安之想起來了,就道︰「是去年皇上從北疆給臣妾帶回來的一些衣物,只是一直沒有找到時間穿,沒想到出來一趟,倒是穿了好幾套。」
齊安之總算想起來了,倒不是記起了他賞賜給她的東西,和段日子去後山穿的衣服有些相似,不過讓喬疊錦這麼一說,齊安之也想起了他賞賜過喬疊錦一箱子草原人的服飾,只是想著京城少見這樣的東西,就當是個玩意兒,去哄貴妃高興好了。
齊安之笑道︰「朕還說怎麼這麼眼熟。」
喬疊錦腳下穿的是一雙長筒的靴子,上面的刺繡不算是精致,但是倒也別有趣味,喬疊錦一直穿繡鞋,穿這樣的鞋子倒是有些生疏了。
喬疊錦的摘星閣在半山腰,要去山頂還要走上一段不算遠的一段,喬疊錦和齊安之這麼邊走邊說話,說著說著,齊安之就說起了明年的科舉考試。
三年一次科舉,每次都是大事,齊安之也在估模著主考人選。
又道︰「秋闈在即,不知道江南的是不是又有才華橫溢之輩。」
江南出才子,但是也不是哪一次都有,齊安之現在只希望人才多多,
喬疊錦對科舉沒有太大的興趣,三年前多問上幾句,也不過是因為謝寧參加科舉,現在听齊安之感嘆,就道︰「說起才華橫溢之輩,當屬春秋戰國為最。」
「百家爭鳴,各家都在為自己的法奔走,人才涌現,文武兼備。」
「只可惜現在只有儒家長盛不衰,其余的諸家都十不存一,不能一睹當時的人物的風流,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齊安之︰「•••••」他就說嘛,按照喬疊錦這種思路,後宮里能和她談的來的,真的少的可憐。
喬疊錦「••••始皇焚書坑儒,多少的聖賢書付之一炬,除了幸存于世的書簡,不知多少的道理沒有流傳下來。」
齊安之︰「•••••」
喬疊錦嘆道︰「•••••始皇一統天下,車同軌,書同文,此舉功在天下••••虎父犬子,秦短短幾十年便付之一炬,真乃大憾•••••」
齊安之︰「••••貴妃很欣賞始皇?」
喬疊錦毫不猶豫的道︰「千古一帝,前無古人。」
更可能後無來者。
「雖有瑕疵,但是瑕不掩瑜,雄才大略,遠超當時。」
喬疊錦最為喜歡魏晉,但是卻更為欣賞春秋戰國,那時候的群雄迭起,後世的聖人也是出于那里,《老子》《周易》《論語》等皆是出于那里,那些人才真的是鬼才,後世的那些所謂的才子在他們面前也不過是螢火之光罷了。
喬疊錦又道︰「而且那時候的女子的束縛還沒有那麼深,」想了想,對齊安之道︰「當時的女子地位也不太高,只是也不像現在規矩。」
「縱觀歷史,女子的地位越來越低,《女戒》等也相繼流傳,讓女子溫良賢德••••••」說到這里,喬疊錦突然頓了下,嘆道︰「生活多有不易。」
齊安之︰「••••••」
這時候讓他說什麼?
喬疊錦聲音驟然低了下去,道︰「歷史在往前,但女子的路卻越走越窄,現在全身的榮辱都要系在男人身上。」
「皇上,其實您也覺得女子讀書無用,對麼?」
齊安之正听的炯炯有神,他從來不知道喬疊錦的思想居然這麼••••另類,當真有些大開眼界,冷不丁的听喬疊錦突然調轉槍口對準他。
前面有兩個太監提著燈籠開路,把路上的石頭之類都移到一邊去,高升在後面緊緊的跟著,听著前面兩個主子的對話,慢慢的放慢了腳步,現在更是裝作沒有听到緊緊的盯著地上。
齊安之︰「多讀書總是好的。」
喬疊錦︰「皇上,您不誠。」
高升順著風听到這一句,冷汗瞬間下來了。
貴妃娘娘,您真的什麼都敢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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