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不止皇後,太後皇上也都注意著,看到皇後開口了,太後立刻把視線從舞女的身上移開,慈愛的笑道︰「哪里不好啊?哀家讓她改!」
底下人看似看的目不轉楮,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都隨著皇上的目光看向貴妃,這麼多瞧著,其中還是還包括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人,要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可能嚇傻了,喬疊錦緩慢的移向太後,嘴角上翹,含笑的答道︰「是臣妾不是,竟然還要勞煩太後操心,臣妾自幼體弱,很多東西需要忌口,只能辜負皇後娘娘的好意了。」
這宴會是皇後一手安排的,一點不動,確實有點不給皇後面子,但是貴妃都這麼說了,皇後只能道︰「貴妃身體為重。」
太後被喬疊錦的笑容差點晃花可眼楮,不由自主的往她那傾了傾身體︰「不操心,不操心。」
心里道,這姑娘長得真的是太好了。
比上次還好看,太後也是俗人,喜歡漂亮的東西,也喜歡長得討喜的小姑娘,而且,單細胞的太後感覺喬疊錦沒了上次見面的那種明顯的冷漠的感覺,不由的回到︰「不操心,不操心。」
皇後皇上同時抽了下嘴角。
說完這些話,舞女已經下去了,又換了個節目,她本來穿著斗篷來著,太後來了之後就讓綠意月兌了,坐了會就覺得冷了,一張臉又白了一分。
又坐了會,喬疊錦站起來向皇上告退,看著喬疊錦白的透明的臉,太後關切道︰「貴妃先回去吧,外面天冷,記得把衣裳披上。」
齊安之也道︰「貴妃先回罷。」
萬一再來場病,真的要人命。
喬疊錦帶著一眾人走了,太後把一直挺著的背彎了下去,容嬤嬤不著痕跡幫太後按摩了下,太後忍不住道︰「貴妃坐著真好看。」
她這麼坐著,就讓人感覺你彎著就很不禮貌。
齊安之注意到,不止太後,皇後也不由自主的彎了下筆直腰背,不動聲色的也挪了下。
*
喬疊錦出了升平殿,綠意忙把斗篷給她披上,把放在一邊的油紙傘打開,看這淅淅瀝瀝的狀況,恐怕這雨要下到明天了。
喬疊錦出了殿就深呼吸一口,外面是是春雨的濕潤氣息,還有隱約的花香。
「走罷。」
綠意扶著她,一行人悄無聲息的走出升平典的範圍,只要雨滴在油紙傘上愜意的聲音,升平殿里的絲竹笙簫之聲遠去,喬疊錦走的越發的緩慢,春天已經到了,外面的草木植株都已經萌芽,女敕綠的葉子舒展在枝頭,沙拉拉的聲音幾乎讓喬疊錦想要停住腳步。
這是一個適合拉小提琴的日子。
在已經遙遠的記憶里,喬疊錦記得有寬廣的廣場,廣場中央是一個個的噴泉,四溢的水珠會在陽光下流光溢彩,白色和褐色的鴿子揮著翅膀劃過優美的弧度,流浪的藝人三三兩兩的拉著小提琴或者吹著口琴,悠揚的曲子傳的很遠。
她還記得她也曾心血來潮的拿著小提琴辦了回流浪藝人,穿著t恤,牛仔褲,帶著棒球帽,拿著那把價值連城有著斯特拉利瓦利簽名的小提琴去廣場拉琴,只是不湊巧,天上下起了雨,她也學其他人一樣,在雨中奏起了小夜曲,雨絲落在弦上的聲音和她的曲子相合,奇異的誘惑力。
喬疊錦陷入了遙遠的回憶,臉上一片空茫,待到她回神的時候發現她已經到了一條陌生的路,鋪著鵝卵石的小路旁邊種著高大的樹木和繁盛的灌木叢,一片幽靜,喬疊錦蹙了下眉。
綠意道︰「這條路也通往長樂宮,還要近些,只是天色暗,不好走。」
主子自發自的走進這條路,明顯的在神游,又不好打擾在,之後將錯就錯的跟著進來,只是這里離大路還不算遠,想要回頭的話還是可以的。
喬疊錦想了下,道︰「既然這樣,就順著這條路回去吧。」
綠意點頭,又示意拿著宮燈的小太監在前面開路的時候更注意些,不小心摔著了主子,那可是萬死難得其咎。
如此走了一段路,前面的小太監突然小小的尖叫一聲,另一個小太監手也是一抖,尖叫了一半,剩下的讓紅綢給瞪了回去,小太監誠惶誠恐的忙跪下請罪。
喬疊錦︰「起來吧,以後多注意點些就好了。」
小太監磕頭謝恩,宮燈被擱在一邊,忽明忽暗,喬疊錦順著剛剛小太監的視線看過去,正好看到一個一動不動的白色身影。
喬疊錦把手從綠意那里拿出來,自己拿著傘柄走到那個身影身邊。
漆黑一片的路上乍一見到一個一動不動的影子,也不怪那個小太監膽小。
綠意忙把燈拿起跟了上去,這路**的,她怎麼都不放心。
喬疊錦走近了,襯著燈光才發現,是個年輕的女人,確切的說是女孩,看著稚女敕的臉也不過十三四歲,穿著一身乳白的裙子,已經濕透了,濕噠噠的貼在身上,頭發也是濕的,幾縷頭發貼在她臉上,雨水一滴滴的順著脖子低進衣領,整個人狼狽又可憐,最重要的是她是跪在地上的,地上是凹凸不平的鵝卵石。
喬疊錦沉默了。
再看仔細一點,就看到女孩微微發青的臉,不知道跪了多久,而且她到了這麼久,她竟然一動不動,連聲音都沒有。
後宮生存守則之三,永遠不要多管閑事。
喬疊錦默默的想著那張紙上一條條的東西。
她站了好一會兒,綠意以為她主子都要變成一座石像了,剛要開口,就听喬疊錦開口道︰「你是誰?」
跪著的女孩沉默。
綠意對著女孩道︰「這是貴妃娘娘,見著了貴妃不問安,你是哪宮的奴婢,一點規矩都不懂?听不到貴妃娘娘問話呢,還不快回話?」
女孩子身體一抖,慢慢的抬起頭,一張臉上滿是一縷縷的頭發,猙獰萬分,喬疊錦卻是看清了她的眼楮。
她閉了閉眼,然後睜開,慢慢的把油紙傘移過去一點,紛飛的雨滴瞬間把她的斗篷大濕,紅綢忙把自己的傘移過去。
喬疊錦把傘柄遞給她,示意她拿著,但是女人還是愣愣的看著她,仿佛不知其意,喬疊錦耐心的彎腰把傘把她的手拿起來,然後握著她的手握上傘柄,她的手冰涼的沒有任何的溫度,她都要以為這不是一雙活人的手。
「你起來吧,本宮準許你回宮。」
喬疊錦一字一句的盯著她的眼楮說,女孩眨了眨眼,還是一動不動。
喬疊錦直起腰,她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剛要走,就感覺衣服一緊,喬疊錦看過去,就見那雙白的透明的手拉著她的衣角,她似乎很用勁,手上泛起了青筋,臉上還是沒有表情。
喬疊錦嘆了一口氣。
綠意眉毛一撇,眼楮一瞪︰「我說你怎麼這麼沒有規矩,貴妃娘娘也是你可以隨便踫的嗎?還不快松開!」
女人不送手,直愣愣的看著喬疊錦。
綠意剛要采取什麼措施,喬疊錦又嘆了一口氣,又彎下腰,拉著她的手把她拉起來,女人順從的站了起來。
「你跟本宮回去好不好?」喬疊錦誘哄般的道。
女孩又眨了眨眼,拽著衣角的手沒有松開。
「那你跟著本宮回長樂宮吧。」
難得的想起了往事,心格外柔軟,喬疊錦也實在做不到視而不見,默默的跟遠在蜀中的喬夫人告罪,就這一次。
綠意見主子發話了,也不好說什麼,只能看著那個白衣的女人抓著主子的衣角,亦步亦趨的走。
等回了長樂宮,喬疊錦月兌了斗篷,看著滴了一路水的女人道︰「去洗澡好不好?」
女人固執的站在她身邊。
她模了模女人的頭發,道︰「乖乖听話。」
女人又站了會,終于跟著一個二等宮女去沐浴了。
她剛走,紫裳就上來︰「娘娘,剛剛那位是這次進宮的秀女,被封為答應的,戶部侍郎的庶女,容木槿。」
喬疊錦漫不經心的點了點。
紫裳遲疑了下,還是繼續道︰「容答應似乎有些異于常人,皇上寵幸了她一次之後就沒有在招她侍寢過,而且,位分也沒有升。」
喬疊錦拿過綠意拿過的熱水,喝了一口,她也看出了容答應確實異于常人,照著現代人的說法就是自閉癥。
她不知道這樣的她是怎麼進宮,但是她這種狀態根本活不下去。
她只是個孩子。
喬疊錦默默的想著那雙清澈的眼楮。
紫裳︰「這次好像是沖撞了怡雲閣雲貴人,雲貴人命她跪下反省。」
沒想到她竟然跪到了現在,而且身邊一個伺候給她打傘的都沒有,這就是玩忽職守。在喬家絕對是要找牙婆子賣出的。
喬疊錦放下杯子,紫裳立刻閉嘴垂首站到一邊。
她不說話,沒人吭聲,過了會,渾身**的容木槿只披著一件衣服的赤著腳就過來了,身後一個小宮女手上還拿著帕子,急急忙忙的跟著,似乎是想要給她擦頭發。
喬疊錦總算看清了容木槿的全貌。
喬疊錦的長相在後宮中算是頂尖的了,而容木槿顯然又是高她一籌,每一個輪廓都好像經過千萬次的打磨,美的驚心動魄,稍微看一眼都讓人忍不住失神。
天生麗質不外如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