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安之听了之後安慰道︰「朕接到的前線消息說一切順利,喬將軍會吉人天相。」
喬疊錦還是不放心︰「兩年未見到哥哥了,大嫂現在又在蜀地,也不知道有沒有給哥哥準備齊全,身邊只有小廝,哥哥在生活上一向不太在意,南疆氣候濕潤,要是生了病,可怎麼好?」
齊安之還沒有說話,喬疊錦又突然道︰「姐姐從去年就沒來過消息,不知道可還好。」
往日生辰,就算自己不到,禮物是少不得的,而且對于自己最小的妹妹,年齡隔的還大,他們多有寵溺,禮物絕對是花了打量心血尋得的,現在進了宮,傳遞個消息都很困難,更別說禮物了,就算有綠意等人陪伴,喬疊錦還是覺得失落。
齊安之只知道她有一個姐姐,這會見喬疊錦說起,不好拉著人家滾床單,打起精神道︰「貴妃的姐姐現在在哪?」
喬疊錦道︰「姐姐現在跟著姐夫在江南任職。」
齊安之︰「不知貴妃的姐姐所嫁的是哪家才俊?」
喬疊錦道︰「是翰林院沈大人的嫡長子?」
齊安之︰「哪位沈大人?」
喬疊錦︰「翰林院修撰的沈大人。」修撰是從六品。
齊安之沉默了一會兒,他記得這位沈大人可是真正的寒門,連個彎彎繞繞的血緣親人,喬家的嫡長女下嫁這是真真正正的低嫁了,齊安之不知道當初喬疊嘉和沈大人的嫡長子定親的時候多少人驚的眼珠子都差點掉了出來。
這位小沈大人不但稱不上家世顯赫,為人長得還其貌不揚,扔到人群都認不出來的樣子。
齊安之想著幾日後下面的人該上京述職了,可要好好看看,齊安之不相信喬家肯把嫡長女嫁給一個一無是處的人。
兩個人不說話了,瞬間安靜了下來,齊安之也沒了旖旎的心思,伸手摟住喬疊錦,道︰「睡罷。」
*
之後幾天,容木槿一直不見蹤影,問了一句,綠意答道︰「皇後娘娘讓容答應抄寫宮規,未經準許之前不得離開。」
喬疊錦不解的道︰「木槿做了什麼?」
綠意道︰「奴婢不知。
喬疊錦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去坤寧宮求情,雖然是禁足,但也只是要求抄寫宮規,喬疊錦看來這沒有什麼,也許過一段時間皇後娘娘就把容木槿放了出來呢,最重要的是喬疊錦覺得皇後不是那種無緣無故的就處罰嬪妃的人,既然她罰了,肯定是有理由的,喬疊錦無論如何都不能掃皇後的面子。
到底是少了一個人,喬疊錦覺得周圍空蕩蕩的,容木槿送的生辰賀禮她打開看了,是一件衣裳,樣子很奇特,繡工很普通,喬疊錦覺得這應該是容木槿自己做的,這表達了她的一番心意,就珍而重之的放了起來。
倒是齊安之和喬疊錦之間的相處終于融洽起來了。
齊安之在度過了當皇帝最初的這幾年,公務處理能力也學習的差不多了,經過了這次議和的事件,他敏銳的發現了和那些老臣之間的微妙。
他初登基的時候,朝臣手把手的教導他,他不是不感激,但是作為皇帝,沒人可以容許有人挑釁自己的威嚴,這次首輔領著眾大臣向他建議議和,這未嘗不是一種逼迫。
臣強主弱。
他手段再了得也不可能再短短幾年之內就掌握了朝中動向,以首輔為首的一眾大臣之下還有一眾的門生,他現在根本撼動不得。
以前沒有意見向左的時候,還算相處融洽,現在齊安之已經察覺出這種微妙的狀態,他們造反的可能極小,齊安之卻不能容忍自己成為一個擺設。
他就在想逐步怎麼逐步收服這些人老成精的大臣,在雙方的博弈或者意見向左的時候一步步的讓他們認可自己這個新君是個大工程。
他自己一個總是憋著也會覺得氣悶,奴才他不能商量,對于大臣他現在處于警惕狀態,皇後是個好人選,齊安之試探性的提過一兩次,皇後每次答的都讓他很失望。
這也不是不能理解,皇後的從小學的相夫教子,琴棋書畫,對于朝事她哪里懂得,喬疊錦才是真正的怪胎,但是齊安之卻喜歡上每次被大臣憋的氣悶的時候來喬疊錦這里尋求安慰。
喬疊錦對于朝事也是一知半解,但是對齊安之來說這就夠了,偶爾一點小意見反而會讓齊安之茅塞頓開。
比如上次難民的事情讓首輔對皇帝刮目相看。
那種感覺很微妙,齊安之卻很享受。
喬疊錦也喜歡有人和她討論東西,即便不是她最愛的文物鑒賞也讓她很舒服。
宮里的風向總算轉了,長樂宮成了齊安之最常去的地方。
等到了初冬的第一場雪的時候,喬疊錦又病了,皇後派人送去了藥材皮毛等一系列東西。
齊安之這次倒是抽出空來陪著喬疊錦養病。
看著喬疊錦一口氣沒上來,咳了驚天動地,慘白的臉上也帶著不健康的紅暈,綠意在身後給她順氣,很擔憂的問道︰「怎麼每到了冬日都要生一次病呀,太醫院這麼不當事?怎麼這麼久了也沒找出辦法?朕看貴妃又消瘦了些許,如此下去,如何是好?朕私庫里還有一些藥材,朕讓高升拿來罷。」
說著就讓高升去私庫去取東西。
齊安之從初見開始就是一副只剩下一把骨頭的樣子,弱不禁風的到每個看到人都心驚肉跳,到現在都沒胖起來過。
喬疊錦好不容易止住了咳聲,軟綿綿的靠在了身後的軟墊上,頭發沒有梳起來用緞帶松松的扎在了身後,把嘴角的手帕遞給了綠意道︰「臣妾每年入了冬都要病上一場,算不得什麼大事,讓皇上費心了。」
齊安之也想起了這是喬疊錦從小帶到大的病,只想著還是廣招名醫的好,太醫院那一群太醫沒有辦法,民間總會有醫術高超的人,心里閃過這個念頭,嘴上卻沒說,走了過去,做到喬疊錦身邊,小心的把她及膝的長發給挪到一邊去,看了看她的臉色道︰「說什麼費心,朕關心貴妃還不是理所應當的。」見她臉上因為停止了咳嗽迅速褪去,又只剩下慘白的臉色,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朕還是再讓太醫來一趟吧。」
這真的讓人放心不下。
到了晚上,齊安之理所當然的留了下來,也不怕過了病氣,他這次不是前幾次面子上的工程,這次是真心實意的擔心。
晚上喬疊錦好幾次咳的喘不過來氣都是齊安之幫她順氣,一晚上根本沒有休息好,這還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齊安之發現生病的喬疊錦變得特別的「挑剔」。
其實他特別想用無理取鬧來形容。
一杯水熱了,不行,涼了不行,喝口藥還要半哄半強迫性質的••••••齊安之沒當上皇帝之期都沒這麼伺候過人,好不容易伺候一回人,還被到處嫌棄。
齊安之都不知道心里是什麼滋味了。
到了早膳的時候,齊安之就看到她把一大塊蘿卜撥到一邊,用看似平靜無波卻是帶著些許任性的聲音對著紅綢道︰「本宮不想吃!」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都扔到一邊去了。
看她微微嘟起的嘴巴,狀似撒嬌的樣子,齊安之忍笑的咽下嘴里的飯。
紅綢無奈的把蘿卜移開了點,冬日里青菜不常見,下面進貢的青菜只能按份例給,喬疊錦分到的青菜算是多的了,喬疊錦生病了,只能上點清淡的,這一整桌幾乎都是青菜蘿卜。
皇上的御膳都給撤了下去。
齊安之再有空閑,也不可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呆在這,用完早膳,齊安之帶著高公公去勤政殿處理政事。
喬疊錦見他走了之後,對著綠意道︰「姐姐來了京城?」
綠意給她隴好衣裳,笑著道︰「大姑娘陪著姑爺上京述職,昨日才傳來的消息,應該會呆半個多月。」
喬疊錦道︰「那姐姐什麼時候進宮?」
綠意無奈的道︰「大姑娘現在是品四誥命夫人,前面有大把的人等著,急不得,也就這幾天的事,娘娘急什麼,總會見到的,再見到大姑娘之前娘娘養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見了娘娘如此消瘦,大姑娘心里肯定是難過的,奴婢等人也少不得一陣數落,娘娘您就當可憐可憐奴婢幾個,定要養好身體啊。」
喬疊錦笑著點了一下綠意的額頭,喬疊嘉和喬疊錦差的歲數多,喬夫人沒有空的時候都是喬疊嘉陪著她,兩個人感情自然深厚,自從喬疊嘉跟著小沈大人去了江南,兩個人都沒見過,現在好不容易見得著了,自然高興。
過了半響又道︰「要不要去皇後娘娘那說一聲。」
姐夫一個四品官在京城腳下什麼都算不上,遞牌子的時候也是有講究的,喬疊錦雖然沒想到這一層,但是她希望可以快點見到姐姐。
綠意等人無奈。
剛剛皇上在這,一句話的事,比皇後娘娘管用多了,現在偏偏舍近求遠。
綠意勸道︰「娘娘身體剛剛好點,怎麼能勞累,要不奴婢去趟坤寧宮,求皇後娘娘賞個恩典?」
喬疊錦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這只是一件小事,皇後得知了綠意的來意,很大方的恩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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