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木槿所在的凝霜閣比雲貴人的依雲閣還要偏僻,去凝霜閣必須要路過依雲閣,雲貴人左等右等沒見雲夫人過來就跑到依雲閣的門口準備看下,但是誰知道剛出門就看到了喬疊錦身後的一眾人。
貴人和貴妃的排場自然不能比的,雲貴人扭著帕子僵著一張臉給喬疊錦行禮,喬疊錦本來不想搭理她,只是雲貴人未免太不會做人了點,臉上的不甘不願讓人都不能忽視不得,而且隨隨便便的一福身就算了。
在皇後跟前,她還算老實,其他人位分都不高,這樣也錯不了,只是這樣見貴妃就是錯的。
喬疊錦停下,蹙著眉頭看著雲貴人,開口道︰「雲貴人的宮規難道也沒有學好?」
後宮生存守則之五,貴妃的威嚴絕不容許任何人挑釁。
雲貴人剛要站起來的動作一僵,腿半曲半直的,站了一會兒就覺得難受的不得了,雲貴人臉上閃過一絲羞怒,咬了咬涂著唇脂的嘴巴,片刻後,沖著喬疊錦笑了下︰「不知道貴妃是何意?嬪妾哪點做的不好,貴妃娘娘指出來便是,大家都是姐妹,貴妃娘娘何必這樣惹人難看。」
最後一句話說完沖著喬疊錦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她現在已經認定喬貴妃是看她最近得寵想找她麻煩,這讓她既憤恨又得意。
看著不食人間煙火的貴妃娘娘也就這樣嘛。
雲貴人隱晦的打量著喬疊錦。
喬疊錦面不改色,直接對身後的綠意道︰「告訴皇後娘娘,如果這位」
綠意忙低聲提醒道︰「雲貴人。」
喬疊錦︰「這位雲貴人記不住宮規就陪著朱貴人去抄寫宮規吧,抄的字數多了自然記得住了。」
就算說起這樣的狠話來,喬疊錦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期間連瞟都沒往那瞟一樣,雲貴人臉迅速漲紅,這樣的羞辱比起什麼言語都讓她難堪。
她居然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雲貴人紅艷的嘴唇都被咬白了,臉上青白交錯,硬是咽下了這口氣,跪到地上硬邦邦的道︰「嬪妾謹記貴妃娘娘的教導。」
喬疊錦頭也不回的帶著綠意等人走遠了。
實際上,喬疊錦一直覺得抄寫宮規不算什麼處罰,她小時候還被喬老爺罰過抄寫《論語》來著。
她看來沒有降位,沒有挨打,只是抄書這已經是最輕的處罰了。
雲貴人顯然不這麼想,回到屋里就把瓷器摔了遍,進來的雲夫人差點被迎面沖來的一個茶盅給嚇死,等旁邊小宮女眼疾手快的把雲夫人拉開,她才松了口氣,見雲貴人還是在不停的摔打瓷器,雲夫人咽下了到了嘴邊的訓斥。
現在雲貴人的身份不同以往,只是道︰「貴人息怒。」
她也沒想到女兒現在這麼沉不住氣。
等雲貴人稍微冷靜了下來之後,雲夫人示意她把宮女都揮退,看來她確實要好好的給女兒開導開導了。
這麼大的動靜,不是存心傳遍了整個後宮嗎?到時候有理也變的沒理了。
*
喬疊錦一路上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熟悉的人看得出來喬疊錦的心情並不是很好,等到了凝霜閣的時候,看著外面幾乎都長草了的景色眉峰更是高高的蹙起。
綠意上前一步道︰「奴婢去敲門?」
喬疊錦點了下頭,想了下,又道︰「皇後娘娘可說禁止人探望?」
綠意遲疑道︰「應是沒有。」
這麼久了,皇後估計已經把這個小小的答應忘了吧,位分低,又沒有寵愛,後宮里這樣的嬪妃多得是。
喬疊錦道︰「那就叩門吧。」
綠意敲了好一陣才有一個小太監慢吞吞的開了門,睡眼惺忪的樣子,開門的時候還掩著嘴打著哈欠,嘴里嘟囔著罵著︰「今天怎麼這麼早奴、奴才見過貴妃娘娘,娘娘萬安。」
小太監看到外面這陣仗,腿肚子一陣哆嗦,忙跪下請安,這樣的尊貴的人給他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得罪呀!
喬疊錦看了眼小太監有些髒兮兮的太監服,稍微離的遠了些,抬腿往里面走過去。
凝霜閣很小,但是里面加上容木槿住了兩位答應,院子也是涇渭分明,一邊雜草叢生,一邊整整齊齊。
看了眼喬疊錦,綠意忙拉過剛剛開門的小太監道︰「容答應最近可好?」
小太監見穿著光鮮的綠意問話,不敢怠慢,又小心的看了眼喬疊錦,道︰「容答應最近一直抄書,沒見小主出來過。」
喬疊錦指著那間在她看起來很是落魄的屋子道︰「她住這?」
小太監看起來要暈的樣子,點頭道︰「是是是。」
喬疊錦毫不猶豫的沿著長滿了苔蘚的路走了過去,糊窗戶的紗都破了,有個窗戶斜掛著,偶爾一陣風吹過,發出難听的聲音。
喬疊錦胸口起伏,氣憤道︰「宮里難道沒人整理嗎?」
小太監心道,您是富貴鄉的主,哪能知道我們這些底下人的苦處,面上還是掛著殷勤的笑容道︰「內務府管事說,最近人手不足,其余的小的也是有心無力啊。」
喬疊錦說話一向是平平的一個調,分貝都是控制在一個度上,只要情緒起伏的時候才會微微變一下,這次提高了聲音說話,在寂靜一片的凝霜閣分外的響亮。
對面的屋子門早開了,一個女敕黃衣服的少女急匆匆的過來,看到滿院子的人很是驚訝,不過也不過是一瞬,腳上不停的走了過去,恭恭敬敬的對著喬疊錦跪下道︰「嬪妾給貴妃娘娘問安。」
喬疊錦微微掃了她一眼,道︰「起來吧。」
繼續對小太監發難︰「誰是管事的?把他叫過來!本宮親自問問。」
小太監臉上的笑容終于掛不住了,嘴里發苦,綠意是知道下面這種行為的,太監已經沒了某樣東西,總得讓人家撈點才好,這種注定在宮中等死的嬪妃被克扣份例是常事。
綠意暗暗的拉了下喬疊錦的袖子,道︰「娘娘,先看下容答應。」
喬疊錦點了點頭,伸出手,正要推開門,那扇看起來有些破的門從里面打開,穿著整齊的容木槿看著喬疊錦笑的露出了八顆牙齒。
周圍的空氣都顯示著她很開心,喬疊錦的怒氣終于平息了點,走上前一步,打量了一下容木槿,不高興的道︰「怎麼又瘦回去了?」
眼前只要骨頭一把的容木槿又回到了去年她們初見的時候。
見喬疊錦拉著容木槿說話,綠意跟著喬疊錦進屋,留在後面的紅綢拉過小太監,塞給他一個重重的荷包,低聲吩咐道︰「以後容答應要靠諳達多多照顧了,以後內務府來人就說容答應份例從長樂宮出。」
雖然這麼說,但是相信內務府也沒有膽量敢克扣長樂宮的份例,這只是想說明容答應是被貴妃罩著的人。
其實剛開始,內務府根本不敢太過分,誰都知道,容答應雖然不得寵,但是好歹入了貴妃的眼,這可是宮里的獨一份,只是喬疊錦根本沒有對內務府說過什麼話,也好久沒來見容木槿了,內務府的人也是越來越過分,越來越敷衍。
小太監暗地里顛了顛荷包,又小心的推了回去︰「這是小的該做的,姑娘收回去吧。」
這點銀子算什麼,搭上長樂宮的人才算是走了大運,如果能離開這個鬼地方才是最好的。
紅綢不接,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讓你接著就接著,好好做事,貴妃娘娘會記得你的。」
小太監臉上閃過一絲興奮,把荷包塞到袖子里,低聲道︰「還請姑娘放心,小的明白的。」
紅綢滿意的點了點頭,跟著走了進去。
從頭到尾被忽視的黃衣女子閃過一絲不忿,沖著小太監不屑的笑了下,甩了下帕子就回了屋里。
她就不明白了,那個腦子有問題的女人怎麼就入了貴妃的眼!
要是巴上貴妃
女子眼里閃過一絲興奮,她絕對不會像那個白痴一樣白白浪費了無數次機會!
隱晦的看了眼對面的屋子,黃衣女子眯了眯眼。
再說進了屋里的喬疊錦打量著寒酸的不得了的擺設,如果只是不貴重不算什麼,喬疊錦從來不缺錢,所以她對金錢其實沒有多大的概念,擺設也只是按照她的喜好擺放的,她不介意它是不是不貴重,在乎的合不合她的心意只是到了她眼前的都是珍品。
而現在東西都是胡亂的擺著,上面甚至還掛著蜘蛛網,一個木雕上面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這才是她皺眉的原因。
綠意彎腰給喬疊錦擦扶手椅,喬疊錦看了圈沒有人氣的房間一眼道︰「你的宮女呢?」
再落魄也不會沒有一個伺候的人。
容木槿眼神晶亮的看著喬疊錦,答非所問的道︰「知道,娘娘,不忘記,我。」
喬疊錦拍了怕她的手,發現屋里雖然很久沒人打掃的樣子,但是她身上的衣服很干淨,好似的新洗的,上面還有皂角香。
喬疊錦知道容木槿這類人對別人的情緒變化更容易敏感,所以她在她面前的時候總是很注意情緒,听到容木槿的話,她拍拍的手,道︰「本宮過幾日去求求皇後,讓她解了你的禁足好不好?」
容木槿的眼楮更亮。,
喬疊錦道︰「你哪里犯了錯?竟然讓皇後娘娘這樣罰你?」容木槿幾乎除了長樂宮哪里都不去,也沒听宮里有什麼傳聞,怎麼就禁足了?而且是這麼長的時間。
容木槿臉上閃過茫然,然後搖了搖,道︰「不知道。」
喬疊錦正欲再開口,出了問題的門發出吱呀的一聲,喬疊錦聞聲看過去,看到一個穿著有些破舊宮女服的小宮女正緊張的看過來,臉上帶著一絲紅暈,懷里抱著一堆疊的整整齊齊的衣裳。
容木槿明顯也看到了她,指著她道︰「宮女,我的。」
是在回答喬疊錦剛從的問話,喬疊錦收回視線道︰「就一個?」
不是應該兩個宮女,兩個太監來著。
容木槿誠實的道︰「走了。」
喬疊錦臉上怒氣一閃即逝,想要說話,又看向綠意,綠意會意道︰「奴婢回頭找內務府總管。」
這奴才們看著主子沒有前途,有門路的都找門路換個更有前途的主子,留下的就是沒有門路的,或者甘心在最底下接著混的。
綠意嘆息一聲,退到原處去了。
那個宮女好像終于想起要給貴妃行禮來著,手忙腳亂的隴好衣裳,跪了下來,低聲道︰「奴婢見過貴妃娘娘。」
喬疊錦點頭示意她起來,接著拉了容木槿說了會話後,道︰「改日本宮再來看你。」
等出了凝霜閣的門,喬疊錦走了一段道︰「永寧宮不是種著一片梅林嗎?既然過來了,就去看看罷。」
綠意點了點頭,在前面帶路,永寧宮的前任主人是個得寵過一段時間的昭儀,這片梅林就是皇上為了討她喜歡才移植過來的。
只是現在已經二月天了,梅林的梅花早就敗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枝頭,喬疊錦卻是出人意料的讓人折了幾支梅枝過來,就連綠意都有些模不著頭腦。
只是見喬疊錦高興,她也就讓人放好那些梅枝,想著回去找個瓶子插好。
作者有話要說︰回來的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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