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的大兒子柳梁昨天來了一回,送了二十個銅錢十個雞蛋當禮錢,挨了柳老娘一頓大罵走了,走時說今日要在家照顧生病的兒子,就不來喝喜酒了。
柳老娘知道這定是柳梁那摳門妻主在背後使壞,見從他家榨不出油水來,在家指天踏地咒罵了半日,才得作罷。
今日柳遷柳柱兩個,都換了新衣,帶著迎親隊伍去馬家接新郎,回來也是忙活著招待客人,幾乎腳不沾地。
好容易臨近傍晚,賓客散盡,柳遷這才進了三弟柳柱的屋,準備歇歇。
柳柱靠窗坐著,手里拿著半個烤紅苕正有一口沒一口的啃,目光瞧著窗外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見柳遷進來,柳柱掃了這位二哥一眼,見他一張臉上白里透著紅,眼中波光蕩漾,似嗔似喜,唇角微彎,好個含羞帶怯的模樣。
心里不由得冷哼了聲,便收回了目光。
卻見柳遷卻是在牆角自己的箱籠里翻了起來,柳柱眉毛一豎,喝道,「二哥你做什麼?」
這語氣明顯十分不善,柳遷被嚇了一跳。
「娘說讓我今兒和你擠擠。我尋條被子。」
「你自己有好屋,和我擠什麼。」
柳遷在家是嬌兒,住的屋子向陽,收拾得也好,自他出嫁,那屋子卻是留著。《》
柳柱自己這屋雖黑些小些,但也住習慣了,就沒有換過去。
柳遷有些委屈。
「三弟你又不是不知道,馬夫人喝醉了,娘讓她歇在我屋里。」
馬夫人這位難得的貴客,在柳老娘和村長里正三個老娘們的極力奉承下,卻是喝得有點多,竟然就醉得不省人事。
按說馬夫人來時是帶了馬車的,就這般醉著也不是不能回去。
柳老娘見好容易得一回貴客青睞,又見馬夫人酒醉,正是跟貴人親近的好時機,哪舍得放過,便竭力勸道天黑不好走路,萬一路上有個閃失可怎麼好,不如暫且留下歇一宿,天明了再回不遲,恰好家里也有現成的干淨房舍。
新的新房自是不好動的,柳遷住的屋子向陽,里頭的家具也不錯,且柳老娘心里還有些小心思,便把馬夫人安排在了柳遷的屋子里。
「那你屋子里又不是沒被子,抱一條來就是,來這兒翻個什麼呀。」
柳柱看著柳遷那模樣,心里膩味,涼涼地反駁著。
「馬夫人是城里來的貴客,哪能睡得習慣咱家的硬床,多的被子都給鋪著了。」
柳柱嗤笑一聲,「咱家不過是村里的,馬夫人自是不習慣,還不如坐了馬車家去,何必在這兒受罪哩。」
看自家二哥提起馬夫人那閃亮的眼神,飄紅的雙頰,就知道他那小心思了。
哼,馬夫人家里可是有夫郎三四,小侍七八的。
也不知道這老二是不是被豬油蒙了心了!
柳遷咬了咬下唇,冷冷道,「這是娘做的主,三弟跟我說這些做甚。」
這三弟,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自從自己回娘家之後就有些陰陽怪氣的,言語總像是話里有話,連骨頭帶刺的。
柳柱瞧了眼柳遷,自上去在箱子里尋了條被子出來扔到炕上,又把自己的箱子關好。
似笑非笑道,「二哥可真是個孝順听話的好兒子。」
浣花國男子有三德,在家從母,出嫁從妻,妻死從女,這柳遷已然出嫁,卻還被夸做是听娘話的好兒子,這就算是有些貶意了。
柳遷何嘗听不出來,只他心里有鬼,也不跟柳柱對嘴,自己默然上炕把那被子鋪好,耳听得柳老娘又在院里叫人,「老二,老二!」
柳柱又是嗤笑一聲。
原先柳老娘有什麼活兒都是使喚自己這個不得她意的老三的,現下家里來了貴客,倒是使喚起金貴的老二來了。
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當誰不知道她那點心思似的。
柳遷顧不得跟老三頂嘴,忙忙地應聲出去。
柳老娘面上滿是得意的紅光,一把拉了二兒子,湊在耳上叮囑。
柳遷听了心下亂跳,面上紅雲更深。
拈著衣角,垂目扭捏道,「這,這怕是不好吧,不如,叫三弟去吧。」
但覺得肩上一疼,卻是柳老娘挑眉在他身上扭了一把,低聲笑罵,「老二你是老娘腸子里爬出來的,還不知道你那點鬼心思!莫扯這些沒用的,趕緊的過去,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說什麼讓老三去,那老三要是生的跟老二一個模樣,還用得著老二說?誰不知道青蔥大小子比嫁過人的更值錢?
唉,偏偏自家老大和老三生的都隨了老頭子,可不都是賠錢的貨!
柳老娘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跟條叭兒狗似的跟在馬夫人身邊的那個小侍打發走了,如今那馬夫人醉臥床上,屋里就她一個……
柳柱雖是不屑自家老娘和二哥做的勾當,心下倒底有些好奇,便扒了窗欞朝外瞧,但見柳老娘推了柳遷一把,柳遷整整衣裳,理理發型,從柳老娘手里接過一壺熱茶,推開東頭那間屋子的門進去了。
柳柱低聲呸了一口,罵道,「蕩夫奸婦!」
心里忽然堵得難受,便拉了被子躺下。
哼,某些人不就是生的時候老天給了張不錯的臉麼!
憑什麼,某些人就能受盡寵*,都那樣了還能得個疼*他的妻主!
有了那般的妻主也不知道惜福,還要去勾三搭四,真不要臉!
柳柱的頭臉蒙在被中,一片漆黑。
某人又勾上了馬仙娥,那是會跟嫂子離了的吧?
想到嫂子那清秀的面容,那韻味十足的身材,胸前藏在布衣下那飽滿的風光,柳柱不由得心口熱氣奔涌,某些地方騷動不安。
長夜將盡的時候,迷迷糊糊的柳柱似才听到門開的聲音,炕邊那鋪好的被子里進了個人,柳柱昏昏沉沉中也知道是誰,不由得心里啐了一口,想道,快離了吧,你前頭離,我後頭就進門。
到得天明,柳柱醒得早,翻身坐起,穿了衣裳下炕。
見另一頭的柳遷還在睡,眼下很有些青色的陰影,不由得想起村里那些長舌的婦人們開玩笑間的葷話來,臉上便是一熱。
又想,這回柳遷這般不顧廉恥,跟姜家勢必要斷了婚的,說不得還能遂了心願,進馬夫人家做個享受富貴的夫侍。
嗯,二哥雖說生了一張好皮相,可畢竟是嫁過人的,馬夫人說不定就只想打打野食,萬一就圖個露水姻緣,還讓他頂著姜家夫郎的名頭,私下相會這可怎麼好?
要不要趕緊告訴姜鳳這事去?
柳柱眼中閃爍著光芒,心下飛速盤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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