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莊重肅穆的時候徐子楨突然搞這無厘頭,眾人無不為之目瞪口呆,可沒人責怪他,也沒人輕視他,因為他是金城關的英雄,是整座蘭州城的英雄,所有人哈哈大笑,只有卓雅皺了皺眉。
徐子楨雖然嬉皮笑臉的沒個正形,可是誰都看到了他眼中閃爍著的淚光,金城關內外所有人全都肅然挺立,今天不光徐子楨是英雄,何兩兩、卜汾、柳風隨、湯倫以及天下會一眾高手都是英雄。
深入敵巢需要莫大的勇氣與機智,而徐子楨他們做到了,不光如此,他們還在那里待了整整半個月,最後更是為宋軍大破杏子堡做出了關鍵的貢獻,並在最後順利月兌身,雖然在此期間折損了些人馬,但就這次大勝來說是絕對值得的。
天下會此行共有十七人,折了五人,神機營折了二十一人,徐子楨將他們的尸身一個不落的全都帶了回來,一列神機營將士先一步出隊,每兩人抬著一副簡單擔架,上用白布蓋著頭。
徐子楨忽然笑容一斂跳下馬來,抽出唐刀單膝跪地,刀尖深深扎入了泥土中,目送著這隊將士緩緩步入關內,嘴里低聲道︰「兄弟們,到家了……」
隨著他的這一跪,關上關下所有人呼啦一聲全都跪了下來,杏子堡一戰足以載入史冊,但就是建立在這數十條生命之上。
等所有陣亡將士全都進了關,徐子楨這才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泥土,大笑道︰「不管怎麼說咱們打勝了,走,進關吃香喝辣去!」
孟度在橋外列隊迎接,橋內則站著溫承言與種師中,兩人笑吟吟地看著徐子楨,眼中帶著些不明意味的深意,徐子楨一眼就看明白了,杏子堡大捷是自己早就說過的,估計這倆呆會就要忍不住找自己刨根問底了。
溫承言先一步迎了上來,徐子楨慌忙過去跪倒,這里人多,不便叫岳父,還是口稱溫大人。
「快快起來!」溫承言哪肯讓他真跪,種師中也過來了,兩人一人一邊將徐子楨扶住,徐子楨就坡下驢站直了身體。
種師中滿臉笑容,上下打量著徐子楨,徐子楨被他看得心里發慌,趕緊說道︰「小種相公您先容我吃個飯,快餓扁了都,有什麼話回頭咱們再單獨聊。」說完回頭準備招呼眾人,卻發現隊伍好象短了點,再一看吐蕃那一眾全沒跟上,還在關外站著。
今天雖然是晴天,但西北的冬天不是鬧著玩的,朵琪卓瑪的小臉已經被風吹得通紅,卻還是站在原地遠遠望著他和李猛,卓雅則依然一副淡然的樣子,只是嘴唇已凍得有些發紫。
徐子楨趕緊再跑出去,叫道︰「進來啊,西北風又不管飽。」
朵琪卓瑪搖了搖頭,還是站著不動,徐子楨性急起來,還想再叫,卓雅卻開口道︰「我們便不進關了,煩請這里的管事大人出來一見。」
徐子楨一愣,這倆吐蕃妞唱的是哪出?不過見她們正經的樣子,他也不好硬揪她們進來,想了想回頭去找溫承言,這里算起來還是他最大,卓雅要找管事的,那就只能找他。
溫承言起初還沒明白怎麼回事,等徐子楨說出吐蕃小公主和吐蕃王的妹妹時他的臉色頓時一變,喝道︰「備儀仗,出關迎貴客!」
徐子楨不懂這年頭的規矩,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還是種師中在旁給解釋了清楚,吐蕃王也是一國之君,他的女兒也好妹妹也好,都是貴為公主,若要入宋必須由使臣先行一步進京城,到四方館投柬,知會宋方得到答復後方可入境,而她們之後的一切行程須有明確安排切要讓宋方知道,直到離開宋境。
上次朵琪卓瑪進蘭州並沒有表露身份,只是微服游了一番,在沒有驚動當地官府的情況下宋廷一般是不會計較的,但這次不同,朵琪卓瑪不光正大光明地來拜訪,而且還帶著這些吐蕃護衛,隊後還拉著幾輛車,這聲勢就不能輕易隱藏。
徐子楨這才恍然,不過他對這一套頗不以為然,不就進關吃個飯麼,哪來那麼多麻煩。
沒多久,一列儀仗隊吹吹打打地出來,到得關外停下,擺下諸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溫承言乘著八抬大轎隨後而出,到儀仗前落轎跨出,對著朵琪卓瑪行了一禮,朗聲道︰「不知吐蕃王公主殿下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溫承言行的是大宋朝的規範禮儀,言正行端,朵琪卓瑪雖然年紀不大,可卻一點都不怯場,微微一笑還了個禮卻沒說話,卓雅忽然走上前,雙手交叉于胸前深深行了個吐蕃式的大禮。
徐子楨跟在溫承言旁邊,低聲介紹了一下卓雅的身份,溫承言不動聲色,微笑道︰「二位公主殿下玉趾金體遠至金城關,不如且隨我先入關休息些時日?」
卓雅搖了搖頭緩緩說道︰「入關就不必了,我們此行只為兩件事,其一是護送貴國小李將軍歸來。」
「小李將軍?」溫承言一陣詫異,他哪知道對方說的是李猛這小子。
卓雅頓了頓又說道︰「至于其二……不知大人能否請您麾下卜將軍出關一見?我王命我與朵琪卓瑪公主前來拜會,特為感謝他差人護送小公主回拉薩城。」
溫承言更是滿頭霧水,完全不知道卓雅說的是誰,徐子楨忍著笑低聲解釋了一番,溫承言這才恍然,卜汾很快就被叫了出來,他倒是知道什麼事,回來的那隊兄弟已經跟他說過了卓雅的來意。
卓雅輕拍了拍手,幾名吐蕃護衛立刻將隊後兩輛大車拉了過來,她對卜汾又行了個禮,指著車說道︰「多謝卜將軍大義,區區薄物權作謝資,還望將軍莫要嫌棄。」
護衛掀開車簾,旁邊頓時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只見一輛車內一半是鹿茸蟲草等名貴藥材,另一半則是各色珍貴皮毛,還有一輛則是幾箱閃閃發光的白銀。
就連溫承言這等城府都不禁為之動容,吐蕃王看來極為寵愛這位小公主,這所謂的薄物謝禮竟然如此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