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女乃女乃姍姍趕來時,林辰正餓得不停喝水,四五個礦泉水瓶東倒西歪佔了半個桌面,謝安寧躺在沙發上半死不活地趴著,兩只小狗互相追著搖尾巴,身上的衣服在撕咬玩耍中也成了爛布條,滿目頹廢。門鈴一響,謝安寧爬起身踉蹌地抱著兩只狗遞給劉女乃女乃。
劉女乃女乃打量這個下午看起來還生龍活虎的人,訝然道︰「小姑娘臉色這麼難看,怎麼了?」
「沒什麼,您回家吧,不用擔心謝安寧虛弱一笑。
劉女乃女乃遲疑著抱過兩只狗,又關切幾句,道了謝,慢慢悠悠向樓上走去。謝安寧松了一口氣,一把奪過林辰手中的杯子砸在桌上,拉著林辰的胳膊便向外走,林辰一口水未待咽下,險些就此香消玉殞。
屋外已是暮色沉沉,天色雖未徹底暗下來,路燈卻已一盞盞漸次亮起來,在深寒的十月透著那麼一絲莫名的溫馨。一前一後走著,卻再沒什麼話說,只是靜靜向前走,林辰望著走在前面的謝安寧的背影,有些希望這條路能再長些。
能讓她就這麼肆無忌憚地看著她。
燒烤攤也不遠,不過片刻便到了。隔著許遠便能嗅到一陣肉香,謝安寧兩眼餓得像碧瑩瑩的狼眼,疾步向煙氣所在地走去。
「真香啊……」在老板面前站定,眼巴巴盯著老板手中的肉串。
老板是兩年前刑滿出獄的人,當初是因為偷竊罪進了局子,當初林辰听到他出獄開了家店做起了正經生意,也就常來捧場,幾年來兩人也熟稔起來。林辰尷尬地把目光呆滯的謝安寧拉到一旁,對著老板笑了笑︰「老規矩,數量再翻一倍
隨意找了個座位坐下,林辰手捧熱茶暖被凍得僵冷的手指,看謝安寧不住地咬杯壁,忍不住道︰「不衛生,別啃了
謝安寧要死不活地「唔」了一聲,繼續啃。
老板端著東西過來時堪堪好看到謝安寧張嘴餓得要啃桌子,驚慌下忙不迭把東西放在桌上,對林辰心有余悸道︰「林警官,你的朋友餓壞了吧?」
是啊,藏的這麼深還是被你看出來了。
林辰笑而不語。
肉串被烤得油汪汪的,撒著調料,騰騰熱氣竄起來香氣四散。美味當前兩人也無心說什麼閑話,各自悶頭大吃,謝安寧正吃得高興,無意抬頭瞧見剛走進門來的一對男女,頓時胃口全無。
「怎麼了?」林辰也看出了幾分異常,上一次看見謝安寧吃飯吃到一半吃不下還是在林辰吃飯時看恐怖片的時候,那是一部經典的電影,里頭的女主短發干練,頭腦智慧,一向是林辰的女神和重點學習對象,隔幾天便要拿出來重溫。只是不太下飯。
看到謝安寧的表情,林辰有點好奇什麼東西比滿屏血漿的恐怖片還驚悚。順著謝安寧的目光看去,意外地看到一對舉止親昵的男女。
林辰並未開口發問,目光停在女人身上,女人胸大腰細身材極佳,涂著艷色口紅舉止間媚意露骨,穿著黑絲的雙腿微微分開,不住地挽起耳邊的發絲,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思。男人其實相貌英俊,挺鼻劍眉,正溫柔地為女人月兌外套。
哦,是那對狗男女,感情在這里遇見葫蘆絲和民間樂師了。
林辰沒說話,只是向謝安寧手心塞了串蔬菜,隨口道︰「你別說,還真和葫蘆絲似的
謝安寧咬了口蔬菜,哼唧著說︰「我說是的吧,那渣男……我呸!那葫蘆絲精……我呸!」
「還好那渣男沒為了找一個看上去好生養的,找個嗩吶精
謝安寧嘴里的東西還沒咽下去,听林辰正一說險些噴出來。還沒笑呢,又垮下臉,重重嘆了口氣。林辰突然覺著有些堵心,忍不住道︰「還喜歡這種渣男?」
「嘿,哪兒的事啊,這種人離得遠遠的最好,我吃飽了撐的才喜歡他
「怎麼還嘆氣?」
謝安寧特別苦惱地望著渣男,一手拿著肉串撕咬︰「分手的時候我自己說的下次再遇到他,就見一次打一次,我現在該不該上去打他一頓?好像人有點多,下不去手,你說我不去下手吧,又覺得跌面
「誒,我能好奇好奇你分手的時候和這渣男說了點什麼嗎?」直覺告訴林辰,謝安寧同志的分手致辭絕對很有創意。
「我能說什麼,不就是說那些很普通的話麼?我當時說……」謝安寧回憶了一下,開口道︰「鬼迷心竅色.欲燻心的缺心蘿卜,別讓我看見你,要是讓我遇到你就見你一次打你一次,一拳斷子絕孫,二拳菊花滿人間,三拳白發人送黑發人
「牙口夠利落的啊?」林辰心里不由得在想,當初渣男听到這句話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開口發問︰「你今天真要讓他菊花滿人間?」
「豈止,我還要讓他花開富貴!」
話音未落,手機響起來,阮貝貝的聲音听起來有些沙啞,說話時夾著幾聲嗚咽︰「安寧,念初死了,我和她鬧別扭鬧了一星期沒搭理她,今天警察就把我帶到警察局去了。他們和我說念初死了一星期了,我怎麼辦,逗我玩呢吧?她怎麼可能死呢,一個星期前還是能蹦能調會說話的活人呢……」
話未完便氣息急促的哭出聲來,支離破碎地吐出幾個模糊的字眼。
謝安寧皺起眉來,她能接受拉拉還是因為阮貝貝,高考完那天晴空萬里,謝安寧還沒來得及開心,阮貝貝就和自己出櫃了。特別坦誠地說,第一次偷偷暗戀的對象就是謝安寧,不過高中見多了環肥燕瘦之後,對謝安寧的興趣就不是特別大了。
喬念初大概是兩年前和阮貝貝認識的,兩人拖沓磨蹭了一年才在一起,雖說磕磕絆絆吵吵鬧鬧,但一年多的日子還是這樣過下來了,謝安寧從沒見過阮貝貝那麼認真的想要和一個人過日子。三月前阮貝貝被公司辭退,就被喬念初養著。
喬念初,謝安寧也認識,記憶里是個模樣出落得格外清秀的女孩,穿上一身旗袍簡直能出塵月兌俗了,特別懂事,話也少,謝安寧和她也算是比較熟。這麼一個清秀溫婉的女孩,卻有個喜歡深紅的大衣的習慣,非得襯得整個人蒼白得好像剛從棺材里鑽出來。
謝安寧手都涼了,微微有些發抖。
不是沒見過死亡,只是一時無法接受身旁活生生的人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停了呼吸,成了不會動不能笑的死人。阮貝貝被請到了警察局,估著這起案件的性質多半是凶殺。
不會吧,阮貝貝開玩笑的吧?
軟聲安慰阮貝貝幾句,謝安寧掛了電話,直直看向一旁擦手的林辰︰「你們警察局今天是不是出了個年輕女孩被殺的案子,被害人叫喬念初聲音發著顫,連著心口都在抖,多希望林辰能開口說不是。
林辰意外地怔住,片刻後緩緩點點頭︰「是,你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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