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警局組里已經亂作一團,听說還驚動了上頭,小劉正同別人說著什麼,回頭看見林辰回來了忙不迭迎上去︰「上頭給了意思,說要封鎖消息,讓我們都管好嘴別說出去
林辰盯住小劉,問道︰「給原因了嗎?」
「原因?」小劉臉上的神情有些難看,撇了撇嘴嘲道︰「給別人知道了我們在警局里還有好日子過?這麼好的料,記者能不緊著來挖?群眾不會看你這個案子有多麻煩,他們只關注犯人死在了你的監獄里!」
林辰並未接話,因來得匆忙,現下還微微喘著氣,思索片刻道︰「犯人是怎麼回事,電話里你沒和我說清楚
「今早被獄警發現的,牙里的膠囊藏著劇毒,咬破後毒死了,具體為的什麼原因,我們不知道
!又是中毒死的,好樣的,一大波唐門高手正在接近啊!
凶手的精神這幾天並不穩定,這倒可以考慮為他死亡的起因,但一般人又怎會在牙里藏毒?這分明是嚴密的犯罪組織的形式做法,但這樣的組織又怎會為難三個看上去毫無聯系的弱女子?還是這三個人有什麼聯系,是不被發現的?
「局里要換新局長了,老局長走之前和我們說,如果這些犯罪分子沒有再次犯案,讓我們為了自己的前途不要再查下去了
「不查了?」
「不查了
林辰默了許久,半張開口卻是無聲,就在小劉覺得她大抵要發怒的時候,輕輕點頭。
這樣的挫敗她又不是沒有嘗試過,當初為了查出為蘇文提供毒品的毒窩簡直耗費了她一年的時間,明明都找到了窩點,最後的突擊檢查中卻什麼都沒有查出來,干淨的連小姐都沒有。事情還是不了了之。
小劉繼續道︰「小趙那一幫人就不必去說了,也別讓太多人知道
不追查,便說明殺害喬念初的凶手永遠不會落網,心里是覺得是對不起謝安寧的,竟然沒法能讓她的朋友安息。蘇文有句話其實說得最對不過,她林辰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偶爾自視甚高,以為正義至上,但現實卻不盡然如此。
小劉有些憂心地看著林辰的臉色,生怕她一個惱怒發起火來。
林辰卻只是沉默著一笑,點頭道︰「好
「我知道,你也不容易,我知道……」似乎看出小劉眼中的猶疑,林辰開口安慰道。說完對著小劉輕輕頜首,精疲力竭地折身離開。
坐在辦公桌上靜靜坐著等小趙等人回來,隨手翻看桌上的一本宣傳冊,空看得上頭一行行的齊整的字,卻是一個字都看不入眼底。
不知坐了多久,收到了小趙發來的短信,這才舉步去了審訊室。
隔著玻璃看里頭坐著的人,林辰不由得一怔︰「把孩子母親叫過來干什麼?」
「師傅,你信我這一回,我有種預感小趙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捂著臉哭泣的女人,看著女人下意識抬起手拂過額頭的劉海,抿唇噙住一絲自信笑意︰「師傅,你知道這個動作代表什麼?」
「愧疚
「她為什麼會愧疚,不讓人好奇嗎?師傅,你教過我們,看案子不要想得太復雜
小趙的確是可塑之才,林辰暗暗贊許,面上卻端得一副嚴肅面容。
「師傅,你就別嚴肅了……你嚴肅起來唇角還是翹起來的,讓人感覺你好像憋著壞水……咳咳,智慧小趙一不留心說穿嘴了,忙不迭拐回來。
「趙銘小同志,當著師傅的面兒這麼說,不大好吧?」還是頭回喊他的名字,拗口地和什麼似的,讓林辰這種影迷老是莫名其妙聯想到探照燈公司。
嗯……這家公司電影質量還是不錯的。
林辰飄了神,小趙還眯眼盯著坐在審訊室里低著頭的女人︰「我讓小楊幫我去看了看小孩的資料,果不其然被我查到了用手肘踫了踫林辰,笑容里還滿是興奮︰「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林辰抽回神瞟了一眼小趙寫滿了你快表揚我的臉,示意小趙含蓄一些︰「發現了什麼?」
「小孩罹患威爾森氏癥,七歲時發過病,從此病情愈發嚴重,上學還是最近這些日子身體好了點才去的小趙繼續猜測著,臉上表情極為認真︰「我懷疑這和孩子的死亡是有關系的,畢竟綜合各項證據,最有可能的人還是她的母親
「我知道你想說虎毒不食子是嗎?」小趙對林辰說道。
林辰︰「……」
小趙自顧自說下去︰「師傅,這次試著讓我審她,你在一邊旁听成嗎?」
林辰點頭表示沒有異議。
小趙坐在椅子上背挺得筆直,目光一直直勾勾地盯著女人。
「下午孩子獨自一人在家,你去了哪里?」
「我出去買菜,晚上要做飯,警察同志,這還需要說麼?」女人開口話便直直刺過來。
「從你們小區的監控來看,上午至下午這段時間出入過你家的只有你,若你只是去買了菜,我真想不到究竟會是誰殺了這個孩子
「警官……」
「這孩子挺可憐的,才九歲,人生的十分之一都沒活到。那麼多的東西都沒經歷過,就這麼閉上眼楮走了,也不知道死之前的那段時間,他心里該有多害怕小趙目光越發銳利,開口更是毫不留情。
這又與林辰循序漸進的審案方法不同,林辰對這種審問方法感到新奇,忍不住認真听。
女人聞言忍不住瞪住小趙,眼眶一圈兒通紅,哽咽著聲音︰「我知道他還小,還沒有我一半高,他爸爸一只手就能包住他兩只手,他以後還想當畫家,拿著涂鴉興沖沖給我看……」
「那你還要殺他!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卻下毒殺你的自己的孩子,你還記得你也是人麼!」
「我沒殺他……」女人聞言一怔,只記得不斷如此重復。
「你上午去買了大蛋糕,拿回家給孩子吃的吧?」
女人臉色終于幾乎慘白,緊緊抓住衣服下擺的手泛著青白,骨節抵著皮肉。
「蛋糕不夠甜,你加了點什麼進去吧?騙孩子說是出去買菜,也是掐著點算計著要毒死他吧,回去收拾了蛋糕,報了案是吧?這鱷魚的眼淚可也是真真的啊,從眼眶里滴出來,這麼不嫌棄浪費小趙拍案而起。
「你不懂的,你怎麼會懂!他這病一次比一次嚴重,醫生說怎麼治也治不好的,以後他只會越來越痛苦。與其如此,還不如趁著他對這個世界還不留戀的時候讓他安心地離開,免得以後終日與痛苦作伴,我這是為了他好,當媽的能不為自己的孩子好麼?!」
女人幾乎是歇斯底里,捂著臉哭個不住,像是解月兌像是痛苦。
林辰揉了揉眉心,實在不能理解這種思維,站起身將爛攤子留給了興奮中的小趙。走出審訊室,靠著牆長出口氣。若是每天都有這麼多煩心事,這日子也干脆別過了。
這麼一想更糟了,林辰想起己連個舍不得自己難受寧可自己死的媽都沒有。
不想回家,按說回憶也該開業了,又怕再遇到蘇文。權衡之下,林辰才決定回家。
走進家門之前,林辰下意識的暗暗希望能看見謝安寧坐著看電視,很快又把這種念頭收回去。面對著空蕩蕩的屋里,林辰苦苦一笑,行至冰箱前想要取速凍餃子。弓著身子卻停在冰箱前,吹在面上的冷氣裹雜著莫名情緒,心里只覺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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