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竹芳不得不承認自己對眼前的女孩子有了越來越濃厚的興趣。以前的自己只是站在一個長輩的立場去關注這個女孩子，此刻自己卻更像是在關注一個公司里有潛力的對手。在任何時候，一個有雄心的女性總是對可能的女性對手有著深深的警惕。肖竹芳雖然沒有抵觸，可是內心對眼前這個女孩還是開始真心留意。尤其是眼前女孩身上發生的變化讓她更是不得不開始認真對待。
肖竹芳在觀察的過程里很快地增加了新的情緒，那是隱隱的不安。
肖竹芳在女孩子身上發現了她不願意看到的變化，那是一絲淡淡的魅惑。這樣的魅惑盡管不是很濃烈，但是卻讓人心動，令人不安。把這種魅惑和寧家父子聯系起來就讓肖竹芳更是煩躁。
肖竹芳是姐姐在凌雲公司的代理人。她有著比姐姐更加敏感的反應。姐姐可以大度地出讓一些利益，但是自己只能拼命維護和爭取。這就是肖竹芳的使命。
「蘇晴，你的變化很大。燙頭了？你這樣的樣子真的讓阿姨吃驚。」肖竹芳終于開口了。從蘇晴進到這間辦公室總監的端詳目光一直帶有挑剔和一絲令人玩味的味道。
蘇晴的結論是那是女人的嫉妒，她相信自己的感覺。因為自己也是女性。
「肖總監，我這樣也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成熟點。您知道，我經驗不夠，只有靠改變形象來增加點信心。」蘇晴沒有更好的辦法對付這個肖總監，她更像是在敷衍。
「我原來只是覺得我們的蘇晴是個美人坯子，現在才發現原來是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肖竹芳的贊美里有著一絲難掩的嘲諷。她希望能提醒這個女孩子。
「肖總監過獎了，我的工作也是公司的一個形象。希望這個形象能配得上公司。」蘇晴有點惱怒，自從她走進公司就一直在接受同事們的議論和異樣目光的洗禮，她有些忍無可忍了。餐廳用餐時自己就在盡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蘇晴，你可能會認為阿姨有別的意思，可是阿姨還是要提醒你，你是寧飛揚的秘書，這是個是非比較多的職位，你應該低調些，這不只是為你，也是為了寧飛揚。你畢竟是寧宇的朋友，阿姨不希望你成為眾人議論的焦點。」肖竹芳沒有猶豫，盡管她看出了蘇晴的抵觸。
「肖阿姨，我是八零後。我們這一代人有著新的人生觀。我相信寧宇也和我一樣。我們可以處理好自己的事情。」蘇晴也沒有猶豫，她知道這好像是在博弈，一次的退讓可能就會是不斷的持續。
肖竹芳皺了一下眉頭，她涌起了更大的煩躁。可是理智告訴她，自己不能發作，為了寧宇，更為了自己接下來要繼續的事情。
「好了，蘇晴。阿姨只是提醒。你的來意我已經清楚了。陸總的注資已經到賬，可是我還是不能在相關文件上蓋章。我需要等寧總和陸總公開宣布這件事情，也要等公司管理層的同意意見和結論。蘇晴，阿姨這樣做不算是為難你吧。」肖竹芳調整了心態，她一時沒有更好的辦法改變眼前的女孩子。轉移話題成了她的選擇。
「是的。肖阿姨，您的意見很正確，我會把您的意見轉告寧總。我回去了。再見！」蘇晴及時轉身，盡管有著不甘，可是她知道肖總監采用的是最聰明的拖延方式。
「等等，蘇晴。阿姨覺得對不住你，畢竟這是你就任新職位以來的第一件獨立面對的工作。怎麼辦呢？阿姨總該替你想想吧.」肖竹芳面對轉過身來的希冀的目光，她似乎在猶豫。
蘇晴在期待中等待肖竹芳改變主意，她渴望以最高效率完成寧飛揚交給她的第一項任務。
「你要是能讓陸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就可以了，這件事其實根本不用寧飛揚出面，他說服不了我。你去和寧飛揚匯報我的態度只有讓他為難。」肖竹芳用漫不經心語氣說出了自己的辦法。
蘇晴咀嚼著肖竹芳的話，她慢慢地明白了總監的含義，這是暗示，暗示著一種交易。
蘇晴有了一種無奈，自己竟然也成了這個女人交易的一部分。
她不得不成為肖總監的一件工具，一件能促成她和陸凱文直接交易的工具。
她憑什麼認為自己可以說動驕傲的陸凱文？難道自己真的在所有人眼里和陸凱文有特殊關系？
自己不願面對陸凱文，不願意陸凱文向別人低頭，更不願意陸凱文被證明是一個參與交易的人。
回到自己辦公室的蘇晴依然在回味著肖總監的話，她不得不承認肖總監抓住了自己的一個弱點。自己在盡力表現地完美，而自己的第一個任務就在遭遇尷尬。
無論怎樣爭取寧飛揚的好感，也不如在工作中有著出色的表現。眼前就是對自己的一個考驗。自己了解寧飛揚對待肖竹芳的態度，他對肖竹芳是又愛又恨，可是更多的是無奈。如果把這件事上交寧飛揚，那麼寧飛揚只有面對肖竹芳的拖延束手無策。盡管最後他可以通過會議決議通過注資，可是他的權威必然要經受一次挑戰。寧飛揚不願他和小姨子的矛盾公開化。
這時的蘇晴無奈地意識到了自己是多麼渺小。這里是職場，是一個以資歷和實力說話的場所。
蘇晴仔細盤算著對策，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只有一個人可以依靠，而這個人是最不願意面對的人。
她不願意這個人參與交易和陰謀，盡管自己也在陰謀的漩渦中掙扎。
抬起身子，坐下。再起身，再坐下。蘇晴不斷地猶豫。
「試探一下吧，也許我是在庸人自擾。」蘇晴終于不再猶豫，她站起來沒有再坐下。
走在過道的蘇晴不停地和公司員工打著招呼，她可以感覺到他們的敬畏和保持的距離。更能感覺到他們眼光中的異樣。蘇晴知道，自己這幾天的變化讓所有人都會側目，每天變化服裝和形象的讓自己面對鏡子時都在動搖，這樣的自己還是自己嗎？
蘇晴只有驕傲地挺起逐漸高聳的胸脯，這是自己的資本，是寧飛揚留給自己的資本，她不怕揮霍這樣的資本，因為她正在厭惡這樣的資本。
站在陸總辦公室門前的蘇晴突然又產生了一絲猶豫。「我會不會是自作多情，如果他拒絕我怎麼辦？」蘇晴在心底嘀咕著，她此時真的害怕面對陸總的刻薄和譏諷。以前的自己曾經拿陸總的譏諷作為自己的動力，現在是深深的畏懼。
突然打開的門讓蘇晴更加混亂。她的瞳孔里全是陸總的影子。
「你來了？找我嗎？」陸凱文也愣了一下，他及時停住了邁出來的步伐。
「是的。我來匯報注資的事情。」蘇晴及時調整了呼吸，在寧總的辦公室她可以低下頭，在這里她只有仰視。
「啊，進來吧。方秘書，我們不去銷售部了。你給蘇秘書準備點純淨水吧。」陸凱文朝著身後的方一靜下達了指示。
直到陸總和蘇晴消失在里面，方一靜終于憤恨地剁了一下腳，她感到委屈，她一直是蘇晴的上司，現在陸凱文竟然給自己下這樣的指示。他對自己的無視令人無法容忍。
年輕帥氣的陸總有著令人無法容忍的魅力，也有著無法容忍的殘忍。他的笑容不讓人感到親近，只會讓人產生越來越生疏的距離感。
蘇晴坐在陸總對面竟然不知該怎麼開口。
陸凱文注視著眼前的女孩，漸漸地嘴角浮起了蘇晴熟悉的譏諷。
「我們的蘇秘書越來越有女人味了。」陸凱文幾乎不假思索地吐出了露骨的嘲諷。
蘇晴吃驚地發現自己竟然沒有生氣，她只有不安。
「陸總，我是來匯報注資情況的，請您把注意力放在我匯報的內容上。」蘇晴低下了眼簾。
「讓我把注意力放在匯報上。好，給你這個。」陸總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袋子，撕開，他把一張紙巾遞給蘇晴。
拿在手中的蘇晴感到了一絲涼意，這是一張濕巾。
「陸總，您是什麼意思？」蘇晴有些不解。
「擦擦你的口紅，我看不得這種嬌艷欲滴的紅色，像是滴血的大口。我感覺自己更像是要被吃掉的獵物。」陸凱文饒有興趣地盯著蘇晴的嘴唇。
「你……」蘇晴的臉龐瞬間漲得通紅，眼淚順著眼角淌出來。
「怎麼？哭了？我第一次見蘇秘書流眼淚呀。小心你精心準備的妝容花了。正好這些濕巾足夠你應付了。」陸總把整包濕巾都扔過來。
蘇晴收住了眼淚，陸總的刻薄尖酸令她忘記了被侮辱的委屈，憤怒沖上了頭頂。
「王八蛋。你會不會.對不起，陸總，請原諒我的不禮貌。我不是有心冒犯您的。」蘇晴幾乎月兌口而出自己的憤怒，但是很快地她意識到了自己的危險。這是職場，不是自己的庭院。
陸總英俊的臉龐幾乎擰成了一團，他有著短暫的恍惚。
「蘇晴，說說你要匯報的事情吧。」陸凱文長出了一口氣，恢復正常的他看不出喜怒哀樂。
「我向肖總監索取印鑒，肖總監拒絕了。她的理由是沒有接到通知，她的意見是應該等正式會議決議後再完成注資手續。」蘇晴幾乎一口氣說完了自己匯報的內容。現在的她只想著趕緊離開。
「那你怎麼向我匯報？這件事似乎應該向寧總匯報吧。」陸凱文專注地盯著蘇晴翕動的嘴唇。
蘇晴有著一絲惱怒，更有著無奈。她的試探看來是徹底失敗了。
「我……我只是來向你匯報進展，听听您的建議。我回去了。」蘇晴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
「蘇晴，你最喜歡什麼電影或者電視劇，一般女孩都喜歡這些。」準備送客的陸總突然開口。
蘇晴愣了一下，陸凱文的問題有點不著邊際。
「我喜歡動漫，尤其是宮崎駿的動漫。我最喜歡他的空中之城。」蘇晴猶豫著給出了答案。
「為什麼喜歡宮崎駿？為什麼喜歡空中之城？」陸凱文似乎來了興趣。
「喜歡他堅持用畫筆的原創方法，喜歡他堅持的飛翔主題。喜歡他動漫里唯美空靈的音樂。喜歡空中之城里的飛翔寶石，喜歡繁華和美麗在最後毀滅。」蘇晴的眼神煥發了神采。
「先不要向寧總匯報這件事，我考慮考慮。你走吧。」陸凱文揮了揮手。
蘇晴幾乎是疾步離開，她害怕陸總想起自己的冒犯。
走在走廊上的蘇晴越走越慢，她抬起手觸模自己的臉頰，那上面還有著淚漬的濕潤。
「我怎麼流淚了？我竟然流淚了。這件那麼困難的事情怎麼會變得這樣輕易。我到底怎麼了？」蘇晴一時痴了。
陸總的電腦里在反復播放著空中之城的旋律，他埋在辦公桌後面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