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不再敵視，即使多年的積怨也可以不再縈懷，能夠感覺到的只會是淡淡的尷尬。
這樣的尷尬讓辦公室里暫時陷入沉寂。
「肖總監，你可是第一次來我這個辦公室。我還真有點不適應。」還是主人首先打破了短暫的沉寂。沈凡菲的語氣里有著淡淡的嘲諷。
這樣的嘲諷讓肖竹芳感覺到了真實。這種熟悉的氣息讓她緩解了尷尬。
「沈主任，這麼多年我們之間的誤解不可能一下子化解，可是借著上市這件大事，我願意主動表現化解誤解的誠意，希望你不要拒絕我的誠意。」肖竹芳很快讓輕松溫暖的笑容掛在臉上。
「是嗎？那我還真要感謝姐姐的大度了。妹妹我一直盼著這一天呢。」沈凡菲也蕩起了笑意，只是笑容有些牽強和淡淡的譏諷。
「好一個姐姐的稱謂。我就接受這個稱謂了。這樣的關系真好，想想過去的種種，姐姐真的有點不好意思。妹妹，對不起了。」肖竹芳在座位上微微欠了欠身。
沈凡菲沒有馬上回答，她只是不加掩飾地上下仔細打量這個公司里看著自己永遠不順眼的昔日對手。
「我是認真的。盡管我現在的樣子有點諷刺，可是我是真心誠意地來道歉的。至于理由，我想妹妹應該能想得到。」肖竹芳努力讓笑容里泛起真誠。
「理由？啊，妹妹應該能夠猜到。要是這樣說，妹妹還真是佩服姐姐。以前我有些對姐姐抵觸，現在看來，姐姐的確有氣度，妹妹不得不真心佩服。換成是妹妹我站在姐姐的立場，妹妹還真不一定能夠做到姐姐這樣的轉變。」沈凡菲的語氣不再有嘲諷，只有發自肺腑的贊嘆。
「呵呵，佩服倒不必，只要能換來妹妹的真心原諒就滿足了。」肖竹芳語氣輕松起來。
「好，妹妹不能再矯情了。都是因為公司的事情，談不上誰原諒誰，妹妹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沈凡菲的語氣也輕松起來。
「好，既然這樣，姐姐就不兜圈子了，你對股權分配的事情怎麼看？」肖竹芳恢復了輕松中的嚴肅和認真。
沈凡菲沉吟著沒有馬上回答。
「凡菲你來公司已經超過十年了吧。從剛一畢業就在這里，也許你已經把公司當做自己畢生的選擇了吧。」肖竹芳沒有等待對方的回答，她自顧自地發著感慨。
「是呀，本來準備把公司作為一個過渡。姐姐知道，那個時候沒人願意在這樣的私企工作。可是我不能靠統一分配留在s市。所以我只是因為想留在s市才選擇了凌雲這個很小的公司，可是十年下來，真的不再想離開了。」沈凡菲陷入回憶的狀態。
「你已經33歲了吧。至今還是單身一人，難為你了。」肖竹芳深深地看了看沉浸在感慨中的沈凡菲。沈凡菲此刻在自己眼里已經沒有了厭惡，只有淡淡的憐惜。
沈凡菲被肖竹芳的話刺激得清醒過來，她狠狠地盯視肖竹芳。
肖竹芳眼中掠過的神色讓她漸漸放松下來。
「謝謝你能這麼說。你不也一樣嗎？你在公司已經十五年了吧。你也不容易呀。」沈凡菲用淡淡的語氣回應著對方，她不自覺地把這樣的回應作為反擊。
肖竹芳用淡淡的苦笑化解了一個單身女人對自己的反擊。
「還是不太一樣，我是肖家的一員。我沒有選擇。你不一樣，你是憑著自己的心意在為公司服務。你是明知你的付出可能沒有結果。可是你還是堅持下來了。你不要介意我這麼說，我能理解你。」肖竹芳依然在用淡淡的語調婉轉地溝通。
沈凡菲的臉色不停地變化著，潮紅和蒼白混雜在一起。
肖竹芳等待著沈凡菲的平靜。
沈凡菲漸漸平靜下來。
「都過去了。我也是在公司發展的過程中成熟的。肖總監的意思我明白，我真的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你的對手，可是現在看來，我終究還是不夠資格呀。呵呵，我已經青春不再了。」沈凡菲的臉色隨著自己的話語越來越正常。
肖竹芳品味著沈凡菲的言語，她的眉頭漸漸蹙起。
「是啊，女人不是青春的對手。我們也不是男人的犧牲品呀。凡菲，抓住這次上市的機遇，讓自己更有價值。你和我是公司管理層中僅有的女性，我們也不能錯過這樣的機遇呀。」肖竹芳不願再糾纏在沒有結果的感慨里。
「總監說的對，可是我是微不足道的管理人員，我不知自己能做什麼？」沈凡菲也不再感慨，她表現出了興趣。
「當然是爭取自己的股份了。你服務公司已經十年以上，又是重要的部門主管，擁有公司的股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至于應該得到多少，那就要看發行股票後的市盈率了。」肖竹芳把眼楮緊緊盯住了對方。
「肖姐，我真的有資格得到股份嗎？你有消息？」沈凡菲的神色也有了熱切。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是我們需要集體討論的事情。所以我來和你交流。你也有投票權。這個結果需要你自己爭取，我只是負責聯絡。」肖竹芳眼里充滿了鼓勵。
「是嗎？你的提醒很突然，我沒有準備。可是，我有一個疑問，不知該不該向你提起？」沈凡菲掩飾不住突然產生的猶豫。
「好呀，說吧。我說過，姐姐是帶著誠意來的。」肖竹芳的笑容徹底綻放開。
一個女人只要提問自己認為不妥的疑惑，那麼就證明她已經不再關閉自己的心扉。
「肖姐，以你和寧總的關系，似乎你不該充當這個聯絡的角**。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沈凡菲的困惑之色溢于言表。
肖竹芳愣了一下，她沒想到此時的沈凡菲竟然還是這麼尖銳。
「哈哈，我的傻妹妹。你以為我願意呀，可是你扳著指頭數數公司的人，除了我，還有誰能做這個聯絡員，又有誰敢跳出來做這個聯絡者？我也是沒辦法呀。而且這件事不能拖延。拖延只會損害公司拿到上市的好處，只會讓我們所有人的利益受損。我仔細研究了上市的利與弊，絕對是利大于弊。而且上市宜早不宜遲。我是個願意承擔責任的人。既然上市是正確的，我就有義務促成這件事。至于我充當這個角色能得到什麼好處？妹妹，你是怎麼看待我這個公司財務總監的？」肖竹芳在一番言語後突然停下了論述。
沈凡菲沉吟著，猶豫著。
「怎麼樣，你們都認為我是仗著寧飛揚的關系把持公司的權力吧。我就是要證明給你們，我是憑自己的威望和能力得到權力的。以後你們股權的保護人也只能是我，是我肖竹芳。寧總作為公司法人，他有自己的立場，他考慮怎麼做對公司最有利。而我，只考慮怎麼做才能對我們這些管理者最有利。公司需要一種平衡。我就是這個平衡點。凡菲，我們是女人，你應該理解一個女人的思維。」肖竹芳有些激動起來。
沈凡菲頭一次把異樣的眼神傾注在自己這個昔日的對手身上。
「肖姐。我今天真正理解你了。你做了一個很難的選擇。你是一個令人敬重的姐姐。」沈凡菲的聲音有了激動。
「呵呵。謝謝你能這麼說。」肖竹芳恢復了平靜。
「可是，你這樣做會讓寧總誤會的。他會認為你是在爭奪權力。是在干擾他的工作。」沈凡菲第一次明確了自己的立場。
「唉，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呀。不止是他，連我的姐姐也會對我誤會的。可是時間長了所有人都會理解我的。」肖竹芳嘆著氣為自己打氣。
「不用擔心，我們都會支持你的。可是蘇晴那天的態度你也看到了，你的提議她故意在阻撓。這件事似乎不會那麼順利。」沈凡菲表態了。
肖竹芳內心隱隱嘆了口氣，沈凡菲這樣的女人心態讓她多少有些失望。
沈凡菲觀察著肖竹芳的細微表情。
「肖姐，我提醒你，不要小看蘇晴。她似乎可以左右寧總的決定。她……她似乎和寧總的關系超出了你我的想象。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沈凡菲猶豫中透露著沖動。
「凡菲，不要和姐姐賣關子了，告訴姐姐。這對于我們判斷下一步的對策很重要。」肖竹芳的眉頭重新擰起，沈凡菲的舉止一定有著不同凡響的涵義。
「好吧。我只是因為看到了一幕讓我不得不做這個猜想的場景。」沈凡菲依然故意在表現猶豫。
肖竹芳沒有追問，她只是盯緊了對方。
「有一次我去給寧總匯報事情，剛要敲門，透過虛開的門縫我看到了蘇晴那個丫頭在給寧總做頭部按摩。兩個人幾乎臉貼臉笑著說話的場景讓我至今難忘。我做過寧總那麼多年的秘書，從來沒見到寧總那樣開心，那樣輕松。」沈凡菲的語氣里有著讓人揪心的復雜。
肖竹芳的心在一點點下沉，她的眼前浮現了一副自己不願去描畫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