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九一年,這一年是亂世中少數沒有什麼大事發生的一年,董楓,周弘,以及他們各自的女伴,也都在這一年迎來了自己的十五歲生ri,董楓和周弘雖然看似年幼,卻已經當了七年官了,在這一年里,洛陽大量吸納周邊城市的人口,再加上屯田制度,使得洛陽雖在之前損失大量人口,卻也沒出現荒廢土地的情況。只是為了讓土地不被荒廢,以征得更多糧食,洛陽,南陽兩地在這一年里並沒有擴軍,而且也在輪流耕種土地。
令人欣慰的是,今年還算風調雨順,沒什麼天災,府庫因此得到了許多存糧,只是如果要擴軍的話,還需要一年的修養。
太守府內,董楓看著今年收成的匯報,道︰「明年年底我們就要招兵了吧
「如果沒出現蝗災之類的天災,應該可以周弘答道。
「在征兵制度中加上三條規定,第一,征兵自願,不能強制征兵,第二,家里獨子不招,第三,有妻子沒孩子的,不招
听完董楓的話,周弘笑道︰「大哥真是把仁政實行到底了呢
「為了平定亂世,兵力是必不可少的,不過如果因為募兵而荒廢土地,失去民心,那麼我軍便會失去根基。沒有後顧之憂的兵才能發揮出強大的戰斗力,我只是舍棄了較弱的戰斗力讓他們回去種地罷了
到了冬天,泰山太守應劭與破虜校尉公孫瓚各自擊破青州黃巾余黨,袁紹收買韓馥部下辛評,郭圖等人再聯合公孫瓚自己佔領冀州,本來袁紹答應公孫瓚平分冀州,結果冀州卻由袁紹一家獨佔,導致這兩人反目,只是這兩件事都和董楓沒有太大關系。在閑談的時候,周弘告訴董楓袁紹如果沒有太大意外會佔據北方全境,要知道,人口主要分布在北方,而北方屬冀州最為繁盛,此時的河北,張楊自丁原死後接管並州,並州窮乏,猛將大都隨著呂布前往雍州,實力很弱;青州平原劉備兵馬不過兩千,不足為據,北海孔融外有黃巾圍困,自身又沒有野心;而河內更是誰有實力誰就可以拿。能與袁紹相比的只有公孫瓚,而冀州和幽州,孰強孰弱,再明顯不過了。
這平靜的一年里,董楓經常帶著周弘和張寧到蔡府玩,蔡邕也想著,明年兩個女孩都十六了,給他們辦個婚禮,然而事情似乎並不像他們想的那樣簡單,公元一九二年,初平三年,在三個月的平靜後,四月,一個爆炸xing的消息傳入了司隸——董卓死了。
若是單單董卓死了,董楓不但不會傷心,反而會很高興,但死的並不只是董卓。王允用美女連環計讓呂布殺死了董卓,而就在董卓死後,朝廷以王允錄尚書事,以呂布為奮威將軍、假節,儀比三司。長安百姓皆呼萬歲,董卓宗族盡數被劉協下令誅殺。
劉協從未考慮過董楓的感受,他殺的不只是董卓的宗族,也是董楓的所有親人,包括那位在董楓少時給了她無微不至的關愛的三姐姐——董媛。
當周弘來到董楓的府邸,告訴董楓姐姐被朝廷殺害的消息,董楓頓時感覺腳下輕飄飄的,jing神恍惚,倒在地上都沒有感到絲毫疼痛。
「大哥!」周弘立刻上去扶起董楓,道︰「放心吧大哥,有我在,必定破掉長安城,把那皇帝砍了!」
「你這是說什麼話,」董楓慘笑道。「董卓是國賊,朝廷誅其宗族,天經地義,我為人臣,豈能因私情而反朝廷說罷,他眼前一黑,昏睡過去。
在睡夢中,董楓夢到了小時候與董媛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練武後,她總會拿出一條濕毛巾,給董楓擦汗,董卓不讓小孩子自己出去亂跑,每次董楓和周弘出去玩,她總是在他們背後,一臉笑意地看著他們玩耍的背影。
「姐姐希望將來你繼承這個家的時候,能讓這個家充滿愛,如果可以的話,再把愛擴散到整個大漢
她是董卓的女兒,普普通通的女兒家,卻有著與平凡女子不同的理想,但是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她只好把自己的理想寄托在她年幼的弟弟身上……
董楓還記得一年之前,自己送董媛回長安,他還記得,她離去的時候落下的點點淚光,他後悔,後悔自己當時為什麼沒能把董媛綁在洛陽,為什麼讓她跟董卓那號國賊呆在一起,受到牽連?可是自己又有什麼理由把她綁在洛陽呢?妻子跟著丈夫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哪有跟著他這個弟弟的道理,他沒有權力從李儒那要回姐姐,那麼難道,他只能如此看著姐姐被殺而無所作為麼?
當他醒來時,已經躺在自家床上,蔡琰和周弘陪在他身邊,蔡琰的眼楮紅紅的,像是剛剛哭過,而周弘則神情沉重,兩人從小長大,他哪能不傷心?只是他為人冷靜,遇事不亂罷了。
「大哥,我知道你很傷心,不過你必須要做出抉擇,你是活命,還是繼續做忠臣周弘沉聲道。「天子下令誅殺董卓宗族,你雖反對董卓,卻也是董卓的宗族之一!朝廷現在兵少,無力殺你,但你若抗旨不死,就不是忠臣
「忠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董楓口中一甜,鮮血沿著嘴角流了出來。
「楓哥哥!」蔡琰又嗚嗚地哭了起來,抱著董楓不肯放手,而周弘也yin沉著臉在床邊踱著步子,除了董楓,他真不知道世間還有誰能讓他盡心盡力去輔佐。
董楓看著抱著自己的蔡琰,又看了看周弘,沉吟片刻,含淚笑道︰「君讓臣死,臣死就是了說罷,便掙扎著起身,要取牆上寶劍,可是蔡琰卻死死抱住他,不讓他起來。
「楓哥哥,你要死了,就先殺了我吧!」蔡琰哭喊道。
「琰兒,董卓是我父親,父親做了十惡不赦的壞事,我作為他的兒子,就必須與他共同承擔責任說罷,他又對周弘道︰「我死後,司隸南陽兩郡不可無主,揚澤你接替我的位子,記住不可克扣百姓
周弘听罷嘆了口氣,他沉聲道︰「大哥是漢室忠臣,我可不是,你如果死了,我接替你以後第一件事就是聯合董卓殘黨把皇帝砍了,為你和姐姐報仇!」
「揚澤,你怎麼可以這樣?」
「大哥,我輔佐你是讓你成就大業,造福天下百姓,大漢除了天子,還有無數百姓,你要做的事還有很多,豈能一死了之。你我結拜,約定同年同月同ri死,難道把結拜時發下的誓言當成了空話?」
「揚澤,我——」
「大哥,大漢的百姓需要你,你若死去,司隸百姓皆為你痛哭,你要想好,你忠于大漢,是忠于大漢百姓,還是那個ru臭未干的天子!」
說罷,周弘便離開了董楓的房間,等在門外的張寧立刻跟了上去道︰「老爺,你這麼對董大哥說話沒關系嗎?」
周弘面無表情道︰「大哥若一心求死,我勸也勸不動,他只能自己想開,希望蔡琰能救他
那天,蔡琰陪著董楓直到天黑,董楓呆呆地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星辰,回想起自己入朝以來的種種,先帝對他有知遇之恩,但卻並不是一代明君,董楓突然想起了自己幾年前暗自立下的誓言︰「若先帝的後代是明君,就傾盡全力輔佐,若他無能,自己寧願獨攬大權也要匡扶漢室在他的心里,民為貴,君為輕,可是天子到底是明君還是昏君,他沒見過天子,無法斷定,那麼又該如何選擇?不能確定天子是否是明君就不遵旨,這不是理由。他回頭看著蔡琰,蔡琰還紅著眼楮盯著他,如果他死了,周弘便要去公然造反,蔡琰會為他悲痛yu絕,甚至尋死。
自己不是七年前那個空有一身抱負的孩子,肩負一州之地,擁有了好多優秀的將領,還有兄弟,有喜歡的人,也被人喜歡著,他不光想要造福百姓,自己又何嘗沒有私心,何嘗不想要幸福呢?他曾經想著有朝一ri與跟自己一路走來的弟兄們慶祝太平盛世,想著與自己喜歡的人相伴一生,想著不久之後自己的婚禮,結婚是什麼樣的呢?自己沒有結婚,沒有子嗣,剛有了幾個好弟兄,這一切就要結束了。「我不甘心!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七年以來,我一心為漢,無論帶兵還是治理,從未有一絲怠慢,我為匡扶漢室而竭盡全力,到頭來換來的是什麼?一紙詔書賜我死,就因為我爹爹是國賊?這和我有什麼關系?」董楓的內心咆哮著,他恨蒼天的不公,他有自己的理想,卻被自己的理想置于死地,他喘著粗氣,不知過了多久才平靜下來,待他回過神來,蔡琰臉上還帶著淚珠,似乎又哭過一次。
看著蔡琰,董楓再次心動了,匡扶漢室,為什麼我要匡扶漢室呢?我之所以有這樣的理想,大概是因為我的姐姐的話︰「姐姐希望將來你繼承這個家的時候,能讓這個家充滿愛,如果可以的話,再把愛擴散到整個大漢
是啊,如果連自己喜歡的人,自己的兄弟都要傷害,那麼這個理想,只是害人的理想罷了,如果忠于天子會傷害我的家人,那麼以後我便不再忠于他,從今天起,我董楓就只忠于大漢的百姓。
董楓主動把蔡琰攬在了懷里,語重心長道︰「我真的不想死啊,想來想去,如果為了實現理想,連你和揚澤都要傷害的話,那這個理想本身就是錯的,我董楓要讓所有跟隨我的人幸福,而不是讓他們痛苦。我董楓的xing命,早已不是我一個人的了
蔡琰趴在董楓的胸口,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她柔聲道︰「只要有楓哥哥這句話,琰兒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第二天,董楓準時出現在了太守府中,召集周弘,徐晃,趙雲,典韋等人,見到董楓今天神氣十足,在場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董楓笑道︰「現在,天子讓我死,可是我不想死,你們說怎麼辦?」
典韋一拍桌子起身道︰「敢叫主公死?俺不管他是天子地子,都要打過去把他腦袋剁下來!」
趙雲也道︰「主公並沒做錯什麼,我是主公的將領,不是天子的
徐晃最老實,他嚴肅道︰「主公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好,你們說得都對!天子下令誅我,我必須想辦法讓他收回詔令,方法跟典將軍所說的類似!」董楓說罷,拔劍高舉道︰「傳令,派使者招降董卓余部,我們控制長安,看他天子有幾個膽敢下令殺我!」
「好!」周弘笑道。「我就等大哥這句話,董卓死後,朝廷宣布盡誅董卓余黨,長安外李傕,郭汜等人共計十萬大軍無處可去,大哥身為少主,威信頗高,若讓他們投降我們並攻打長安,長安兵少必失守,待長安城破,我等奉天子以令不臣,豈不樂哉!」
「那麼眾將現在調集兵力,待長安告破,我等揮軍進入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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