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那小和尚張起大嘴,哇哇哭了起來,哭聲嘹亮,一邊哭一邊囔囔著︰「師傅,我俺餓啊。♀」
那和尚听到哭聲,手中應付中年文士,嘴里卻忍不住關心道︰「乖娃,莫急莫急,等此局一完,為師就去帶你吃雞腿可好?听說塞馬關的綠豆糕煞是香甜酥潤。」
那小和尚嘴里咕咕嚕嚕,卻不說一句話來,只是一個勁地哭,那大和尚見狀,頓時焦躁起來,心思放在了小和尚身上,這一心二用之下,棋局頓時一變。
忽然間,只听那和尚拈起一枚棋子重重砸下,高叫道︰「罷罷罷,老衲輸便輸了!」袖袍一拂,陡然長身而起,只一步便邁到小和尚身前,借著月光,付景年隱約瞧得這和尚身形偉岸,須眉皆白,顯然年紀不輕。此時形勢陡變,中年文士無所阻擋,凌空一子落在枰上,奠定勝局,忽覺心神一弛,一股氣血直沖胸口,禁不住咳得腰背蜷縮,狀如蝦米。
和尚伸出木棒一挑,將小和尚挑回肩上,深深的看了一眼中年文士,然後大步流星,一句話不說,隱沒在月色之中。
中年文士支撐著直起身來,孰料走出數步,忽覺一陣頭暈目眩,幾乎站立不穩,心頭一驚︰「糟糕。♀」只得無奈坐下,盤膝運功。
這中年文士修為境界與付景年大抵相當,此時付景年若走,定會露出一些馬腳,于是他便只好與那中年文士一樣,盤膝坐于樹冠處。
兩人一個樹上,一個樹下,呼吸吐納,修為流轉。
直到接近天光,中年文士胸口淤積之氣方始慢慢平復,踉蹌著步子出了密林。
「噗。」付景年從樹冠落下,彎腰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假玄雷鐵盒碎片,眸里異光閃爍,暗自忖道︰「若這兩人所言是實的話,這玄雷鐵盒如此奇妙,那麼自己定要拿到才是,倘若真能使其修為大增,奪回娘親的機會也會多了幾分勝算。」
將落葉上稍微沾了些泥的玄雷鐵盒碎片一一拾起,放于胸口處,付景年眯起眼瞧了天色,把斗笠拉低,屈膝彎腰,化作一道長虹,扶搖而上。
回了客棧,眾人已然全起,萬兩等人穿戴整齊,剛見付景年走進客棧,就拱手笑著迎了過去,「公子,早安吶。」
付景年笑著點頭,見萬亮等人皆是背著包袱行囊,不由問道︰「萬叔這是要去哪?」
萬兩找個凳子坐下,將包袱放在吃飯的八仙桌上,道︰「回渭城去,這用來生意的貨物已被搶,再去蘇州已然無用了,昨天听掌櫃的說有一隊軍爺今曰要押糧食去渭城,我便琢磨著去搭個順風車,料來那些強盜還沒有如此膽大包天,敢搶朝廷的東西。♀」
付景年頜首應是,拱手作揖道︰「好,那我就祝先生一路順風了,咱們後會有期。」
萬兩連忙起身,彎腰拱手道︰「公子後會有期。」
從此以後,付景年便再沒有過看見過此人,據說還真有那麼一伙膽大包天的強盜去搶官糧,萬兩一家三口,皆死在馬蹄裹刀之下。
塞馬關不是終點站,付景年還得繼續自己的旅途,在黃臉丫頭的那句「塞馬關,再見了;長安,我來了。」下,他們又告別了塞馬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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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知曉長安這個終點不是彼岸而是苦海,可付景年與黃臉丫頭依舊如此樂此不疲的奔波,與長安越來越近,人生大抵如此,雖知有些事不可為,可無數的羈絆總逼著你不斷前進。
付景年已然記不清在是哪一年,哪一月中的雨季,彷徨中,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與青春揮手作別,還未來的及再回味一下兒時的快樂,還未來得及再一次的漫步在夕陽下,還未來得及模模手中的風箏,便被羈絆推向風尖浪口,從此一路漂泊。倉促間,用懵懂的眼神看著這座江湖,不知這繁華如夢的僕僕紅塵幽深幾許。
塞馬關外風景一片大好,花團錦簇、一路飄香。可天公似乎不作美,陰雨連綿而下,沾濕了整駕馬車,滴滴答答的打在馬車的棚子上,再滑落于泥土里。
不知不覺間,付景年等人已經離開了塞馬關一天的路程,朱靈婉身體弱,受了風寒,一張五官精致的俏臉氣色蒼白,渾身乏力的軟倒在馬車里,黃臉丫頭等人頓時手慌腳亂起來,窮酸書生皺著眉頭,煩躁的在不大的車廂里來回踱步,一邊走一邊敲頭說道︰「這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可該如何是好。」
黃臉丫頭則是拉開車簾,輕輕搖動付景年扯著韁繩的手,說道︰「少爺,你是金剛高手,快用內力去救救她吧。」
付景年目光閃爍,沉默半刻後沉聲道︰「不行,她身體虛,經不起金剛內力的洗刷,倘若不慎,便會落得個爆裂而亡。」
「那該怎麼辦。」黃臉丫頭低眉沉思,一張笑臉擠成苦瓜狀,付景年瞧得有趣,伸手在她臉上捏了捏,笑著說道︰「好了好了,別急,據我所知,前方有個紅葉小鎮,我帶她去看看郎中。」
「可是她額頭好燙,我怕…怕時間來不及啊。」黃臉丫頭抬起臉,眉頭緊皺。
「你忘記我了可以飛的啊。」付景年似笑非笑,看了黃臉丫頭一眼,然後直起身喚道︰「大牛,你來駕一下馬,我帶婉兒去看看郎中。」
鐵大牛應了一聲是,接過付景年手中的韁繩,付景年掀開車簾走進車廂,便看見朱靈婉臉色蒼白,氣色懨懨的模樣,輕輕握上朱靈婉掌心有些發涼的手,付景年輕聲道︰「婉兒姑娘,我帶你去看郎中吧。」
朱靈婉雙眼似睜不睜,腦袋有些空白,朦朧間只瞧得一席白發白衣,艱難搖頭道︰「不用麻煩了,我沒事。」
付景年眉頭一皺,然後又松開,耐著姓子道︰「不麻煩的,你還說沒事,這額頭燙的我看都可以煮熟雞蛋。」
朱靈婉還是搖頭︰「我說了不用就不用,你听不懂話麼?」
付景年頓時上起火來,一把松開握著朱靈婉的手,拿起她敷在額頭的熱毛巾,一邊替她擦拭臉一邊罵罵咧咧道︰「你這婆娘是成心和我作對不成?從朱府一路走來,都是一副傲嬌模樣。我知曉你與李不負的事你怪我,可你認真想想,拆穿你們的不是我而是你父親好麼。
還有你,當我想做你未婚夫?若不是你爹爹要求,我欠你爹爹的情,鬼才來做你未婚夫,實話與你說吧,這些曰子我知曉你瞧不上我,可我哪里就瞧得上你?」
話音剛落,付景年將她橫腰一把抱起,一步掠出馬車,化作天地一道長虹,直奔紅葉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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