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池另一邊,一道石門向兩邊緩緩拉開,露出一個修長身影,此人一身白衣,容貌生得極其俊逸,桃花眸子眯起,斜提一桿長矛,矛尖拖地,隨著白衣男子的步伐,在青石板上擦出一地火花。
「這是……」付景年盯著這佔地百十丈的雷池,手中長矛顫動,銀蛇游走纏繞,發出長嘯。
付景年眉頭一皺,身體竟與這雷池產生強大親切感,似乎喚著他踏足雷池。
這種感覺猶如母親呼喚著乳兒一般,讓他格外舒服,付景年手心用力,將長矛攥緊,對背上的朱靈婉說道︰「婉兒,你莫要亂走,我去去就來。」
說罷,他將朱靈婉輕輕放下,靠著一塊青石泥璧,自己試探著一步點下。
一陣穌麻感從腳尖處傳來,卻不尖烈,反倒是猶如靈丹妙藥一般,從腳尖竄入身體,融于血肉骨骼。
付景年心思一動,他明顯的感覺到每一道雷電的進入身體,他的**力量便隨著強大一分。
付景年放聲大笑,將長矛插于地,盤膝坐下,閉目運功。
頓時雷池內付景所在之處風起雷動,一絲絲銀蛇從四面八方涌來,以付景年為中心點,一一被吞噬。♀
長矛聲勢更是浩大,漆黑槍桿魔紋閃現,將一道道雷電吸納體內,形成一幅百川入海的畫面
而在另一邊,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雷池里的一個黑衣身影上,每一道雷劈下,那黑衣身影身體便會止不住的顫抖,不過雖然如此,這黑衣身影依舊步履蹣跚的向前走去。
一道天雷劈下,蕭無常跪在地上,衣裳破爛,披頭散發,他吐出一大口鮮血,「徒兒,你莫怕,為師這就將仙丹尋來予你。」蕭無常擦去嘴角血跡,渾濁疲憊的雙眼透出堅定,一步又一步的朝著第三層走去。
「道友,老衲助你一臂之力。」和尚面目凝重,從懷中掏一個黑鐵碗缽,向蕭無常頭頂擲去,那碗缽周身佛光流轉,色澤圓潤,在空中遇風便漲,待橫在蕭無常頭頂處時,已如穹廬華蓋,雷電打在缽身上,發出 清脆之音,而被擊處便會出現一個不大不小的坑窪,看其模樣,應也支持不了多久,不過總能為他擋去一時風雨,蕭無常艱難回頭對著和尚感激笑笑。♀
那毒花婆婆面帶冷笑,譏誚開口︰「和尚你平生不是最為信奉無為麼,命由天定,不管他事不沾因果。今曰怎麼舍得把玄鐵缽拿出來護于他人?」
和尚笑眯眯說道︰「出家人豈有見死不救之禮?再說救人一命勝于七級浮屠,老衲多少也得為自己攢些德才是,施主,你說是不是這理?」
毒花婆婆聞言笑得花枝亂顫,搖頭嗤笑道︰「老婆子見你就是不願讓他死了,怕沒有探路石而已,還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年紀都如此大了,還不知臊,真是越老臉皮兒混的越厚。」
和尚打了個哈哈,皮笑肉不笑道︰「看透不說透,還是好道友。」
面容極其丑陋的毒花婆婆聞言竟如少女般媚眼流轉,咯咯嗔嬌道︰「人艱不拆。」
若此時有他人瞧見以狠辣冠絕江湖的毒花婆婆這小女子姿態,定會瞋目結舌,呆若木雞。
和尚突然一怔,回首過往種種,多少年沒見她笑過了,不由輕嘆道︰「晴兒,當年是我害苦了你。」
毒花婆婆瞥了他一眼,丑陋的臉露出一絲悲涼,但這悲涼情緒剛剛浮現于臉上卻又轉眼化為冷諷,冷笑道︰「別跟老婆子說那些,當年若不是那小賤人我們之間橫插一腳,如今我又何至于落此地步?枉我還當她為生平閨蜜知己。
還記得那年那天麼,在夏季的黃昏里,我興高采烈的第一次將你帶給她瞧,我們三個人坐在山頂,看西邊的雲被燃燒時的輝煌,你緊緊的抱著我,看著我的臉頰被映紅,那時你可看見我眼中的痴迷、懷里的柔軟囈語和耳邊癢癢的回味?我就這樣的倚在你的懷中,任潮濕的風輕輕拂亂劉海,我可以在黑暗中感受你的溫暖,可以肆意的凝視你的眼楮而不用掩飾。
旁邊的她也笑的很開心,記得她還開玩笑的與我說,曰後要找一個與你差不多溫柔的男子作為丈夫。
你知道嗎。我那時曾一度的以為我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甚至想過,就這麼與你一起死去,其實也挺好。
呵,蒼天有眼,她後來確實找到了一個與你一樣溫柔的男子,而我,沐紫晴,則永遠的失去了你,我一生之中最看重的兩個人就這麼聯手背叛了我。
白青峰,你說我是不是天底下最好笑的人?」
和尚眼眶泛紅,瞧著毒花婆婆丑陋冷笑的臉,本想伸手將她摟進懷里,到了最後,手卻懸在了空中,萬千言語化作了一聲對不起。
「對不起有何用。」毒花婆婆定定的看了和尚肩上的小沙彌一眼。然後閉上了眼楮,輕聲喃喃道︰「罷了,往事不要再提,何況她都已經死去,我們也這麼大年紀了。那風花雪月的事兒,還是教給年輕人去做吧。
唉,老了老了,歲月不饒人吶,你再不是當年那個風華正茂的白青峰了,而我也不再年輕美貌,現在的我,只是一個滿臉皺紋,面容丑陋的糟老婆子嘍。「
白青峰此時突然有種沖動,他想將晴兒緊緊的抱在懷里,然後大聲的告訴她,你在我白青峰眼中便是最美!
他喉嚨動了動,幾番欲言又止,終是沒說出那句話來。
你知道嗎,我多麼想抱著你,在秋風吹散落葉的午後,坐在那棵我們曾經常常約會的老樹下,看著枯萎的梧桐葉在風中嬌弱無力的低吟,忘記江湖,忘記羈絆,就這樣抱著你,吻干你的淚水,讓所有的酸楚融入那種依偎的溫暖里;任你淚水浸濕我的衣服。
我想,那一刻的溫存定會在殘秋蕭瑟中多份柔情,少些許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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