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謀妃 第182章 決裂(3)

作者 ︰ 彥夢溪

更新時間︰2014-02-07

深夜的邯鄲城是如此的安靜,連蟲兒都停止了鳴叫,一座座房屋一條條街道猶如一個個沉睡的嬰兒,然這樣的安靜被急迫的馬蹄聲打亂,引起狗吠陣陣,城西的街道上,突然出現了一片火光,映紅了天空。

趙雍心急如焚,狠狠的抽著馬兒,待瞧著那再熟悉不過的小院時,一時方寸大亂。

幾間正房都己著火,借著風勢,火焰越來越大,伴著「  啪啪」的聲音,聲聲刺痛著趙雍的心,護衛們提著裝滿水的木盆來回的奔跑,可卻是杯水車薪,腳步聲,呼喊聲彼此起伏,雜亂不堪,現場一片混亂。

趙雍跳下馬,仇夜立馬迎了上來,此時的他,頭發有些凌亂,臉上,手上也污濁不堪,來不及行禮,被趙雍一把抓住,

「怎會回事?小兒何處?」

「夫人?……夫人?」

仇夜無言以對,焦急的神色讓趙雍心中一緊。

趙雍大吼一聲,猛然的推開他,向房子沖去,卻被仇夜緊緊拽住,

「主公不可……」

「滾開!」趙雍怒道,聲音卻帶著顫抖,眼神盡是慌亂。

「主公不可……」

仇夜「咚」的一聲跪下,死死拽住趙雍的衣擺,聲淚俱下,主公對孟蝶的情意,他怎能不知,主公的慌張,看在眼里,一向鎮定的他,只有遇到孟蝶之事時,才會表現出此番神色,如一年前,

懸崖之上,為了她不顧性命,此刻,似乎景情再現,他怎能再讓主子冒險?

可趙雍那能顧及這般,用力向前邁步,不得,一腳踢中仇夜的胸口,力度極大,使仇夜瞬間倒地,吐出一口鮮血,趙雍抬腿就走,誰知樓園又急急趕來,「咚」的一聲,跪在地上,再次抱住了趙雍的小腿。

「火勢太大,主公不可入呀……」語氣悲悲切切。

趙雍怒視著他,掙扎不開,抽出腰間的長劍,指向樓園的身體。

「滾!」聲落劍起,只听「滋」的一聲,長劍劃過樓園的手臂,生生刺出一道血痕,再抬腿一踢,樓園被踢離數米之遠,趙雍提劍向前,又被趕來的數位護衛攔在了面前,趙雍發瘋般的沖向他們……

護衛自是不敢動手,紛紛倒下,卻也越圍越多,趙雍氣極敗壞,眼見著火勢越來越大,急火攻心,竟是無力的踉蹌數步。

「啊……」依劍而立,大吼一聲,怒不可遏,眼眶通紅,再次提劍,一個個忠心的護衛死于他的劍下……火焰無情,利劍冷寒,血流成河……

他心如刀鋸,腦子一片空白,只有一個意念,擋我者死!他機械的揮動著手里的長劍……

樓園與仇夜再次撲上前來,一左一右的抱著趙雍的小腿,

「主公以大事為重……」

「主公以江山為重……」

「主公以江山為重!」

眾護衛齊聲而呼,跪地懇求,聲聲不息。

趙雍動彈不得,只得大聲吼道,

「孤要滅爾等九族,滅爾等九族……」嘶聲裂肺,悲痛淒涼。

此刻,又听「啪啪」兩聲巨響,原是房子的屋梁垮落,隨之土牆轟倒。

趙雍驚恐的張著嘴,抬起迷惑的雙眸,瞧著己被大火吞噬的房屋,他的身體也隨之搖搖欲墜,疲憊,無力,長劍拖拉于地,劍尖上的血珠沒于泥土之中,染紅了一片,失魂落魄的神情,靈魂猶如離開了身軀……

突然「當」的一聲,利劍落地,不會的,不會的,她不會就這樣離他而去,她怎能以這樣的方式離他而去?

她曾言,不欺,不離,不棄,她與他有生死契約,她曾言,榖則同室,死則同穴,她怎能棄他不顧?

她是恨他嗎?她恨他娶妻,恨他生子,恨他不能為她的孩兒討回公道?她是以這樣的方式來報復他嗎?她要讓他生不如死嗎?

淚水濕了雙眼,火焰在他面前變得模糊,他再次向前沖去,卻

狼狽的絆倒在地,

「主公!」……

周圍一陣驚呼,樓園與仇夜緊緊的拽著他,趙雍掙扎起身,又是一個踉蹌,不!她不可以有事!

然而,他卻沒了力氣再邁出一步,身子被他的心月復緊緊的束縛著,他己筋疲力盡,身心懼損,他再一次感到了絕望,那次小兒在他面前墜下懸崖,他感到了未日的到來,此刻,這樣的感受再次襲來,他眼睜睜的瞧著,卻無能為力……

有什麼比這樣的無能為力殘忍?他仿佛看見了小兒在火中的掙扎,又仿佛看見了她在對他微笑……

隨著眼前的朦朧,思緒也漸漸渙散,這是何地?為何熊熊大火,經久不息?為何又讓他感到如此寒冷刺骨?猶如困在寒冰之中,為何明明還驚恐的心,卻變得麻木不仁?仿佛什麼重要的東西己經失去,一生一世,再也無法尋回……

「不……」

趙雍仰天一吼,淒冷悲涼,只覺一股熱氣流竄于心,胸口一緊一松,「撲!」吐血數次,隨之而來的是陷入深深的黑暗……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

本是有情人,卻也各分東西……注定磨難重重……

冬去春來,轉眼之間,數月之後。

一身黑袍的趙雍佇立于這片廢墟之中,久久不語,他神色嚴肅,不見一絲情緒。

當初的小院早己不復存在,留下幾堆泥土,雜草縱生,一片荒涼,即使在這陽春三月,也毫無生機,那場大火竟是燒得如此的徹底。

樓園,仇夜立于遠處,默默的守著他,良久,兩人對視一眼,看出各自心中的擔憂,暗嘆一口氣。

那日之後,他們的主公仿佛變了個人,至今他們還記得,孟蝶離開,主公暈厥了三日三夜,連程敬都束手無策,直到仇夜在他耳邊稟報,在院子里發現了一條秘道,並且並未找到孟蝶的尸身,他才悠悠轉醒,並親自一路探尋,在城門口,地道己被堵塞,又听守城將令回報,幾日前他們曾听見「轟隆」的聲音,一處地面下陷,像是受重力所擊,趙雍這才知道,孟蝶離開了,數里地道,需數月完成,原來,她早有了離去之心。

趙雍心情復雜,失望,傷心,憤怒,各自交織于一起,憶起她對他的迎合,原來全是假像,他付出的真心竟被她「玩」于手掌之中,她竟對他殘忍如斯。

他沒有尋她,甚至不再談起她,也不允許任何人談起她,他對外宣稱,孟蝶自知罪孽深重,引火**,就連出征回國的吳名,也被蒙在鼓里,吳名自是極度失落,一度退役,未得到允許,留于樂毅府內,數月不出,趙雍雖未尋查,卻派心月復整日監視著他,樓園仇夜知道,只要吳名在,孟蝶總會出現,或許,主公就在等著那一日。

燕國公子職終于回到了燕國,秦趙聯兵大敗齊軍,齊軍退回了齊國,趙雍令樂池「護送」燕職回國承位,樂池留在燕國,美其名,幫助燕職處理國事,實為監視,燕國百廢待興,燕職全力投入發展本國勢力之中。

短短數月,發生了眾多大事,趙雍雷厲風行,手段變得更加強烈,趙軍也在這數月之中發展壯大,趙國勢力大大提高,趙雍長住兵營,與先王一樣,親自領兵,開疆擴地,不知辛勞,他把目標再次對準了中山國,欲第二次征討。

在出征之際,趙雍再次來到這個小院,沉默不語。

樓園,仇夜擔心的不是主公的出征,而是他對孟蝶的那份執著,己讓他變得郁郁寡歡,性情更加難以捉模,在對待韓魏兩國,不在委婉應付,而是強硬對之,對待布衣賢士更加的敬重,對待宗親權貴,手段狠烈,甚至暗殺了,當時親韓魏,反對他納孟蝶入宮的權臣,把軍權政權集于手中,向獨裁**邁進。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未有人注意,趙國己在慢慢掘起。

此刻,一護衛急急趕來,不敢直接上前回報,而是貼在樓園耳際低低言語,樓園一听,臉色凝重,若如此上前打攪主公,恐主公不悅,然,宮中大事,卻也不敢不報。

樓園上前,拱手道,

「主公,宮中消息傳來,王後己誕下大子

他不知是否該恭喜,語氣顯得十分僵硬。

王後生子,還是國君的長子,乃國之大事,國之喜事,然而,對趙雍而言,他僅微微顫動了睫毛,絲毫未見他的喜悅,隨之而來的是無比的厭惡之感。

他早己忘記了王後懷孕一事,那日之後,他再未見過王後,甚至未踏入後宮一步,為數不多的兩位姬妾,衛姬病薨,代姬閉門不出,所謂的後宮竟如死一般的寧靜,而此刻听聞王後己誕下子嗣,他的眼神又是一番狠絕。

「回宮!」

良久,趙雍冷漠的聲音傳來,隨之大步離去。

數月之後,第一次踏進王後寢宮,給這個豪華之殿帶來了陣陣驚喜。

奴僕們恭迎于外,王後的貼身婢女急急奔向內室,向王後報喜。

躺在榻上的趙王後,正因得了長子喜悅之際,又聞君上探望,心里頓時升起了署光,甚至露出了歡喜的淚水,她知道,君上雖不待見她,但她總算生下了長子,以她王後的身份,她及她的孩子將在這個國家有至高的尊位,母憑子貴,總有一天,君上也會再次寵幸于她。

趙王後顧不得虛弱的身子,讓婢女扶她下榻,又令婢女拿來鏡子,取來華服,抱來長子,內室一片忙亂。

正在這時,趙雍邁了進來。

趙王後放下木梳,來不及換上華服,在婢女的攙扶下,恭恭敬敬稽首行禮。

「臣妾見過君上!」

趙雍瞟了她一眼,長袖一甩,端坐于幾案之後,並不言語,也未讓趙王後起身。

趙王後瞧著他的臉色,並無自己所想的那番喜悅,心里不由得一緊,莫名的慌張起來,屋內的氣氛頓時壓抑,一旁的婢女見此,急急抱來剛出生不久的長子,趙王後又堆起了笑容,抱入懷中。

「君上可要看看孩兒?」語氣細柔,盡是百般討好。

然而,迎接她的卻是趙雍淡淡的言語,

「退下!」

斥退了眾人,趙王後又心升恐懼,趙雍突然起身,朝她冷言道,

「王後誕下長子,大功一件,孤特賜美酒一樽

雖是賞賜,卻並非喜言,趙王後先是一愣,剛誕下孩子怎能飲酒?然而,她瞬間明白了什麼,嗖的睜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瞧著面無表情的趙雍。

「君上?」

她疑惑而問,身子不由得顫抖厲害,他要賜她鴆酒?他要賜她鴆酒?怎會如此?

趙雍並未回答,甚至不再看她一眼,起身欲離去,趙王後慌了,撲倒在他的腿邊,哭泣而言,

「君上?竟如此憎恨臣妾?」

趙雍緩緩側身,

「孤能留你至今,己是最大的恩賜

「不!君上不可這樣對待臣妾,臣妾剛為君上誕下了長子呀……」

「住口!」

趙雍厲聲喝道,彎子,單手抬起她的下頜,趙王後驚慌失措,淚眼茫茫,期盼的眼神緊緊的鎖住他,她知道因孟蝶一事,他不會如此輕松放過她,卻也不曾想過,他真會取她性命,她有公主的身份,如今又有孩子傍身,他如何向韓國交待?如何向臣民交待?

思此,趙王後驚慌的心,微微有些平靜,她迎上他的目光,

「我乃韓國公主,君上處置我,將失去韓國支持

「呵呵呵……」趙雍听言嘲笑出聲,「汝,當真認為孤會懼怕韓王?」

趙王後眉頭一皺,「趙韓本乃一家,只有結盟,才能敵御強國,君上治了臣妾,豈不背判盟約?不懼他國來侵?」

趙雍揚唇一笑,笑容背後卻犀利的殺意,「王後言之有理,然,王後之死,孤會宣稱,乃難產而亡,誰能凝之?即使韓王有凝,奈孤以何?」

趙王後听言,再次驚恐的張大了嘴,絕望的搖著頭,雙手緊緊的抓住趙雍的袖擺,剛才那一份自信,早己被他絕情的言語擊得粉粹,她不敢相信,她做著最後的掙扎,趙雍這樣對她,盡因孟蝶而起,

「害孟蝶者韓瞿也,臣妾實不知情啊,君上……」

趙雍冷哼一聲,打斷了她的話,

「雖為韓瞿所為,然,汝乃幫凶,孤豈能放過?如此蛇蠍心腸豈能留于後宮?孤的孩兒不能白白受死,孤要汝等,一一陪葬

趙雍的聲音不急不緩,最後一句,字字含誅,己是咬牙切齒,他恨不得扣上她的咽喉,扭斷她的脖子。

他的眼神透著深深的恨意與厭惡,用力的甩開趙王後緊緊握住的雙手,

「汝的孩子為趙氏血脈,孤暫且留之,然,不得入我趙宮,更別想入我趙氏朝堂,繼我趙氏江山

「不……」趙王後淒涼的哭喊出聲,此刻的她己癱倒在地,身子本就虛弱,這毫無征兆的結果,讓她手足無措,她爬上兩步,再次來到趙雍的面前,

「你不能這樣,吾要見君父,吾要見君父……」

然而,迎上她的是趙雍絕情的轉身,長袖一甩,大步離去,緊接著,一護衛端上了酒樽……

次日,趙王後薨,兩日後,其子趙章被送往代郡原太子行宮,代姬自告奮勇隨行,趙雍允之,至此,趙宮無一婦人。

兩月後,趙雍起兵十萬,征伐中山。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兩年後,趙國攻破中山大半城池,奪取了中山與代郡和燕國交接的土地,把中山完全裹在趙國境內,對中山進行了嚴密的封鎖。

樓煩與中山欲夾擊趙國代郡,遭到了趙軍的痛擊,趙雍佔領樓煩大片土地,並設立郡鎮,修建了兩道長城,以阻止林胡和樓煩的南下。

趙國的疆土得到前所未有的擴張。

三年後,秦國發生大事,秦王崩,兩公子爭權,秦國內亂,最終公子壯繼位,然公子稷一黨仍伺機奪權,楚,越,齊混戰,燕國正在築黃金台招賢,國破民弊,百廢待興。趙雍再次與宋國結盟,用來牽制魏韓,以防魏韓干涉他對中山國的進攻,同時,他也密切觀注秦國內政。

這一年,春未夏初,趙雍入秦,一為吊念先秦王,再為恭賀新王繼位。

小彥過年耍安意了,還沒有靜下心來寫文,會更新得緩慢,罪過,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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