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7-05
戰國,三晉分家,魏為霸主,屢加兵于趙。趙居四戰之土,魏,秦,齊,燕,獵于外,中山窺其內。北邊,胡人做亂,擾亂邊境,國內,公子爭權,朝堂混亂,是以,內憂外患,又加,年年征戰,屢屢用兵,趙國妻寡子孤,戶口耗減。
趙肅侯二十二年,盛夏。
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
烏雲遮月,廣袤的草原,一片黑暗。數十頂帳篷在這樣的夜晚孤零零的支撐著,如鬼魅一般,帳內的人己酣然入夢。
巡邏的士兵拿著長戟,有氣無力的四下巡邏。
突然狂風乍起,篝火亂竄,夜更加詭秘,士兵們驚鄂的瞪著雙眼瞧著靠近自己的一群黑衣武士,還沒來得及驚呼出聲,紛紛倒地不起,沒了生息。
頓時,火光沖天,伴隨著打斗聲,數十帳篷一片火海。
一個身著白色絲綢中衣的少年披頭散發,提劍沖出帳外,驚呼道︰
「吾乃樓煩國太子孤偃,奉命出使林胡,爾等何人?盡敢刺殺……」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話,一把利劍穿胸而過。
太子孤偃瞪大著雙眼,鮮血噴口而出,不可置信的看著胸口的劍尖,一串串血珠滴滴落下,他緩緩的回過頭來,只見一紅衣少年,一張年青的臉在篝火的掩映下絕色妖艷,他眼神含笑,那笑容詭迷而邪氣,威懾而狠絕,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高傲無比,身上的劍正是拜他所賜。
「爾,乃,何,人?…」太子孤偃沒等來回答,就倒于血泊之中。
次日,趙國邊境,代郡吳邑,城郊之邊,箕山腳下,艷陽高掛,光芒萬丈。
一棵百年古樹下,孟蝶一口氣做了三十個伏臥身,終究力不從心,伏倒在地。
她喘著粗氣,一動不動,此刻全身己經濕透,粗造的葛麻布衣貼在身上十分難受,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來,天天野菜粟米不見油暈,何時才能恢復前世矯健的身手?雖然腦子里留有前世格斗的技巧與招式,可是這具身體太過柔弱,她每天都在做著體能的鍛煉。
算算日子,來到這里己二月有余,重生于二千多年前的戰國時期,真讓人匪夷所思,然而它確確實實發生在她的身上。
孟蝶四抑八叉的躺在樹下,陽光透過茂密的葉縫投下了斑斑光圈,五顏六色,甚時好看,她瞧著不由得發起呆來。
孟蝶其實挺郁悶挺委屈,人家還魂都是錦衣玉食,身份顯赫的貴人,而她還魂卻是葛衣麻布,二餐不飽,地位低下的野人。
何為野人?鄉村農夫也。
不僅如此,這具身體雖說快到及笄年齡,卻個子矮小,膚黑體弱,瘦如干柴,臉小眼大,頭發稀疏,活月兌月兌一個「非州難民」,讓人瞧了都覺得害怕。
她的重生竟是如此的不堪。
長嘆一口氣,孟蝶隨手撿起一片樹葉,遮住雙眼打起盹來。
「得得踏踏,兵兵棒棒」耳邊隱隱約約響起一陣馬蹄聲,打斗聲,還伴著驚呼聲。
「靠!誰這麼沒道德,打攪了我的美夢?」孟蝶惱怒自語,她撐起身子豎起耳朵,剛才正在與美食奮戰,一轉眼雞腿沒了。
吵鬧聲是從北邊傳來,那里是邊境,胡人常出沒的地方。
孟蝶心下一緊,顧不得回味美食,臉色一正暗忖道︰胡人又來搶食了?
她尋聲奔去,手腳並用的爬到箕山背面的土坡上,伏身于灌木叢中,像一只準備撲食的猛虎,警惕的雙眼盯著山下打斗的人群。
果真是一商隊受到了胡人襲擊。
商隊規模頗大,有十來輛馬車,十來輛牛車,十來輛驢車組成,上面都裝著滿滿的貨物,旗幡插滿車身,上百個身著葛衣的護衛俠士騎在馬上,高舉青銅長劍正在與胡人廝殺。
然而胡人實在彪悍凶猛,只見他們短衣露肩,長褲,披頭散發,面露凶光,人數雖不及護衛俠士,但戰斗指數絕對高于對方。
血腥味,利器入肉的聲音,都充擊著孟蝶的感觀,這比軍事演練的場面還為真實而殘酷,活月兌月兌一個真實的教材。
孟蝶伏在草眾中,一動也不敢動。
片刻時間,勝敗己分,護衛俠士紛紛倒在血泊之中。
一些手無寸鐵,身著華服的男女,躲在馬車下,抱著頭,不停的顫抖。
戰斗結束得很快,一個身材高大,胡須滿面的胡人大吼一聲,其余眾胡跟著歡呼,嘻笑,舉起身里的兵器示威,隨即眾胡開始打掃戰場,那些手無寸鐵的男女不停的跪地救饒,男子們被拖了出來,瞬間,腦袋掉地,現場「血流成河」,好些婦人己經暈倒,看著她們的驚慌失措,胡人更是放肆的哈哈大笑。殺人對他們來說己經是一種習慣。
孟蝶驚得急忙用手撫住了嘴,這是怎樣一個血腥的戰爭場面。如此野蠻,如此的毫無人性。
即使自己曾是一個兵,也無不感到震撼。
隨後,胡人縱身跳上了馬背,帶著他們的戰利品︰女人與貨物,趾高氣揚的消失在邊境上,現場留下了上百具尸體,和正在燃燒的殘荷。
孟蝶隱藏于草叢中,以她偵查兵的敏感與機靈,在查覺胡人己經走遠,四周安全後,她如豹子一樣竄了出來,朝著山下奔去。
如此大的商隊,必定還留有財物,這是孟蝶此刻的想法。
混水模魚,趁火打劫,不應該是她一代女兵的所做所為。然而重生在這樣的戰亂年代,人命如草芥,生活如此艱難,她連自己都無法保護,如何去悲哀同情這些人的命運,在這里活著本身就不是易事。
孟蝶也自認不是崇高善良之人,她很「自私」,自私得只在乎自己與家人。
三步並二步的來到山下,濃烈的血腥味,讓她忍不住的一陣干嘔,她拍拍胸口,吞了吞口水,這才開始四處搜索。
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幾乎沒有一具完整的尸體,不是缺胳膊缺腿就是缺腦袋,恐怖之極,也體現了胡人的凶暴殘忍,滅絕人性。
這是孟蝶前世今生以來第一次見到如此殘忍的屠殺,她皺著眉頭,小心翼翼的穿梭于眾尸體之間。
對于身著華服的尸體,她都會走上前仔細收查一番,看是否有什麼刀幣金飾之類的值錢物,然而她很失望,胡人打掃戰場很徹底,什麼都沒有留下。
孟蝶自是很頹廢的坐在地上,火辣辣的陽光照得她眼前一陣恍惚。
正在這時,耳邊又傳來「得得踏踏」的馬蹄聲,孟蝶靈敏的一躍而起,是馬隊,人數不少,正朝著這邊奔來。
她迅速轉身朝著箕山跑去,然而她的腳步卻跟不上馬兒的速度,幾十號人馬己經出現在視野里,她不能再跑,因為她瞧見為首的人正端著一把弓,對準了她。
孟蝶心下一緊,暗叫一聲不好,大腦里迅速思考月兌困之法。
她的方法很簡單,怵在原地,一動不動,表情「驚恐慌張」,身子「顫抖不己」,一幅可憐模樣,示弱是她唯一能做的。
瞬間,人馬己經來到了她的面前。
他們的裝扮和剛才的胡人類似,短衣長褲,長發披肩,並且殺氣騰騰,孟蝶的心懸了起來︰這又是一群胡人?
為首的是一位身著紅袍,披著軟甲威風凜凜的少年,約十六七歲,昂藏七尺,膚色古銅,有著胡人的偉岸,他五官輪廓分明,刀刻般的俊美,劍眉入鬢,薄唇緊抿,色淡如水,器宇軒昂即彰顯出此人不可忽視的屬于上位者的一份驕傲與霸氣。他一雙單鳳眼幽暗深邃,射來的目光嚴厲如冰,即使在這炎熱的盛夏也讓孟蝶打了一個寒磣。孟蝶隨即低下了頭,暗忖,這個年代也有如此長相出色的男子,如妖孽一般。
少年高騎在馬上,神態冷峻,環顧四周,須臾,又高傲的俯視著孟蝶,一股無形的壓力頓時充滿她的全身。
「爾乃何人?」
戰國時期,人們的言語頗有古言之調,孟蝶來到這里二月之久,雖不習慣,卻也在慢慢適應之中。
紅衣少年的聲音雖然帶著一些青澀,不過氣勢甚威。
于是,孟蝶身子一個「不穩」,直直的跪了下去,用顫抖的聲音回答道︰
「吾乃周邊野人
「為何在此?」紅衣少年又言。
「因聞有人打斗,所以到此孟蝶低頭垂眸,聲小如蚊蟲。
「抬起頭來紅衣少年冷冷而言。
孟蝶硬著頭皮抬起了頭,表情「唯唯諾諾」。
紅衣少年瞧之,只見面前的小兒梳著女子的發辮,年齡約十三,四歲,臉色蒼白,雖然看似驚慌,但她眼神一閃而過的機靈卻也捕捉到了,待細看時,卻又變成暗淡無光,驚慌之色,因而心疑,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繼續言道︰
「可瞧見了什麼?」
此話孟蝶卻不知如何應答,從此人著裝來看,孟蝶判斷必為胡人,如果言之胡人,
掠奪殺人,是必會激怒于他,引來殺身之禍,但如果言之不清,這里明明白白的胡人尸體又如何解釋?孟蝶左右思索之際,紅衣少年的長劍嗖的抽出,駕于她的脖上。森寒而言︰
「說!」
生死一線之間,孟蝶倒吸一口冷氣,她雙手放于背後,緊握成拳,憤怒于心。
靠!居然敢威脅一個兵!
如果,身手猶存,那麼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她定會摒著「擒賊先擒王」的真理,伸手突起,單手扣住此人提劍的手碗,向下一提一壓,此人吃痛,手碗必折,手臂失力,然後再奪過對方長劍,此人必驚,在一痛一驚之中,此人定有瞬間失誤,隨後她再長劍一揮,佯為刺人,實為刺馬,馬兒躍起,此人後抑墜馬,這時,她再飛身上前,長劍夾于他的頸部動脈,或是單手鎖住他的咽喉,任何一招,定叫他不敢亂動分毫。
然而,這一切都是意婬,這樣的擒王招式必須一氣合成,不給對方及他的手下一絲反應的空間。而如今,她身手盡失,莫說眼前殺氣騰騰的胡人,就連平民百姓她也沒有把握瞬間制服。
但是,臨危不亂是前世的教官對她的評語,也是對她唯一的稱贊,雖然更多的則是罵她菜鳥。
沒有身手的她,只能憑借大腦尚存的一絲機靈應對。
于是孟蝶俯首在地,恭敬言道︰
「大王饒命,適才發生何事,小人的確不知,但小人瞧著有胡兵經過,大約數十之眾,趕有車馬數十輛,貨物無數,己向北而去。大王若輕甲追之,片刻即到。而此處伏尸眾多,小人誠恐,不知何人所為
孟蝶的話可謂是滴水不漏,她沒有明說胡人掠奪殺人,卻又含沙射影,更示意胡人去向,強調胡人貨物無數。
孟蝶早在重生不久,就從兄長口中得知,趙之邊境胡人氏族眾多,小國林立,林胡國,東胡國,樓煩國,號稱「三胡」。他們雖然同是胡人卻因不同氏族經常因搶奪地盤,人口,互相殺戮,同時也時常聯合進攻趙國,他們即有利益又有沖突。孟蝶以她敏捷的思維與觀查力,猜想此人與先前胡人並非同一族人。
那麼引得兩胡相爭,孟蝶即可逃月兌一命,也算為在場而亡的漢人報以仇恨。何樂而不為?
孟蝶言畢,紅衣少年的目光變得深沉睿智,面前小兒說的話听似合情合意,然深思之卻別有深意,他不由得再次深深打量著她,卻仍瞧不出所以然來,于是收劍入鞘,冷言道︰
「小兒之言屬實即罷,若有胡言定不饒恕
說完打馬向北而去,眾人緊跟其後,官道上揚起的灰塵噴了孟蝶一臉,孟蝶松氣之間,不悅的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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