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9-24
公子明押著孟蝶來到山頂,這里懸崖峭壁,青石嶙峋,崖邊長了一棵歪脖子大樹,樹枝伸出了懸崖,參差不齊,枝葉茂密、厚實。
孟蝶手腳被束,雙眼被朦,嘴也被捂上,吊在樹上,她的身下是萬丈深淵。
一種從來未有的恐懼感襲擊全身,數次的生死邊緣,都沒有這次讓她感到無助,不能視,不能言,那種接近死亡的恐懼是從骨子里散發而出,汗水己經滲透了衣衫,周圍很靜,靜得讓她毛骨悚然,只有山風獵獵作響,吹得她的身子一搖一晃,她的心就如她的身體一樣懸掛在半空之中,她覺得自己猶如一片隨風而飄的樹葉,沒有終點,沒有方向,她一向都怕死,但這樣的情況,比死更可怕。
耳邊響起公子明的聲音,
「孟君太過狡猾,如此這樣,吾才放心也,然,孟君也不必害怕,此繩頗為結實,吾無心傷其性命,只要談妥條件,定會放君下來
呸!孟蝶心里大罵道,無恥小人,小心別落入我的手里,否則,定讓你知道什麼叫著生不如死。
然又听公子明言道,
「不如明與孟君賭一賭,是趙太子先至,還是燕公子先至?嗯?」
公子明雖為調侃之言,然其語氣卻透著無比的寒冷,「吾賭燕公子先至,雖然明是真心希望趙太子能贏,但以明對燕職的了解,他不好男風,也不近,連吾的王妹他也不正眼瞧之,但是對孟君卻常常笑臉以對,實為難得難得,呵呵……至于趙太子,吾雖不知其秉性,不過,今夜或許能探之一二
公子明一人嘮嘮叨叨,如果孟蝶能言,定會大罵他三八之極,腦子里思索出了讓他生不如死的上百種方法。
正在這時,孟蝶听到了急切的腳步聲,好像有眾多人朝著這邊走來,雖然眼楮被蒙上,但也能感到一陣火光的逼近。
氣氛倍顯緊張,有人拔出了長劍,她心跳如鼓。
公子明又言,語氣倒有幾分失意,
「看樣子本公子賭贏了
他的話剛落下,就听燕職的聲音傳來,
「蝶?」
急切,驚慌,憤怒。瞧著樹下掛著的人兒,燕職驚得張大了嘴,一顆心糾痛在一起,他不會讓她有事,絕不,一雙怒眼似冒出火來,他嗖的抽出長劍,朝著她走去。
孟蝶心情激動,卻說不出話來,她不敢掙扎,害怕這常年受著風吹雨打的樹干會承受不住她的重量。
隨著公子明的聲音響起,
「且慢!燕公子還是離明遠些甚好,否則,明一慌張,手不听使喚,斬斷繩索,孟君可就死無葬生之地
燕職自是駭得不敢向前一步,他的身後跟著眾多護衛,華也立于身側,提劍于胸,怒目圓睜,恨不得沖上去,一劍劈了公子明。
燕職怒道,
「公子明!此舉何意?」
「本公子只想拿回該得的一切
「哼!」燕職冷笑,「何為汝該得?」
公子明持劍,立于大樹之下,他的身後站著數十位護衛,排一弧形將他緊緊護住,護衛面無表情,凶神惡煞,乃他所養之死士,那是一群沒有感知的殺人機器。
公子明听了燕職的問話,突然變得有些激動起來,言語也提高了分貝,
「自是王位!敢問燕公子,可知何為君者?」
燕職不料他會如此一問,冷言道,
「君者,敬禮大臣,錄用賢能,節財而用之,恤民而使之,作事必寬,出言必信,享榮名,受尊號也
「然!」公子明言來「吾之君父,卻只懂享榮名,受尊號,喜田獵,悅游戲,狎群小,何時節財?何時恤民?何是敬大臣?何時錄賢能?昭侯所造之盛世,己及及可危
燕職細細听之,公子明所言之事,句句屬實。
只听公子明又道來,
「自古重賢,不重親,堯有子十人,不與其子,而授舜,舜有子九人,不與其子,而授禹,此乃公也。太子倉何得何能,何德何賢,只因是嫡子,就可以擔當我韓氏社稷?燕公子天生異像,又賢名于身,受貴國百姓擁護,難道也甘願于太子平之下?」
公子明之言,讓燕職倒吸一口冷氣,他能反駁嗎?不能!他也有上位之心,他也為燕氏社稷而憂心,他的君父不理政事,他的兄長,一心想除掉于他,凶狠殘暴,燕國本就國弱兵衰,若不加改政,遲早會成為他國口中之食,公子明的處境竟與他有幾分相似,公子明之心竟與他相通。
然,這一切,又與孟蝶何干?
燕職氣憤之際,不免對公子明的所作所為有了一些輕視,他一直都知他不簡單,在他嘻哈的外表之下,藏有一顆熱衷權力的心。
公子明瞟了瞟燕職的神色,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嘲諷道,
「燕公子被明猜中了心思而惱怒?如今我們應心心相惜,明知孟君為公子心尖之人,明願與公子做個交易
「交易?」燕職瞪眼看著他,心里己猜了個七八分。
兩人之言,一一落入孟蝶耳里,她豎起耳朵,正要听個明白,公子明倒底要提出什麼交易時,另一個人的聲音卻是傳入了耳里,伴隨著又一陣鏗鏘有力的腳步聲。
「韓公子若有交易,何不與孤相談,以孤之勢力恐怕更讓人信服
這是趙雍的聲音,趙雍來了?孟蝶偏著腦袋,朝著聲音的來源望去,然,她的眼前仍是一片黑暗,但她卻能感到趙雍此刻的目光定是朝她看來。
他的語氣還如以往的霸道得不可一世。
隨之,公子明的笑聲傳來,
「哦?趙太子之言可信否?」
「孤乃一國太子,自一言九鼎
「可願立誓?」
「自當立誓
「哈哈…」趙雍的話令公子明大笑,他轉向孟蝶言道,「孟君,汝可听之,趙太子願為你立誓
孟蝶听言,五味雜陳。
燕職不由得瞟了瞟趙雍,也頗為詫異,想那立誓是何等大事,他連公子明的要求也不曾問,就一口答應,是陰謀?還是真的在乎蝶之性命,就如自己一樣?
然,只听趙雍言道,
「不知韓公子的交易何為?」
公子明收斂了笑容,瞧了瞧兩人,正色道,
「今日若非兩位干涉,本公子己成大事,然如今卻如喪家之犬,此乃內政,兩位公子竟然如此興趣,不如助吾再次奪得王位,到時孟君自歸
此言一出,眾護衛倒吸一口冷氣,眼神齊唰唰的瞧向趙雍,燕職早己猜到此事,然還是長吸一口氣,助公子明上位,談何容易,不是一日,二日之事,不是一年,兩年之事。
孟蝶听言,心里緊張萬分,公子明分明是不給她活路,這樣的要挾,以一門客之命竟求一國之位,是他太天真,還是他存心戲耍,侮辱,傷她性命?
趙雍听之,也沉默不語,似在考慮此交易的可行性,隨後,他瞧向公子明,淡淡而道,
「可!」
可?他應了,他居然應了。眾護衛面露驚色,華不可思議的瞧著他,皺起了眉頭,不明其意,而樓園像是早就猜到主公會如此一說,于一旁默不作聲。
孟蝶表情木納,顯然也被驚到,而燕職則是深深的看他一眼,認真的打量著他,想確定此言的真假。
趙雍不顧眾人猜測,又道,
「然,孤也有一條件
或許早知此事並不會如此順利,公子明的表情不驚不喜,平靜得如一灘湖水。
「趙太子有何條件?」
趙雍緩緩道來,
「韓公子須帶上孟君入我趙國,孤留之,一來避難,二來商之大事,此一舉兩得
趙雍之條件對公子明來說的確是最好的退路,然,公子明豈會不知趙雍的用意,入了趙國,是死是生還是他的一句話,什麼立誓,盟言也都成了一句空話。
于是公子明冷笑起來,
「趙太子為明如此著想,明實為感激不己,然,明自有去處,立安之所自不用太子費心
「這是孤之唯一條件,若公子不應,公子之交易孤也可不應
趙雍可真是說翻臉就翻臉,這速度讓眾人瞠目結舌。
孟蝶心里有些失落,她就知道趙雍不會如此好心,只有燕職心里倒還平靜下來,他瞧著趙雍,只听他冷言道,
「公子自有去處?何處?背袱謀逆之罪,誰敢納之?魏國正欲與韓侯相好,自不會納之,秦國欲拉籠韓侯,同之,楚國與越交戰,自顧不暇,燕國?」趙雍瞟了瞟燕職,「或許太子平有這心,但燕侯卻會顧及燕公子在韓之安全,必不會納之。如此一來,只乘齊國真雍冷笑一道,「齊王若納,然,本太子也自會讓其打消此舉,願與韓侯聯軍,不惜兵臨城下,想必到時,秦魏兩國定會樂意隨之,齊王豈能為汝一人,而得罪四國?至時,韓公子才真正的如喪家之犬
這是威脅,果的威脅!
公子明听言,踉蹌的倒退兩步,額上居然滲出層層汗珠,卻未查覺,趙雍每言一句都在向他靠近。他說的是實事,這一切,他都能做到,他為了一個門客,而不惜兵戎相戈?公子明希望自己手上的籌碼夠份量,然,他卻未曾想過,這份量,他是否承受得起。
只听趙雍又繼續道來,
「如今,只有孤能救你,還能助你成事,拿回貴國大權,當然,孤也有好處,就是從此以後,貴國必須以趙國連成一氣,互相協助可否?」
趙雍的話說得好听,但眾人都明白,趙雍是要公子明以趙國馬首是瞻,月兌離魏國投入趙國的懷抱。
「只要公子能與孟君隨孤入趙,孤願與公子歃血為盟,立誓,燕國公子可以做證
趙雍言完,己離公子明五步之遠的位置,樓園眾人大氣也不敢出,主公獨身涉險,公子明可隨時于他不利。
燕職也是緊張的手心出汗。
公子明此刻心里正在做強烈的思想斗爭,若趙雍能尊守承諾,甚好,若不尊守承諾,他又該如何?逃不能逃,避不能避,他突然覺得以孟君來威脅此人的方式,真是愚蠢之極,他連著把自己陷入一條不歸路。
趙雍的秉性如今他是探得一清二楚,他在意孟君,與燕職相比有過而不及,可偏偏自己卻不能把他怎樣,即使孟君在他手里,他也輸了。
時間靜靜的流趟,周圍也安靜異常,眾人都在等待公子明的決定,他身後的死士也知主子陷入困境,都握緊了手里的長劍,隨時沖出嘶殺。
懸崖峭壁之上,大風獵獵,公子明將決定眾多人的生死。
孟蝶從來沒有如此的被動過,不能視,不能言,就算自己有月兌困的方法,也無法實施,如此情景,就是三個男人聚在一起討論她的生死,她覺得自己很無辜,同時也覺得自己太自以為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公子明思考了良久,終于下了決心。
「可!」他艱難的說道,「吾隨太子入趙,希望太子遵守諾言
隨著言語的落下,眾人都長吁一口氣。
趙雍含笑,點了點頭,他負手而立,如挺拔的青松,傲然的目視著公子明的護衛解著繩索,然而,眼神卻閃過一絲殺戮的狠絕。
誰能威脅于他?就憑一個無權無勢的公子?小兒受辱,就如他受辱,他趙雍能便宜了他?可能幫他奪權嗎?
或許是趙雍的眼神過于直接,卻讓公子明感到一股子危險氣息。
「慢!」他隨即大喊一聲,身後死士一愣,停了手,眾人原本平息的心又高高懸起,只听公子明言道,
「趙太子與眾人先且下山,孟君吾明日交回
這一變故令眾人都為之一愣,趙雍卻是怒火相交,久久壓抑的怒氣終于爆發,在公子明未反應之際,離他于五之遠的趙雍突然出手,迅速上前兩步,單手緊緊的扣住了他的咽喉。
「公子!」死士大驚,紛紛提劍砍來,而這邊燕職,樓園等眾人也都提劍沖了上去,一場大戰即將拉開。
然而,隨著燕職的一聲驚呼,眾人又紛紛止住,原本正在解繩的死士突然松手提劍,而孟蝶就從高高的懸崖上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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