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世盜明 第60章 過河

作者 ︰ 江南夜月

馬蹄踩入泥中,張可望的戰馬費力的開始啟動,遠遠望去,面前一道長長的黑影越來越近。

攝人心扉的鼓聲在隱隱傳來,這支整齊的軍陣如同正在緩緩移動的長城,而且還閃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寒光。

唐琪緊緊跟隨在大隊的後方,他的戰馬打著響鼻,在戰鼓聲中有些不安份的踏著蹄子。唐琪的身後是幾百名身穿皮甲的家丁,雨水正順著他們的皮盔在慢慢流下,這些彪悍的家丁緊緊盯著正在靠近的敵人,他們眼中充滿著戰斗的**。

張可望的騎兵越來越近。

因為右方正好是涼亭河,因此,所有的明軍騎兵就匯集在左翼,唐琪冷冷的看著越來越近的流寇騎兵︰「唐大有!你帶領三百人去左翼支援,爭取把這些賊寇的騎兵全部留下!」

「是,公子!」

戰馬是一種膽小而敏銳的動物,它絕對不會沖擊這條鋼鐵組成的陣線,何況這些流寇的騎兵人數太少,沖擊這個刺蝟陣無疑是送死行為。流寇的騎兵其實只能起到騷擾和牽制作用,而他們唯一的騷擾路線只能是向大軍的左翼迂回。這些騎兵應該是流寇的精銳,唐琪不想放過他們。

泥漿飛濺,千余的明軍騎兵啟動,他們斜向的朝東南方向開始飛馳。

眼睜睜的看著一支人數倍于自己的騎兵突然出擊,這讓張可望意識到了自己的危險處境,張可望曾經無數次參加過騎兵的對戰,但是,這種泥濘環境下的騎兵對抗絕對屬于第一次。

張可望不想死,他決斷的異常干脆;「回去!給我撤!」

在翻飛的泥濘中,張可望的近三百騎兵猛的向南來了一個迂回,在萬余明軍的注視下,這支勇敢的騎兵隊伍竟調轉馬頭飛逃而去。有兩名流寇的騎兵很不走運,他們的戰馬在迂回中滑倒了,一名流寇騎兵很矯健,他迅速的在泥濘中爬了起來,簡單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戰馬,隨後,他轉身就跑。另一匹戰馬掙扎了很久終于站了起來,而那名不知生死的騎兵,被戰馬拖拽著在明軍的視野中越來越遠。

「繼續加速!追擊~~」揚起手中的戰刀,郭陸果斷的再次嘶吼著下令︰

有節奏的鼓聲愈來愈急促,鋼鐵組成的刺蝟陣線速度越來越快,明軍的騎兵則減速緊緊地護住了軍陣的左翼。

張獻忠騎著馬在橋上表情異常難看,所有士兵依舊是亂成一鍋粥,到處是慌不擇路的人潮,面對河中不斷出現的踩踏,他無可奈何,急于逃命的人潮根本就無法听從號令,張獻忠知道自己徹底敗了,敗的一塌糊涂。

憤恨與痛苦,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彷徨和頹廢,這些無奈融匯在張獻忠的臉上,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經歷這樣涌動如潮的潰敗了,張獻忠好像已經有些習以為常。

現在,張獻忠還有千余的嫡系騎兵,那些久經沙場的老部下已經過了河,張獻忠同樣希望那個跟隨自己多年的義子張可望能夠活下來,盡管希望有些渺茫。

明軍的巨網越來越近,處于高處的張獻忠已經可以看到那條陣線散發的寒光。

「義父,您前面走!我們來整理步卒隨後跟上!」

身後傳來一個人的聲音,這是張獻忠的另一個義子張文秀(劉文秀),張文秀的身邊是高大英俊的張定國(李定國)。

張獻忠緊緊抿著嘴唇,其實沒有什麼好猶豫的,只要這些老底子在,張獻忠就仍有機會東山再起︰「定國隨我過河,文秀去整理步卒,官軍已經上來了!文秀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危!」

「我記住今天了!我張獻忠向天發誓!它日必報此仇!」連續的失敗讓張獻忠異常憤怒,他的聲音有些聲嘶力竭︰

其實,張獻忠也就是發泄一下而已,浙江距離他太遙遠,而且,這支浙軍顯然比他說不上軍隊的軍隊要強大的多,報仇只是一個情緒的宣泄罷了。

隨著張文秀去整理尚未過河的步卒隊伍,張獻忠則指揮著手下騎兵趕緊收攏那些已經逃過河的部眾。

舟山的軍陣中,唐琪已經可以清晰看到正在瘋狂逃竄的流寇,時機正好,唐琪大喝︰

「命令~全力出擊!」

戰鼓聲瞬間急促的讓人心髒加速,它的聲音在戰場上回蕩,沉悶的鼓聲甚至掩蓋了流寇的嘈雜。

明軍全力出擊的命令就形同催命符,正在逐漸靠近的刺蝟陣使流寇的隊伍更加混亂不堪。因為無法過河,無數的流寇士卒開始向東沿著涼亭河畔飛奔,那些處于河邊的賊眾很快被後面的人涌入河中

只要沒站起來,那些處于河水中的人就會成為別人的墊腳石,生存的本能讓這些流寇士兵瘋狂了,他們瘋狂地逃竄。

張文秀很悲劇的發現,兩軍還沒有接觸,這些部眾就已經完全崩潰,局面已經完全失控,令張文秀根本無法繼續收攏部隊,更不要說去戰斗。

鼓聲依舊急促的撼人心魄,明軍靠近,殺戮開始了

在整個舟山大軍身後,鼓手們身上冒著騰騰的熱氣,他們亡命的揮舞著鼓槌擊打戰鼓,這是在鼓舞士氣,也是最激動人心的時刻,按照常規步頻進行追擊的舟山士兵仿佛頃刻間被灌注了無窮的力量,他們開始全力的撒開步履進攻,再也不需左顧右盼的考慮隊列的整齊,現在是沖擊戰斗時刻。

突刺,所有的攻擊都是突刺。

只要被追上的流寇部眾被鋒利的銃刺刺中,這些人不會有生的希望,因為這種銃刺很長,上面的血槽同樣很深也很長,血槽的功能就是放血和有利于拔出,被這種銃刺刺中無疑是一個悲慘的結局。逃無可逃的流寇終于開始反抗,有些人回過身揮起了武器,但同時,恐懼充斥在這些人的眼中。

反抗與繼續逃竄其實沒有任何區別,只要被追上,閃著寒光的銃刺就會瞬間而至。

鮮血開始蔓延,舟山的士兵同樣出現了受傷情況,但這種微乎其微的反抗造成的殺傷極其有限,甚至不會有生命危險。

殺戮是這樣的冷酷,戰場上到處是麻木、恐懼、殺戮、嘶嚎,還有那遍地的鮮血

更多的流寇步卒在涌入河中,張文秀已經開始向東規避,那座窄窄的小橋已經成為一條死路,上面到處是擁擠在一起哀嚎的潰卒,不知有多少人因踩踏而死在橋前,死在河中,騎著馬的張文秀根本就無法通過。

二百余匹戰馬艱難的在泥濘中奔馳,張可望也一直在向東狂奔,那支可怕的明軍隊伍就在他的身後,而明軍的騎兵,則不緊不慢的在砍殺著那些慌不擇路進入自己附近的潰卒。

「棄馬!過河!」

流寇混亂的大部隊東側約一里的地方,張可望與張文秀終于踫了面,現在過河成為了他們唯一的選擇,而這些珍貴的戰馬不得不被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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