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已經熱了起來,運河中的水也漲了不少,披紅掛彩的船順著運河開始南下。唐大少爺無所謂,他在沾沾自喜,唐琪時不時的穿著一身大紅的狀元袍出現在了船頭,唐琪高大威猛,配上這身吉慶的衣服,倒是顯得很般配。
沿路景se不錯,運河中船來船往,閘壩、關卡很多,兩位送狀元郎的兵部主事很低調,低調的一直就不肯出自己的船艙。
這種官船自然在沿路沒有任何阻礙,出了通州一直順著運河前進,過山東,經徐州、揚州,隨後過了長江進入南運河。經過了半個多月時間,彩船終于出現在了杭州城外。
唐大少爺回來了!有人趕緊跑向唐府報信,而杭州府的文武官員自然也同樣得到了這個消息。
已經是午時,報信的人在唐府見到了老爺子,他正在與幾個老友飲酒。
消息傳入,唐琪唐大少爺已經消失了幾個月,家里人擔心了很久,老太太幾乎快到了茶飯不思的地步,這個消息對于老太太來說是絕對的好消息,也算是一個天大的驚喜。
竟然得到這樣的消息,唐琪的父親唐信呆若木雞。兒子秉承習慣,本事不小,成了武狀元。可是這個武狀元的事情很嚴重,對于家族,對于老爺子來說這絕對是不可原諒的。這個唯一的嫡子還真是不安生,不愧是號稱「唐半街」,以老爺子脾氣,這下家中又要鬧翻天了!
彩船眼看就要進入杭州的水門了,船上的鼓樂早已響起,兩位兵部主事依舊在船艙中沒有路露面,唐大少爺很有些意氣飛揚,他身穿一身狀元吉服站在船頭受人瞻仰。
一個武狀元,對于杭州來說也是一種榮譽,本來,杭州巡撫,參政之類的高官怎麼也要露露面,總要勉勵幾句,可現在,這幾位高官不是身體不適就是因為家中有事,推掉了。既然這些高官不出面,這是杭州本朝的第一位武狀元啊!只能由杭州的低階官員來迎接了。
幾位高官不露面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個中狀元的人是「唐半街」。
這個「唐半街」太麻煩,他一直就是杭州城的麻煩,現在中了武狀元,這豈不更麻煩。
無論多麻煩,杭州的官員必須出面,因為還有京師來的送行官員,他們必須舉行一個盛大的歡迎儀式,當然,那個「唐半街」也必然在列,他畢竟是主角。
唐府之內,唐汝進愣住了,這個一向以脾氣暴烈聞名的老爺子,今天表現的還算克制,竟沒有當場掀桌子。
唐汝進沒有大發脾氣,只是把手中酒杯重重的一放,唐老爺子的話還文縐縐的,很有文化底蘊︰「余游宦無多長,唯督撻弁夫稱能,安得清白束子孫,俛為人執鞭
這段話表現了唐汝進的極度羞愧之情,那是一種根深蒂固思想的體現,同時,也表現出了對孫子的無限失望。
既然看不起,老爺子自然不會出現在歡迎唐琪的行列。對于唐琪這樣的出現,最不可思議的同樣有杭州城的百姓,前一段時間,這個「唐半街」令人匪夷所思的突然消失了,也正是因為「唐半街」的失蹤,鬧得杭州城附近沸沸揚揚。現在,竟然這樣回來了,竟然成了本朝的武狀元,昔ri的「唐半街」估計現在可以橫掃整個大街了。
前來迎接的官員品級不高,儀式很簡單,盡管這樣,但還是擋不住杭州百姓的好奇與湊熱鬧。沿途可以說人山人海,「唐半街」回來了,還成了武狀元,這已經夠杭州人興奮一把。
這里是唐大少爺的主場,家里人不來幫襯,但有人來,也不知是誰,在唐琪下了彩船的那一刻,竟然放起了鞭炮,這讓場面更加熱鬧。其實,杭州人都知道,「唐半街」的為人一直不錯,吃飯從不忘付錢,買東西更是干淨利索的放下錢就走。除了喜歡斗毆,從來未听說有過欺男霸女、橫行無忌的這類惡事,他不是惡霸,只是一個有些飛揚跋扈的大家子弟而已。
武狀元回籍,一場歡宴自必不可少,在場的官員幾乎都認識,唐大少爺倒是沒有什麼拘束。放開了酒量,唐琪瀟瀟灑灑的痛飲了一番。與諸位杭州府的官員告別,唐琪沒有忘記兩位送自己來杭州的兵部主事以及那些手下人,在留下一份不錯的議程後,唐大少爺要回府了。
本來,這兩位兵部主事應該去狀元的府邸宣讀那份朝廷的榮耀,但唐大少爺沒提,兩位主事干脆裝作不知道,借坡下驢,趕緊歡送唐大少爺回府,兩位兵部官員的差事這就算交卸了。
唐琪一出門,眼前就出現了唐大有與老管家嚴伯,兩人已經等候的焦急如焚。現在,唐大少爺回來了,但唐府好像沒有想象中的驚喜,他回來就夠了,至于武狀元,好像那就是禍根。
所有的唐府下人都小心翼翼,看到回來的唐大少爺,除了恭恭敬敬的施禮,竟然最起碼的問候都很少。好像誰都清楚,唐汝進唐老爺子可能要發飆了。
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回避,發飆就發吧!
唐大少爺乘著酒意,裝著膽子直奔後宅,本來想先去老太太那,但細想了一下,唐琪還是決定去老爺子那里接受教誨,也許這樣會好些,會讓老爺子的怒火小那麼一點點。
老爺子正在書房眯著眼楮看書,看來也是等著自己,唐琪小心翼翼的進入書房,隨後,默默跪下。
「武狀元!陛下欽點的武狀元!很風光很榮耀是嗎!?」
唐大少爺沒有開口,也沒有動,一本書飛過來砸在臉上。
「這算什麼我唐氏家族傳承這麼多代,嫡長房的唯一的後代現在卻要成為受人驅使的武夫!」
唐大少爺仍舊沒有開口,也沒有動,一本書砸了過來,沒砸在臉上,這次砸在了脖子上。
「混賬東西!你不覺得丟臉,我還覺得丟臉呢!」
唐大少爺沒有開口,也依舊沒有動,一本書砸了過來,這次沒有砸中,滑著頭皮飛了過去。
「這算什麼武科狀元!你讓老夫如何在士林同僚中抬起頭」
唐汝進再次伸手,入手竟是一塊硯台,因為,桌子上沒有書了。硯台很沉重,唐汝進抓在手中,他那雙已顯出蒼老的手抖動著
老爺子終究還是舍不得下重手,書桌上的茶杯、筆架、筆筒之類的東西紛紛落地
唐大少爺沒有開口,也沒有動,他依舊直挺挺的跪在客廳中,一動不動
「你這個不肖」
身穿華貴錦服的老太太面相威嚴的邁步進了客廳︰「不肖什麼不肖琪兒起來,讓他繼續喊,看他喊到什麼時候」
「我沒干什麼我就是教訓教訓孫子」
「那我不管!琪兒由我教訓,關你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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