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子全的小院位于洛邑東城河背面的北營巷,蜿蜒的河將這個偏僻的街坊與洛邑的繁華街區隔開。
此時臨川快步的走在的坊內的小巷里,四下里寂靜無聲,黑漆漆的,除了天空的月光就沒有其他光源了。似乎那一片片的小院都荒廢了一般。
在遠方的天際線處,是東城區那繁華的四條大街,明亮的燈火將天邊染紅,而在爍爍的燈光中,一棟棟聳立的樓台在遠方的天空投she在地面龐大的yin影。
臨川並不知道寧子全去了哪里,他在城市里漫無目的的亂轉著,希望踫踫運氣。在這個沒有手機的世界里,想要找人也只能踫運氣了。
夜se悄無聲息,唯有天上的明月靜靜的西斜。
, ,遠處的街道里傳來了巡夜人的梆子聲。
打更了,看了自己已經出來兩個鐘頭了,可惜這麼長時間完全沒有找到寧子全的線索。這個該死的城池怎麼這麼大啊
臨川打了一個哈欠,有些疲憊的想到。
洛邑沒有宵禁這麼一說,行人在夜間可以照常出門,但是除了坊市這樣的商業場所之外,其他的巷坊在打更之後基本上都沒有人活動了,只有坊門口的燈籠孤零零的冒著紅光,偶爾能看見一兩個晚歸的行人踟躕的走過去。
臨川朝著東坊市的長安巷走去。就在他走到長安巷北邊的安樂坊的門口時,看見一個白se的身影斜坐在安樂坊的牌坊下,他頭頂的燈籠底部投she出的光柱正好把那人籠罩進去,看上去就跟舞台上的光柱一樣。
那道身影有些眼熟,臨川心里一動,快走了過去。這是一個喝醉的人,滿身的酒氣,一身白袍染得都是泥污,看他的樣子,一直栽著頭似乎睡著了。
寧子全出門的時候就是穿得白衣。
臨川蹲在這個酒鬼面前,扶住他的肩膀,推了兩下「寧兄?寧兄?」
「誰,是誰啊」被臨川晃了好一陣子,酒鬼有些不耐煩的抬起頭,揮手打掉臨川按在他肩膀上的手。
這人不是寧子全還能是誰啊,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他醉成這個樣子。看著寧子全,臨川嘆了一口氣,彎腰把他扛了起來。
「你,你干什麼!?放我下來」
「喂,喂,混蛋,放我下來,听見沒有」
猛地被人扛了起來,寧子全自然不願意,他醉蒙蒙的大聲嚷嚷著,並且不老實的不停扭動。
臨川使勁一扣,把他鎖死在肩膀上,任他拳打腳踢,就是不應他,跟一個醉鬼較真,是最沒勁的事情。
在臨川扛著寧子全回家的路上,他放棄了掙扎,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麼東西。臨川听不清晰,大概是在罵什麼人不講良心,沒義氣之類的玩意兒吧。
走了小半個時辰,臨川安全的把喝醉的寧子全帶了回來。
「寧夫人,開門,我把寧兄找回來了叫了叫門,臨川把寧子全從肩膀上放下來,還順手給他整了一下衣服。
大概幾個呼吸的時間顏夕就打開門,看這個速度,這個小娘子應該是一直等在院子里的。
看到寧子全醉醺醺的樣子,顏夕的眼神暗了一下,然後趕緊從臨川肩膀上接過自己的丈夫。
兩個人一起扶著寧子全走進了院子,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本已經睡著的醉書生居然又醒了,醒過來的他並沒有醒酒的趨勢,開始大吵大鬧起來。
「你們這些……混蛋,全都沒有良心,平時稱兄道弟,一到關鍵時刻,都……都給我推諉糊弄人。全是王八蛋,王八蛋!!!」
寧子使勁全撒著潑,兩人幾乎都快扶不住他了,然後這個家伙突然使勁一甩,顏夕低呼一聲被他推倒在地上。然後他紅著眼楮就要沖上去大人,臨川使勁把他抱了回來,于是這個醉鬼就瞪顏夕大聲的嚷嚷道
「少爺我……我也是堂堂公……子啊,現在住了這個破院子里,跟鄉野村夫混在一起,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我可是讀書人啊,如此每ri奔波,沉淪于俗世,何時才能靜下心悟道啊。我這幾ri天天低三下四卑躬屈膝的求著他們,受盡了屈辱啊,諸賢在上,弟子寧子全……不是自甘墮落哇。嗚嗚嗚嗚」
說著說著,堂堂男兒竟然哽咽了起來,然後他使勁掙了一下,走到顏夕面前蹲了下來,伸手輕撫著顏夕的臉頰
「夕兒啊,夕兒!!!。我的好夕兒,你跟我受苦了,我沒用啊,我無能,我寧子全是個廢……物,我沒能完成答應你的諾言。可是你知道我有多委屈嘛,我心里委屈啊。嗚嗚嗚嗚」
顏夕坐在地上,伸手抱住寧子全貼在自己臉上的手掌,緊緊地攥住。臨川借著月光看過去,顏夕的眼楮里分明也是淚光啊
「我知道,我知道。無缺,夕兒知道你心里苦,是我拖累了你,是我不好。咱們兩個在一起………原本就是個錯誤………」
顏夕的淚珠從臉上滑落,一滴一滴的底下院子里的青石板上,粒粒摔得粉碎。
看著這個抱頭痛哭的戀人,臨川站在一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兩人又哭了一陣子,寧子全慢慢的睡著了。顏夕擦了擦有些紅腫的眼楮,抿著嘴咬牙把歪倒在地上的寧子全扶了起來。
「今晚多謝陸先生了,要不是您,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把無缺帶回來。另外,讓您見笑了
「無妨,你夫妻二人待我極好,這也是我該做的」看到顏夕扶著寧子全踉蹌了一下,臨川趕緊上前幫忙。
「不用了,您去休息吧」顏夕婉拒了臨川的幫助,一個人扶著寧子全顫顫巍巍的進了屋。
看著兩人消失的背影,臨川抬頭看著明月嘆了一口氣。這是兩個有故事的人啊。
在院子里站了一會兒,等到夜se漸涼,臨川就回到屋里,看見了已經睡熟的梨兒。小家伙嘟著嘴,還不時抓抓耳朵,模模眼楮。樣子憨態可掬。臨川看著她溫暖的笑了笑。和衣躺在床上,一夜無話。
第二ri,臨川清晨起來,在院子里打了幾趟五步拳。渾身發熱的收功,就看見寧子全眼圈發灰的從屋里鑽出來。看到臨川的時候的一愣,然後笑著打了一個招呼,看起來完全不記得昨晚的事情了。
顏夕做好早飯,三個人安靜的吃完,寧子全對臨川入學修平書院表示祝賀。臨走前顏夕看了臨川一眼,兩個人剛才都沒有再提昨晚發生的事,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臨川回到屋里,梨兒听到開門聲,穿著小衣從被窩里爬出來,對著臨川張開雙臂。
看著小女孩笑吟吟的樣子,臨川心里也高興了不少,把她抱在懷里,使勁的轉了兩圈,小丫頭彎著眼楮笑眯眯的看著他,伸手去揪少年人下巴上還沒反青的胡茬。
兩人玩鬧了一會兒,拍拍梨兒的小,臨川怕她凍著,把她重新塞進被窩里,然後端著早上給盛她的稀粥,一勺一勺的喂飽了這個小家伙。
看著梨兒揉著肚子不滿的看著自己,臨川在心底不由莞爾,以前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有這麼強大的nai爸屬xing。
不過在喂飯的時候,臨川倒是想起了一個問題,自己去修平書院上學,梨兒怎麼辦?難道跟著自己一起去上課嗎,也不曉得教習同意不同意。這個是個問題啊!臨川有些苦惱的敲著腦門小梨兒,小川叔叔今天要去上學,你呆在家里陪顏夕姨姨好不?」
梨兒搖頭,撅著小嘴看著臨川。
「不願意啊。那你跟小川叔叔一起去學院可好?」
梨兒又搖頭。
「哎,小丫頭,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給個主意行不行?」
梨兒的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打住打住,我看我還是別跟你商量了,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唉……停停,別搖了。就這麼定,再晃腦袋我揍你
臨川嘗試著跟梨兒商量自己的上學的事情宣告失敗,原因是小丫頭呆呆的听著臨川在那絮叨,就知道搖頭。
臨川想要要搞minzhu,不整家庭ducai。但是因為小丫頭的不配合,臨川只好拿出封建大家長的做派,取消了梨兒的參議權。
「今天我去學院,你老老實實的呆在家里面,要听顏夕嬸嬸的話,知道不?」
伸出食指在梨兒眼前晃了兩下,小丫頭點點頭。
把梨兒按倒在被窩里,蓋上被子,臨川親了一下她的臉蛋,就準備告別離開。可是剛邁出半步,就感覺背後有人扯著自己,扭頭看去
只見小丫頭要可憐巴巴的揪著自己的衣角呢,黑漆漆的大眼忽閃忽閃的瞅著自己,她的意思似乎很明確啊。
「不想讓我走?」
梨兒眨眼,大眼楮里似乎含著淚花。
臨川心里一軟,就做下了一個讓他以後後悔不已的決定。
「不去了,大爺今天不去了,好好陪咱閨女耍一天。梨兒,高興不?」
小丫頭使勁兒的點著頭,從被窩里爬出來,摟著臨川的臉吧唧親了一下。
「不去了,放假嘍臨川把梨兒舉起來,兩個人在床上打著滾。
哎呀,放假了,好爽啊,在加上重新回到了學生這個身份,臨川對放假這種事還是很興奮的。
假期嘛,誰都喜歡啊,雖然是自己給自己放的。
躲在屋里數了數自己還剩下的金葉子,抱著過一天是一天的態度,臨川決定帶著梨兒好好去瀟灑一天。
如果他知道今天這趟外出會給他帶來多少麻煩,他絕對不會再做出這個決定。
就在一大一小兩個敗家子興奮的準備出行的時候。一輛馬車正咕嚕嚕的駛進了洛邑城。
此時,馬車正行駛在東大街上,身後就是麗景門。
這是一輛四輪四駕馬車,非常罕見的形式。車身是黑se的,車廂的兩側開著兩扇格窗,車頂的飛檐下圍著一圈紅se的流蘇,四個飛角也掛上了四個風鈴,一走起來就會輕吟的作響。
而這些搖曳的風鈴也給黑se馬車的肅穆中加上了活潑的se彩。
此時在車廂內,兩個女子正百無聊賴的斜倚在車廂zhongyang的小案幾上。
其中一名年紀稍小的女孩兒穿著翠綠se的短衫,腰里系了一條絳紅se的寬腰帶,腰帶打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一直垂到地板上,這女子豎著個丫鬟髻,手里拿著一把團扇裝模作樣的扇著,不是瞟著對面的女子,嘟著嘴念念有詞。
也不知道現在深秋時節打一把扇子干什麼。
而另一名看上去十六七歲的少女,穿著鵝黃se的長裙,身姿婉約,衣服外搭的後擺上還陣腳細密的繡著一副貓兒戲蝶的刺繡。這少女頭發烏黑順直,在發梢處輕輕一束,就這麼披散在背後,其中一屢發絲扎了一個辮子垂到胸前。
此時少女正抿著嘴唇把玩著手里的一個小香爐,對面的小侍女說一句她就咿咿呀呀的支應一句,看上去非常專注,少女女敕蔥的手指,晶瑩如玉,其中左手的小指和無名指的指甲染成了淺紅se,右手的大拇指上帶了一個鹿角的扳指,扳指上透汗的血斑異常的紅顏。
而在她的左手邊放著一本諸子經集,書卷半開,蓬蓬松松的,一看就是時常翻閱的樣子,上滿用雋秀的字體密密麻麻的寫著注解,。
「唔~~~,小芷,把窗子打開,咱們瞅瞅這繁華如蜀錦蘇繡般的洛邑,我看看這座城有什麼神奇的地方,讓父親和叔叔如此的迷戀
少女伸著懶腰打了一個哈欠,把手里的香爐放下,拿起案幾上幾乎已經干了的兔毫細筆,輕輕地用舌尖舌忝了一下,然後在在香爐上寫了倆字
「假的」
「咦,這蒼帝年制的手爐竟然是假的,嘻嘻,送禮的韓公子也太沒眼光了吧。還敢送到咱家小娘子手上,小娘子,這叫什麼來著名叫小芷的侍女打開馬車的窗子,撅著尊臀湊了過來,看見了香爐上的這兩個字,笑嘻嘻的問道。
這方世界,小姐的稱呼似乎還沒有成為主流,倒是只有在嶺南一帶比較流行。炎國大部分人家稱呼自己家的女子為小娘子
「唔,我想想,對了,這叫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一拍會打波浪的腿呦,哈哈」小芷脆生生的笑倒在車廂上。
「去你的,死小芷,你才是馬呢,大花馬,胭脂馬,沒羞沒臊的小馬駒」黃衣的少女也笑殷殷的回了一句,在侍女的上輕輕的踹了一腳,然後兩個女孩嬉笑的打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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