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心里已經有了打算,宋歆瑜下樓看到權震東時,心頭還是劇烈一顫,他坐在輪椅里,頭上纏著繃帶,盡管他把自己收拾的很干淨,穿著藍色的大衣,白色的毛衣,看似精神,卻依然難掩他的消瘦和疲憊。
他的目光牢牢鎖著她,眸子像是剛剛點燃的蠟燭一點點亮起來,宋歆瑜不想再費勁去分辨他這樣的眼神到底是何意,本來,她就不諳此道。
「你沒事就好宋歆瑜在他對面的沙發坐下,彎腰去夠茶幾上的果汁,語調平平。
權震東眸色陡然一緊,搖著輪椅向她迫近,死死盯著她的眼楮,「許夢如都跟你說了是不是,該死的,她到底是怎麼說的?」
宋歆瑜很平靜的把裝著柳橙汁的杯子穩穩當當放回桌上,又呡了呡嘴,才抬頭看他,實在想不到,這個優雅的男人竟然也會說髒話,還是許夢如厲害,能把他bi到這個份上。
她于是淺笑,「她只是把你不想讓我知道的告訴了我
這樣的宋歆瑜,端身坐在沙發里,腰身挺得很直,修長的雙腿交疊,優雅的宛若一只白天鵝,卻更讓權震東陌生和心驚,他清楚的看到了她的改變,讓他不安的改變。
「我可以解釋
宋歆瑜看著他,面前的人一如既往的帥氣迷人,他更像是造物者的恩賜,擁有讓人羨慕的一切,他應該是意氣風發的,而以前的她,也的確是配不上他,想當然的,她也應該感謝他,他至少沒有讓她難堪。
「我想沒有這個必要了
宋歆瑜大概能理解他,一個意氣風發的優秀男人,卻要被迫娶一個自己不喜歡還比自己年紀大的鄰居家的姐姐,反抗是必然的,只是,他做的更絕。
「不,你不知道,」權震東的不安越來越濃,如果可以,他現在最想的是來到她面前,把她緊緊抱在懷里,可他身上的傷太重,根本沒有辦法靠自己從輪椅里站起來。
他于是只能更大聲的說話,緊緊盯著她,來喚起她的注意,可宋歆瑜還是搖頭,他覺得自己真的是要瘋了,嘶吼著哀求,「宋歆瑜,是你說的,即使要判我死刑,你也應該給我一個申辯的機會,你听我解釋好嗎?」
宋歆瑜只能點頭,她怎麼忘了,跟這個男人的相處之中,她一向是話多的那個,卻並不是一語中的的那個,權震東遠比她會玩文字游戲。
權震東的眸子又陡然亮了起來,像是黑暗中的人終于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他幾乎有些欣喜若狂到語無倫次,「我,許夢如,是,我的確是跟許夢如賭氣才會拔那一通電話,我承認一開始我的確是抱著誰都可以娶,除了許夢如的心態,才打的那一個電話,可是後來,我在酒吧看到你哭的那麼無助,我
就想說我可以保護你,照顧你
權震東並不是善于言辭的人,他一口氣說出這些話,渾身的傷口都在喧囂著疼痛,他不得不皺緊了眉頭,可宋歆瑜的反應平靜的讓他心驚。她只是看著他,眼神無波亦無瀾,他看不出任何的起伏,更無從知道她到底相不相信自己。
大概是他沉默了太久,宋歆瑜換了個姿勢,「你說完了,好,那麼輪到我說。權震東,我願意相信你的這些話,可怎麼辦,你還是騙了我,我無數次的問過你同樣的問題,你始終沒有告訴我真相,我想,是你不相信我
直到這一刻,權震東才發現,原來宋歆瑜也可以這麼犀利,犀利的一語中的,讓他無從反駁。他選擇不把真相告訴她,的確是害怕她知道真相之後會離開他,可追根究底,就是他不相信宋歆瑜,不相信她會留在自己身邊。
多麼犀利的角度,一環扣著一環,直抵問題的根源。權震東啞然無聲,頹然敲著自己的腦袋,是他錯,他應該親口把真相告訴她,他明明知道她最討厭的就是欺騙,她給了他那麼多次的機會。
「宋歆瑜,」
「權震東,這一次我選擇回家,就是要徹底斬斷過去,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美好,我很感激你給了我太多的縱容。現在,我們離婚吧
「不!」權震東痛苦的看著她,痛,頭很痛,身體里很痛,小腿也痛,可這些所有的痛累加在一起,還是抵不過她的一句話。
「宋歆瑜,你不可以這麼殘忍他幾乎是全身痙攣著咬牙切齒說出這句話,死死的盯著宋歆瑜,像是要把她的身影刻進腦海里,烙在心上。
「不,我絕不答應
宋歆瑜在心底默默嘆氣,沒錯,她是貪戀權震東的溫度,可她是真的想要斬斷過去的一切,從頭好好開始,她想,她總會慢慢習慣一個人的。
她不是懦弱的人,她是不知道該怎麼再和權家的人相處,她不想以後的日子里,權震東每說的一句話,她都要費神去思考是真是假,她也不想每次再和楊慧文見面都是一場大戰。她更不會想他們的婚姻里有個鄰居家的青梅姐姐一直在旁虎視眈眈。
「權震東,」宋歆瑜抬頭看他,目光倏變,「你怎麼了?」
權震東臉色慘白,嘴唇顫抖,模樣十分可怖,宋歆瑜急了,大聲喊著,「快來人,」起身走上前,伸手欲推他的輪椅,權震東眼明手快,迅速捉住她的右手,兩只手死死的用盡全力握著她的手。
「宋歆瑜,我不離婚
話落,權震東昏了過去,還緊緊抓著她的手,隨行的兩個醫護人員沖進來,迅速圍了過來,權震東必須立刻趕回醫院接受治療,宋歆瑜動了動右手,
「你們最好有辦法先讓他松手
兩人面面相覷,搖頭。
宋歆瑜于是很幽怨的看著他們,「要不,用個電鋸鋸了吧
兩人就驚恐的瞪著她,使勁搖頭。
宋歆瑜也盯著他們看,「反正我不可能跟你們回醫院,你們看著辦吧
兩人更驚恐的盯著她,頭也不敢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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