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宗玹又抽了口煙,把燒了一半的煙摁滅在煙灰缸里,靜靜看著宋歆瑜,像是終于做出了某種決定,深吸一口氣,道︰「宋歆瑜,權震東他真的很愛你,不要辜負他
他站起來走了,背影一如繼往的俊朗,卻憑添了幾分蕭索。
宋歆瑜震住了。
如果說世界上有什麼震撼的事,大抵讓一個男人夸贊自己的情敵,的確是件不容易的事。
如果不是這樣的景,這樣的境。
宋歆瑜大抵還能笑著回一句︰「邵宗玹,權震東是給了你什麼好處,竟然讓你改口幫他說話
可,身處這樣的景,這樣的境。
宋歆瑜無話可說,唯有沉默。
那天晚上,宋歆瑜失眠了,來麗江之後一直都很好的睡眠質量被打破,腦海里盤旋的都是邵宗玹說的那句話。
權震東他真的很愛你,不要辜負他。
難道僅僅只有她才認為建立在一個謊言之上的愛情不可信嗎?
究竟是她太固執悲觀,還是他們太豁達樂觀?
她迷惑了。
第二天,邵宗玹告辭離開,同時離開的還有那個女生,宋歆瑜並沒有問他們是否同行回去,亦或是分道揚鑣,然,于心底而言,她佩服這個女生的勇氣。
榮媽媽又打電話過來問她什麼時候回家,她只是一味拖延,私心的,她希望能在這里呆的久一些,更久一些。
三月初的古城很美,零零散散的游客並不算太多,穆老板的客棧生意清淡,她也不在意,一張榻榻米,一壺茶,一本書,半日的光景就過去了。
宋歆瑜真的很欽羨,一次閑聊中,她戲言,「不如我留下替你打工?」
穆老板品著茶,翻起眼皮看她,淺淺的笑,「好是好,就怕你塵緣未了
宋歆瑜也笑,「合著定居古城的人都看破了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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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沈冰冰挺著肚子出現在客棧門口,宋歆瑜高興瘋了,激動的撲過去抱住她,又怕誤傷了她月復中的寶寶,就死命的勾著她的脖子,又蹦又跳。
大抵是懷孕的緣故,沈冰冰看上去圓潤了不少,氣色也很好,臉上多了一種母xing的光輝,她任由宋歆瑜抱著,也是歡心的笑。
宋歆瑜拉著她回房間,想說的話實在太多,關于自己,關于她,一時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就盯著沈冰冰看,不覺眼淚簌簌滾了出來,好像是滿月復
的心事、委屈終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沈冰冰就看著她,任由她發泄自己的情緒。
良久。
宋歆瑜終于止住了哭泣,胡亂伸手抹著眼淚,輕啐,「死女人,你個沒良心的,到底是去哪里了,竟然這麼久不聯系我
「我就想一個人靜一靜沈冰冰輕輕撫模凸起的月復部。
宋歆瑜喜笑顏開,湊過去,也伸手模了模,嘟嚷,「感覺很奇怪,對了,沈冰冰,等孩子出生了,我可要當干媽
「行,少不了你的
晚上,兩人躺在一張床上,各自盯著白色的天花板,宋歆瑜絮絮叨叨將沈冰冰離開後發生的事通通和她說了。
一陣沉默。
「我已經想好了,要徹底斬斷過去,重新生活宋歆瑜這樣說著,眼楮里迸出堅定的光芒。
沈冰冰便轉頭看著她,眸子里是一貫的幽深,輕語︰「宋歆瑜,你真傻
「我知道,我一直都很傻,所以他們一個個都騙我,耍我宋歆瑜渾沒听出她話外之意,頗有幾分幽怨的可勁點頭。
沈冰冰見狀,長嘆一聲,撐著胳膊坐起來,一並也把宋歆瑜拽起來,「你看著我
宋歆瑜不明白她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還是依言坐了起來,看著她的眼楮。
「告訴我,你愛上權震東了,是不是?」
宋歆瑜慌亂的閃躲,想要避開她咄咄的目光,可沈冰冰牢牢抓著她的肩膀,她逃月兌不得,只能低下頭,胡亂嘶喊著,「沒有,我沒有
為什麼要bi她,為什麼要bi她回答這個問題?宋歆瑜使勁掙扎,頹然抱住自己的頭,一遍遍重復著,「沒有,我沒有,沒有
宋歆瑜慌亂閃躲的反應俱在沈冰冰的意料中,沈冰冰用力抓住她的雙手,說道︰「宋歆瑜,看著我,你看著我
她的聲音仿佛帶著一種魔力,宋歆瑜真的就慢慢平靜下來,抬頭看著她黑亮的瞳眸,耳邊听到她沉靜的聲音悠悠道來︰
「宋歆瑜,我不會隨隨便便把你交出去,權震東他向我保證了,保證他會好好照顧你,這樣就夠了,難道你還不明白麼,婚姻里不是只有愛情
「你說你介意他的欺騙,如果你不愛他,你又為什麼要介意呢,既然你已經愛上了他,你為什麼就不能回頭想想他對你的好,我們每個人都會犯錯,你至少應該給他一個改正的機會
宋歆瑜,你能不能對權震東公平一些
沈冰冰說完話就離開了,把空間留給宋歆瑜。宋歆瑜無力癱坐在床上,滿心滿身的震驚,久久無法回神,很費勁的消化著沈冰冰的話。
宋歆瑜,你能不能對權震東公平一些。
這句話就像一道驚雷在她腦中炸開,引起軒然大波。
難道,真的是她錯了?是她太苛責權震東了嗎?
宋歆瑜艱難的思考著,頭撕裂般的痛,很想趁機把事情想想清楚,可似乎,並不能如願,她心里仿佛住了一個魔鬼,那個名字叫不信任的魔鬼,會不時的冒出來,提醒她,權震東欺騙了她。
她猛的從床上起來,跑到陽台上透氣,夜晚的古城,燈火闌珊,卻是和喧囂的城市不一樣的風景,經過歷史沉澱的厚重,令人望而生敬,帶著涼意的風吹來,拂過鬢邊散落的發絲,輕舞飛揚,掃過面頰,微微的癢。燥亂的心慢慢沉澱,回復平靜。
然後,滿目古老的景色,她竟然看到了權震東,頭頂一盞古樸的紅燈籠,暖暖細細的光芒打在他身上,照亮了他的眸子,以及唇角輕輕彎出的一抹暖笑。
驀然回首,他在燈火闌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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