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蕙跑到街上,想攔的士。只是夜深了,小區附近又比較僻靜,她急匆匆走了二、三百米才攔到了一輛車。晚上的道路很通暢,只用了十幾分鐘,她就趕到了車站。
深夜的售票大廳只剩了一個窗口,好在沒人排隊,她一問,去往宜城的最後一班動車也早已開走了,要想連夜趕往宜城,只有一趟過路車,還是兩個多小時以後的,而且還不是動車,只是一趟普快。
但這已是目前能趕到宜城的最快的一趟車了,她沒有猶豫,立刻買了一張票,就去往候車室。
到了候車室,過了安檢,她抬著腦袋在滾動的電子顯示屏上找到她的候車區域。
在樓上,她向著自動扶梯走去,正要上去的時候,電話響了。她連忙停下,腦子里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會不會是那個酒廠的人給她打來的電話,要真是那個人的話,情況嚴重到了什麼地步,她簡直不敢想下去。
匆忙模出手機,慌亂之間看過去,她的神情立刻一松。還好不是那個人。
看著虞柏謙的名字,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要是不接的話,她怕她的手機會接二連三地響下去。剛喂了一聲,就听他說︰「你怎麼還沒睡?」她簡直想把電話砸他臉上,可惜離得太遠,除非她能發射一枚導彈。
這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閑情逸致撩搭她,就算她現在不在車站,她也會被他吵醒了。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忽然又听他語氣一變,「你在哪里?」口吻和上一句閑散輕松的樣子已是完全不一樣了。
辛蕙一愣,一直被她屏蔽了的候車室的播音器的聲音也傳到了她耳朵里,喇叭里正在播某次列車即將到站的消息。
「你在車站?」
她只能承認。「你去哪里?」她還沒來得及回答,就听他說︰「你想躲開我?」聲音已是震驚且憤怒。
辛蕙腦袋都大了,只能解釋給他听,然後又說︰「我用的著躲開你嗎?我要是真想躲開你,我會連你的電話都不接
他也明白了過來,幾乎立刻就說︰「你買的幾點的車票?」辛蕙報給他听,他說,「那不是還要等兩個小時?」
「這已經是最快的了
「你在車站等我,我現在過來
辛蕙還來不及阻止,他已經把電話掛了。等她再把電話打過去,勸他不要來,他卻只是說︰「你等在那里,不要走開說完還不放心,又囑咐她一遍在原地等他。辛蕙見勸不住他,然後就听見他關門的聲音,「 」地一聲巨響,他已經從家里出來了,她忽然就熱了眼眶,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不到半個小時,虞柏謙就找到了她。辛蕙還是勸他回去,說︰「我只是過去看一看,他爸媽可能一下趕不過來,g市到宜城沒有直達車,他們中途還要轉車,至少要明天下午他們才能到,等他們到了,我就會離開
「你通知他們了?」
「我告訴了沈宏光,他會通知顧承亮的父母
他抬頭看了看檢票口那里的電子顯示屏,「這趟車到宜城要多長時間?」他也知道這是一趟慢車。
「要四個多小時辛蕙也覺得無奈,換了動車的話,只要一個多小時就到了。
虞柏謙就皺眉,只想了一下,就對她說︰「干脆我送你過去吧,走高速,比這還快,你也不用坐在這里干等,還要快一個半小時才開車,你想快的話,還不如我送你過去
這個建議毫無置疑地打動了辛蕙,她此刻確實是恨不得生出兩個翅膀,她跟著虞柏謙走出了車站,上了他的車,就一路向著宜城開去。
他一向偏愛越野車,保時捷越野跑起來又快又穩,不到三個小時,他們就趕到了宜城。辛蕙給那個先前與她聯系的酒廠工作人員打了個電話,凌晨四、五多,這個人竟然也沒睡,電話打過去就接了,說他正在醫院,然後就把醫院的地址告訴了他們。又告訴他們怎麼走。
電話里一直說著這些,等這個人要把電話掛掉的時候,辛蕙才搶著問了一句顧承亮怎麼樣了。這個人自稱姓林,說︰「已經醒過來了,但情況還是很不妙,你們趕緊過來吧
辛蕙听著臉色就變了變。
而虞柏謙正忙著看路,宜城雖然不大,但周圍都是山,地勢高高低低,城區道路並不規整,這時候想找人問個路,街上也是空無一人,等他們模到醫院,已快天亮了。
辛蕙又和那個老林聯系了一下,然後他們直奔住院部的神經內科,一出電梯,走廊里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就迎了過來,「是不是顧承亮的家人?」這時候也來不及細說,辛蕙匆忙地點頭,就問︰「他在那里?」
「跟我來
一邊走,老林就說︰「昨天幸虧我去他住的旅館找了他一下,本來說好了在他臨走之前一起吃一頓飯的,結果我在飯店等來等去也等不到他的人影,幸虧我走了這一趟,想一想真是後怕
他一副心有余悸的口吻,顯然也是被嚇著了,辛蕙心里焦急,問道︰「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老林剛要回答,突然就見一個護士拿著一個吊瓶從病房里沖了出來,一眼看見他們,就沖著老林說︰「你跑哪去了,快來按住他
老林急忙跑過去,辛蕙和虞柏謙也趕緊跟上,一進病房,就見一個男人正吃力地按著顧承亮,他躺在床上,揮舞著雙手掙扎著,似乎想擺月兌控制。老林趕緊跑過去,按住了他的一條胳膊,虞柏謙一看這個情況,也趕緊上前幫忙,按住了顧承亮的另一只手,先前那個男人就按著他的身體,辛蕙這時候才看清楚,顧承亮的雙腿是被綁在床上的。
她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喊他的名字,「顧承亮!顧承亮!」
護士嫌吵,立刻喝止了她,「別喊了!他現在誰也不認識
辛蕙已意識到是這種情況,她捂著嘴,看著三個男人按住了顧承亮,他好像很難受,啊啊叫著,嘴里喊著一些無意識的詞語,又像抽搐,又像一個神經錯亂的人,護士飛快地給他打了一針,她流著眼淚,看著他漸漸安靜下來。他的頭轉過來,目光無意識地和她對上,他的瞳孔有點散大,他根本不認識她。
她捂住嘴,生怕自己哭出聲。三個男人累出了一身汗,護士才把吊瓶給他掛上,他總算閉著眼睡著了。
看他睡得很安穩,老林把綁在他腿上的寬帶子松開,說︰「我們兩個人按不住他,只能搞了根繩子,要不然沒辦法打針然後告訴他們,另一個人是他的同事,也是酒廠的員工。
虞柏謙這時候代辛蕙說了聲謝謝。她在旁邊還是說不出話來。
看有家人到場,老林松了口氣,讓他的同事先回去休息,然後對虞柏謙說︰「光靠你們兩個是不行的,醫生說送來的還算及時,很快就醒了過來,但腦子什麼時候恢復正常就不知道了,也有可能一直會這樣,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辛蕙的身體就晃了晃,虞柏謙伸手把她攬在了懷里。
老林到這時候才問︰「你們是他的……?」
「朋友虞柏謙回答。老林噢一聲,「那他的家人也快來了吧?」
「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老林看樣子是個熱心腸的人,其實這個世界上,好人本來就是佔大多數的。他把顧承亮的手機和一些住院手續交給了虞柏謙,說︰「他的東西還都在旅館,房間也沒退,這是房卡。住院的錢是我們廠里墊的,他和我們有業務往來,剛剛又簽了一年的合同,我們廠長說了,先救人要緊
虞柏謙又表示了感謝,然後把這些東西都交給了辛蕙,看一眼睡著的顧承亮,問老林,「醫院應該有護工吧?能不能請兩個護工,靠我們這樣守著也不是個辦法
老林很贊同,「我也是這樣想的,我去問一下護士
虞柏謙說︰「我和你一起去轉過臉囑咐辛蕙,「在這等我
她一個人站在病房里看著顧承亮,沒幾分鐘虞柏謙和老林就回來了,告訴辛蕙,有護工,八點多就能過來。老林熬了一夜,本來也應該回去了,但是怕顧承亮突然醒過來,又陪著他們等了兩、三個小時,直到兩個男護工來了,老林才走。
老林剛走,醫生就來查房,查完房醫生剛離開,睡了幾個小時的顧承亮就醒了過來。這時候他鬧著要上洗手間,光著腳就下了床,一個男護工連忙舉著吊瓶跟著他,他走了幾步就把手上的針頭拔了,還對圍上來要他穿鞋的虞柏謙和另一個護工破口大罵。辛蕙看他拔掉針頭的地方在出血,血順著手背在往下淌,也想上前,被虞柏謙一把拉住了。
顧承亮看了她一眼,就對著房里的四人喊著滾。他的燒已經退了下去,但腦子完全是混亂的。他一直是個溫和文雅的人,此刻卻顯得很暴躁。辛蕙這時候連喊他都喊不出來了,只是楞怔地看著他。
虞柏謙把她從病房里拉了出來,讓她在門外的椅子上坐下來,讓她不要進去,不要看,然後扶著她膝蓋對她說︰「他會好的,你相信我,他肯定會好起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亮哥我對不起你~~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