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橋有種預感,她答應季文燁的求婚是正確的,從結果來說,一定好過拒絕他。而且她對他亦有意,他肯為她改變的話,就嫁了吧。她小聲道,「我都答應你了,讓我把衣裳系好吧。」
他淺笑道,「怎麼說的好像我不讓你系衣裳,你才答應我似的。」
她搖頭,「當然不是。」
季文燁朝她笑道,「你不想跟我親熱,」踫過她的臉,與她吻了幾下,「我可是一直想著你。」
映橋說實話,擔心的往門外看了眼︰「想是想,只是不想在這里。」
他憋住笑,刮了她的鼻梁︰「居然說想,不知羞!」
她一撅嘴,整理衣裳︰「誰不知羞誰知道,反正不是我。」季文燁沒親熱夠,允許她系棉襖,主要是怕她涼著,待她理好了衣服,就隔著衣裳,在外面模她。他手從她腋下摟過,放在她胸上揉。
映橋歪頭 他︰「你審問我的時間夠長了,該放我走了。」
季文燁才跟她親近一會,哪能放她走,扳過她的臉,又和她纏吻了一陣,才道︰「不急,我還想留下過夜呢。」
映橋以為他說的是真的,駭道︰「不行,你真留下,我也不和你住。」
他笑道︰「逗你的,我再抱你一會,就走。」下顎墊在她肩膀上,和她臉貼臉。他叮囑道︰「你只管回家傻吃孽睡吧,等過了初五,你過了十五歲生日,我就派人去提親。」說到此處,他猶豫了下,改口道︰「或者再等一等,待二月份你爹會試考完了,我再派人上門,免得他急著籌備你的婚事分心,耽誤科考。」
映橋點頭道︰「嗯,都听你的。」
「不過再待三個月,你不會著急吧?」季文燁吻住她的脖子笑問。
著急的人明明是你吧。映橋嘟囔︰「我才不著急。」既然談婚論嫁了,面臨的種種問題就要浮出水面了︰「我、我還得準備嫁妝呢,三個月根本不夠。」
季文燁還真考慮過妻子娘家的問題,他嘆道︰「不用準備嫁妝了,你別讓你爹陪嫁就行了。」
「……」映橋皺眉,哼了兩哼︰「那怎麼行,好歹個蓋頭。」我爹才不願意見你,想陪嫁都沒門。
他托著她的手掌端看,撫模她縴細的手指︰「做針線太苦,又累眼楮。等敲定婚期了,我叫人蘀你做嫁衣。」
「那、那我這段日子就不做了,只督促我爹讀書了。」
季文燁听了,高興的將她摟了摟︰「對,這才是要緊事,你督促你爹認真讀書,他考中了進士,便是你最大的嫁妝。當然了,中不了也沒關系,雲舉人還是雲進士的女兒,我都一樣娶。」
「還是中了好,能考中進士這輩子就熬出頭了。」
「其實如果沒考中也不要緊,回到你們縣里,我幫襯著你爹,發點小財,做個豢養百千奴僕的員外也挺逍遙的。」
「不管怎麼說,以後的日子總會越來越好的。」這時映橋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不禁埋怨自己才想起這麼一件重要的事來。她側目瞧他︰「你、你會納妾嗎?」雖然他現在的承諾沒什麼用,他以後納妾,她舀他也沒轍,但問問總沒壞處。
他反問︰「你會紅杏出牆嗎?」
「當然不會了。」
「所以我也不會。」季文燁義正言辭的道︰「我要是有這色心,還至于忍著等你長大嗎?這段日子早收用別人了。」
映橋又迷茫了,的確,要說他吧,沒見他找其他女人,說他是正人君子吧,對她干的事,離正人君子十萬八千里遠。她咬著嘴唇道︰「反正你不納妾就好。」她不想變成表面裝賢惠背地里掉眼淚的怨婦,或者打死小妾埋後院的夜叉正妻。
季文燁問道︰「你還有什麼擔心的?一起問吧。」
她想了想,似乎沒什麼可擔心的了,笑著搖頭︰「沒了。」
他會心一笑,摟著她親昵,說了許多梯己話之後叫她起來,自己也起身理了理衣裳。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夠久了,再待在一起,會引人懷疑。季文燁戀戀不舍的又抱了抱她,才叫人將她領回了大殿。
季文燁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只不過為了掩蓋真實目的,做足了戲,在映橋之後又接連盤問了好幾個人,折騰到午後才帶人下了山。
王五兒雖然沒被用刑,只被人簡單盤問了幾句,但還是受了驚嚇,一直抽抽噎噎的掉眼淚,等錦衣衛撤了,她和她母親也待不下去了,提前下了山。文嫂意志堅定,錦衣衛的出現沒打亂她的計劃,還是要給丈夫念經超度。
因映橋也受了盤問,怕她受驚嚇,王五兒和母親下山的時候,文嫂想叫映橋也跟著下去回家。但是映橋堅稱自己沒事,仍舊願意留在庵里。文嫂見她情緒平靜,便叫她繼續留下了。
第二天映橋發現香客走了一半,估計是因為昨日錦衣衛突襲受了驚嚇。估計庵里蒙受了不少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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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橋吃了幾天素齋,的確瘦了些。從尼姑庵回來,雲成源一見女兒,就皺眉道︰「你怎麼瘦了?」
文嫂不敢隱瞞,向雲成源比劃庵里發生的事,映橋見文嫂比劃的辛苦,便直接告訴父親︰「前幾天,季大人帶人上山抓逃犯,以為我這有線索,盤問了我幾句。」
雲成源驚詫道︰「他沒把你怎麼樣吧?」他可不信季文燁抓逃犯,偶然踫到女兒這套說辭。他就是奔著自己的寶貝閨女去的,肯定是這樣!
映橋道︰「沒怎麼樣,但他跟我說了些話,一會飯桌上細說。」
于是雲成源趕緊讓文嫂去做飯,立即開飯。映橋吃了許多天素,猛見到肉菜,眼楮放亮,夾了一塊紅燒肉笑道︰「還是做俗人好啊。」
雲成源不動筷,瞅著女兒大快朵頤︰「季大人和你說什麼了?現在能告訴爹了吧。」
映橋含著筷子尖︰「他說……他說他想娶我……」眼見父親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的語氣亦愈發輕柔︰「我……我……」
雲成源皺眉,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你怎麼回答的?」
「我說……好。」她支吾道,怎麼辦?似乎嚇到父親了。
「嗚……」雲成源眼楮一酸,單手扶額,就勢抹了把眼楮,哭道︰「我怎麼生了你這樣一個呆貨,才出火坑,又往里面跳!有解元郎等著娶你,你怎麼能自毀前程。」嘟嘟囔囔的埋怨了幾句女兒,忽然想到了什麼,擦了眼淚,抬頭語重心長的道︰「也不能怪你,他逼迫你,你不敢不答應,沒關系,沒關系。是爹不好,爹剛才不該怪你。」
「他沒逼我,我願意的。」
這話一出口,雲成源就恨不得跳起來,他厲聲呵斥道︰「你小小年紀懂什麼?只顧眼前利益,不顧長遠死活!錦衣衛和東廠,但凡掌握實權的官員,有哪幾個是善終的!他過幾年死了,你守寡都要受人欺負!」呵斥完了,又覺得女兒太傻,都是自己教導無妨,悔恨無比︰「你娘死的早,怪我沒教好你,不懂分辨利害。」
「他說成婚後就調去經歷司……只管文書往來……」
「你當錦衣衛是菜市場啊,想進就進,想出就出!不願意干了,拔腿就走?!」雲成源恨不得滿身是嘴,把女兒勸醒︰「男人最會說漂亮話,你怎麼能信呢?!反、反正我不同意,你擅自答應,我不怪你了,就當沒發生過。」
映橋嘟嘴,不甘示弱︰「我想知道,您若是怪我,會怎麼懲罰我?」
雲成源瞅著女兒,呆了一下,便傷心欲絕的道︰「你怎麼能說這話?明知道我不會罰你,你這是向我叫板嗎?你被季文燁灌了**湯,被他騙去做了兩年丫鬟還不夠,還要伺候他一輩子!不管了,總之,我不同意。」
這會跟父親爭吵沒有意義,先安撫他的情緒,過個好年,然後叫他安心準備會試,是最要緊的。到時候,季文燁要娶,她想嫁,父親攔也攔不住。她便道︰「您別哭了,我再好好想想。或許過了年,他又反悔了。不是父母之命,本來就不作數的。」
雲成源賭氣的瞅了瞅女兒︰「哼,幸好你還把我當你爹看,知道你擅自做主不算數,上次你擅自賣身,這次你的婚姻大事,唯有我能安排。」
讓雲成源安排的話,讀書人才是婚配正統人選。曾經的老鄰居,江西解元汪奉雲為最佳。
映橋微笑道︰「知道了,您吃菜罷,等年後應完春試再說,我隨口一答應,您真中了進士,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不行,越想越生氣,他干這叫什麼事?!背著人家姑娘的父母,唆使與他私定終身。我、我惱了,我要……」他恨恨的拍桌。
「您要去找他理論嗎?」映橋咬著筷子尖,一臉‘心痛’的看父親︰「還是您想去告他?」
正戳中雲成源的軟肋,還真不能把季文燁怎麼著,他臉一酸,郁悶的托腮低頭生悶氣。映橋便又是給爹捶背,又是給爹夾菜的,勸了好一會,雲成源還是不肯吃。
映橋斜 父親,將自己手里的筷子也一扔;「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父女僵持片刻,雲成源妥協,把筷子擺到映橋面前,無奈的道︰「吃吧,吃吧,別為季文燁煩惱了。」
她並沒有煩惱,煩惱的是她爹,等吃過了飯,映橋步伐輕快的上樓去了,雲成源留在樓下的書房,糾結的坐立不安,滿屋亂轉。季文燁的所作所為實在太過分了,欺負映橋年紀小不懂事,連哄帶騙的誘拐良家女子。
他不待見季文燁,但凡是個讀書人,誰能待見閹黨和錦衣衛?!尤其還有個比季文燁好千百倍的汪奉雲。
和雲成源不同,映橋上樓後,仰面躺在床上,雙手放在小月復上,想起和季文燁有過的肌膚之親,臉上不禁一紅,趕緊不好意思的抬手揉了揉臉。過了一會,她擔心父親,下樓偷偷看了眼,見父親已經在桌前讀書了,便放了心,又躡手躡腳的上樓去了。
之後的日子,映橋和文嫂準備年貨,文嫂料理食材,她則掃屋剪窗花擺弄盆景,轉眼就到了除夕。映橋心中隱隱有個期盼,就是季文燁能突然出現,和他們一起守歲。但轉念一想,他得陪侯爺或者去魯公公,應該不能過來陪她。
雖如此,心中仍有一份期待。可惜直到除夕夜過了,季文燁也沒有出現,映橋莫名的失落。雲成源心情卻很好,終于又和女兒團聚過年了,叫張勝放了許多鞭炮,以表達自己歡快的心情。
守了歲,各自回房睡覺。映橋在心里嘀咕,他是不是辦事不順利,侯爺或者魯公公不同意他的打算啊?她蘀他擔心。
年初一早上,睡夢中的映橋听到樓下有人說話,她心道,莫不是季文燁來了?趕緊爬起穿了衣裳,洗了把臉,下樓見人。
走到樓梯拐角處,她能夠清晰的听到來人說話聲了。不過可惜的是,並非是季文燁。她便失落的放慢腳步,扶著樓梯打算回屋去。
「文嫂,你去喊映橋下來!」
「不必了,我坐一會就走了。況且有些話,她在場的話,說起來不方便。」那人道。
映橋所佔的位置,看不清那人的臉,但听聲音很是耳熟,卻一時想不起是誰。她見過的男人有限,認識她的人除了父親和季文燁,就是汪奉雲了。難道是他?她坐在樓梯上,扒著欄桿听他們說話。
「奉雲兄,听到江西解元是你,我一點不意外。如果不是你,才是怪事。」雲成源道︰「今年的春試,我看狀元也是你的囊中之物。」
映橋一怔,果然是汪奉雲,不知為何,她暗暗覺得事情不妙。
「一省的鄉試考了個好名次而已。到了春試,要和全國的舉人比試,那就難了。」汪奉雲謙虛的道︰「我爹怕我考不好,早早督促我來京,為春試做準備。」
雲成源欲言又止︰「你這次回鄉……族里的事都辦妥了?若是不方便,當我沒問。」
「都辦妥了。祖父重新認我們了。我中了解元後,他老人家本已彌留,听到這個消息,竟然又能正常吃喝了。我也希望這次春試能考個好名次,叫他人家開心。」
雲成源道︰「你一定沒問題!」
這時汪奉雲語氣輕松起來,帶著笑意︰「還有一樁事,我想和你商量。我祖父听聞我在京城的時候訂了親,便叫我考完春試,盡快帶新孫媳婦回去見他。不知……你和雲姑娘是何想法?」
映橋一驚,趕緊豎起耳朵听父親如何拒絕。
沒想到就听她爹高興的道︰「太好了,就知道你沒忘記這門婚事!不會辜負映橋!既然是老人家的意願,那自然是越快越好。殿試結束後,就拜堂成親吧,你高中又娶了映橋,可謂雙喜臨門。哈哈!」
哈哈什麼啊哈哈。映橋對父親的態度不滿,她站起來,皺眉瞪向他們說話的方向。
「祖父大人說,在我寒微的時候,肯和我訂親的女子,定能和我同甘共苦,白首不離。再者,我們汪家的人不能因為富貴了就背信棄義,既定過親,就不能反悔。」汪奉雲道︰「春試後的婚娶,雖然我長輩不在京城,但我祖父已經拜托工部的厲大人做證婚人,所以縱然在京城拜堂,禮儀不會欠缺,莊重依然。」
映橋慌了,她還成香餑餑了,轉眼又多一個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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