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的薛向,在政治上,已然死了不能再死,袁、謝如此表態,也算是將薛向作了廢物利用,誰叫此次倒薛的是地委,行署的兩位頭頭呢,他們要是挺薛,除非就不想在德江繼續過政治生活了,更不提,為了在孔凡高的威壓下自保,他們也必須團結周道虔。
這便是政治,有時候對與錯的界限很模糊,感情的份量在面對它前,往往稀薄無比。
更何況,薛老三在這二位心里,也算不得什麼頂頂重要,誰叫他薛老三連地委委員會的入場券都不曾獲得呢。
一場批判會,開成了一邊倒,這在周道虔入主德江後,還是極為罕見的!
不過,就此事而言,卻是再好理解不過,原本會議沒開始前,眾人都在心里給這位薛助理判了死刑,這會兒不過是走過場罷了,要不,這位薛助理不倒,後邊的分官大會還如何展開啊!
卻說,眾人都表過態後,薛向的命運就算定格了。
張徹長長舒了口氣,余光始終打在薛向那張布滿了驚慌失措,半黑不紅的俊臉上,心頭快感如潮,暗忖,叫你當時跳的歡,現在看老給你拉清單。
張徹心頭雖然激動得不行,卻還記得身在哪間?知道自己現在要做的是,盡量給諸位大佬留下謙恭守禮的好印象,是以,便連方才倒薛,他發言也不十分給力,只婉轉說了幾句,相比他和薛向昔日那廣為流傳的齟齬,算是十分溫有禮,度量如海。
周道虔心頭也是滿意至極,瞧著薛老三那張布滿了各種負面情緒的俊臉,他如同三伏天喝了冰鎮蜜水一般暢快!
誰叫這位薛助理給人的印象,永遠是寵辱不驚,微微帶笑,如今,你小有本事,再給老笑一個啊!
周道虔輕輕摩了摩頭發,讓本就因打了發蠟而幾乎站直的頭型,頂得更高,微笑道︰「薛向同志,你先下去等候處理吧。」
周道虔信奉的是要麼不打臉,要打就往死里打,這不,他此刻把薛老三逐出會場,便是在往死里抽薛老三的臉蛋。
熟料,周道虔話音方落,薛老三那張半黑半青的臉蛋,忽然恢復了正常,竟一在椅上坐了下來,像是小孩兒斗氣一般,哼道「周書記要我離開會場,請問是省里給我的處分件下來了,還是周書記胡亂頒布違令?」
「你!」
周道虔氣得一抽,卻是無可言語。
孔凡高瞧得冷笑不已,暗道,姓周的真是小人得志,都這會兒了,還搞意氣之爭,不消消停停開了會,定了大局,竟然又顧著去跟活土匪斗氣,這活土匪沒死前,就跳得厲害,這會兒都死了,簡直跟喪心病狂沒啥兩樣,跟他斗氣,不就是跟瘋狗拼嘴麼?
盡管心如是想著這最讓他討厭的兩人,孔凡高也不由得贊嘆薛向的好腦,這家伙就是見縫插針型的,再危急的局面,讓這小瞅準一點空,就能噎死人,這會兒,姓周的不就是如此麼?
本來,地委,行署黨政聯席會上通過的決議,省里是一定會通過的,況且,你姓薛的本就辦砸了案,省委,地委要處置你本是應當應分的事兒,若是一般干部,早就抱頭鼠竄了。
可偏偏姓周的,就忘了這薛助理的活土匪本色,人偏偏找你要省委的件,可這決議剛作出來,就是現在去打印室打印,也弄不出件來,周道虔這不是自找不痛快麼。
孔老虎原本也樂得看周道虔吃癟,可今時不同往日,是關鍵點,弄不好就得影響將來的德江政局,他不願多生事端。
再加上,活土匪今日之表現,大有反常,往日沒理還要攪三分,伶牙俐齒,今日卻被周道虔批得啞口無言,一副欲言又止,無比委屈的模樣,實在是怪異。
一念至此,孔凡高敲敲桌道︰「周書記,薛向同志暫時停職後,咱們行署班的力量就有些不夠啊,你看咱們是不是議一議誰來接過薛向同志肩上的擔?」
孔凡高問的時間,恰到好處,這會兒,周道虔正被薛老三頂在牆上,下不來台,聞聲,說道︰「也是,咱們行署班的力量本就不足,少了個薛向同志,越發捉衿見肘了,現在人頭也齊,大家議論議論也好。」
周道虔話音方落,所有人都知道重頭戲上場了。
按說周道虔道完開場白,就該孔凡高接口了,可這會兒,孔專員那片肥厚的嘴唇緊緊抿住,像是從央箍了根鋼絲一般,從間將嘴唇截斷。
老奸巨猾的孔專員之所以死活不開口,而是他听出了話縫兒,咀嚼著姓周的到底在打什麼主意,那句「咱們行署班的力量本就不足」,透露的信息實在是太豐富了。
卻說,這孔凡高不接口,周道虔也知道糊弄不過這老狐狸,不真刀真槍地干上一番,今天的事兒決定沒辦法善了,但听他咳嗽一聲,說道︰「我是這麼想的,行署班是不是先遞補進一位副專員為好,畢竟,咱們德江的行署班,在兄弟地區,確實有些單薄,我好像听說,孔專員前一陣在行署班會上,似也有此意,看來我和孔專員是所見略同,同志們,以為如何?」
周道虔此言如挾風雷,霎那間,滿場俱震。
眾人皆知今天是排排坐,分果果的會議,以為有薛向這位大頭蘿卜挪出坑,就夠大伙兒吃飽了,沒想到周道虔竟又甩出了巨型蘿卜,可真是打得眾人措手不及。
增補副專員,可不是挪坑兒,而是挖坑兒了,這一個坑兒下去,後邊又是一連串的聯動,且副專員可是名副其實的副廳級,比薛向這位專員助理還要來得堂皇,如此一塊肥美蛋糕,誰不心動?
眾人眼的失神、震驚,周道虔皆看在眼里,心得意不已,余光再掃孔凡高,恰好瞧見孔凡高朝這邊看來,眼那藏不住的憤怒,讓周道虔心得意更甚。(未完待續。請搜索樂讀窩,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