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指天下 第二章 下雪了

作者 ︰ 易水寒衣舞

西涼王府!

年近五十的西涼王陳奇端坐在書案前,歲月在這位近乎傳奇的老王爺身上留下和普通人一樣的痕跡,白發,皺紋,還有不再那樣挺直的脊梁!

可是,即使被外放到西涼,膝下無子嗣的老王爺依舊是整個大秦王朝最讓人敬重的老將軍,沒有他,便沒有大秦萬里江山!

「查出什麼了麼?」

屋子里只有老王爺一個人,可是,隨著他的聲音落下,一個嘶啞的聲音從角落中響起!

「回將軍,江湖上對二小姐懸賞的是長安城里的人,暫時查不到源頭

點點頭,老王爺對于這個結果並沒有什麼意外,當年戰國七雄自己一手滅了四個,往上功高蓋主遭人忌憚,朝下不得民心樹敵何止萬千,若不是手上三十萬西涼鐵騎鋒銳無雙,若不是西楚未滅,北有異族虎視眈眈,恐怕他們斷然也不會讓自己活到今天吧!

「那個自稱吟霜閣的葉小七什麼來頭,不是三年前吟霜閣已經被西楚兔死狗烹了麼?怎麼還有余孽!」

沉默片刻,角落中的人似乎整理了一下思路繼續說道「回將軍,那少年所說應該不假,三年前西楚王朝將吟霜閣盡數坑殺,對外雖然說是徹底鏟平不過也有傳言說有一小部分人逃到了大秦,大約一年前江湖上出現一伙人以吟霜為號靠殺人為生,做事嚴謹,手法干脆和昔日西楚吟霜閣很像。至于那個葉小七,應該是上昔日吟霜閣左護法秋逝水的關門弟子。據說此人是西楚培養的死士之一,自幼接受訓練,經歷過千人廝殺活下來。曾經參與對大皇子的刺殺行動並且全身而退,一年前出現的那群自稱吟霜閣的人便是以此人為首!」

吟霜閣,老王爺的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西楚爪牙,網羅戰國亡國遺孤加以訓練灌輸復仇為目標的教條用來對付大秦,這一切最終的目的,還不是為了西楚的利益。而最終,吟霜閣也逃不過滅亡的命運,西楚皇帝一紙詔令,吟霜瓦解,不過,還有這麼多人逃出來倒是出乎老王爺的意料。

設身處地,若是自己動手斷然不會讓吟霜閣一個人活著離開西楚,一個毫無後顧之憂的殺手或許無關大局,一群沒有後顧之憂的殺手就是大麻煩,何況,他們中間還有人懂得審時度勢。

思考著其中利弊,老王爺微微點頭,想著,是不是應該找機會見一見這個葉小七了。

既然對方已經示好,總該給人家一個機會,是留是殺就要看他懂不懂得寄人籬下的道理!

而另一邊,似乎達到目的的吟霜閣七公子正在愜意的享受美人揉肩的服務!

葉小七是個很奇怪的人,但凡條件允許他一定會把自己住的地方布置的極盡唯美,總的來說,他是個會享受的人!

盡管這只是一座臨時宅邸。

珠簾漫卷,檀香環繞,楠木成桌,搖椅上,葉小七捧著一本賬目之類的東西一頁一頁翻著,背後則是一個藍衣姑娘仔細的侍奉!

「靜靜,重些!」

富家公子做派的葉小七懶洋洋的開口,背後的姿色出眾的女孩揉在肩上的手微微用力。

「公子要不要吃些宵夜,听說李掌櫃以前的手藝號稱西涼第一,曾經有人舉薦他去宮里做御廚都被他拒絕了,李掌櫃開了這天香樓之後可就沒人嘗過他的手藝了呢?」

名喚做靜靜的侍女靠著小七的臉頰吐氣幽蘭輕輕說道,言語中帶著絲絲調皮!

「呵呵!」葉小七放下手里的賬冊點了點靜靜的腦門「你個饞丫頭,自己想吃非要鼓動著我,李叔叔挺喜歡你的,你去求求他,也許他老人家一高興就下廚了也說不定!」

「公子,人家哪好意思呀!」

靜靜繼續靠著小七撒嬌,卻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來的人是個五十歲上下左右的老頭,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擺放著死碟色香味就的小菜,還有一壺散發著陣陣香氣的酒!

「來,公子嘗嘗,老奴這手藝有沒有退步!」

笑呵呵的胖老頭這是靜靜口中的李掌櫃,也是西涼生意最好酒樓的老板!

「呦,剛有人念叨想嘗嘗李伯伯的手藝您就來,快,請坐!」

「老奴不敢!」

靜靜剛剛把椅子搬過去,李老板卻連忙推辭,自己則將托盤上的菜擺放在小七的面前,斟好酒,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一絲不苟!

「都坐吧!」葉小七搖搖頭,親自將李掌櫃按到椅子上。

「往事隨風,還在意這些個干什麼,再說,當年娘親不也是讓李伯伯同桌而坐,李伯伯你這樣可是讓我睡不著覺呀!你看,這丫頭就不拿自己當外人!」

葉小七指了指很自覺的坐下,看著飯菜流口水的靜靜,李掌櫃也是呵呵一笑!

「嗯,好吃,除了李伯伯當今世上找不出第二個手藝如此精湛的人了!」

葉小七一邊吃著,一邊贊嘆,而另一邊的靜靜雖然很淑女的小口吃著,可是動筷子的速度比小七快了不止一籌!

「哈哈,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李掌櫃一邊說著一邊大笑,可是笑著笑著,卻哭了出來!

靜靜看的莫名其妙,這是怎麼回事,這些日子和這個老人相處他都是了呵呵的,怎麼吃頓飯就這樣了!

小七若有所思的倒了一杯酒放到李掌櫃的手上。

「故人已逝,李伯伯還是要專注眼前,娘親在天有靈也定然不希望李伯伯如此

「是是是,公子說的對

李掌櫃整理了一下情緒繼續說道「按照公子的吩咐老奴已經安排好了,明晚天香樓以開業周年為名舉辦流水宴,不出意外陳二小姐也會代表西涼王到場

葉小七點點頭「樂師呢?」

李掌櫃想了想有些愧疚的說道︰「也已經準備妥當,都是早年隨老奴在西涼安家的燕國故舊,深諳燕樂,只是老奴府上雖有幾個姿色過得去的舞女,可是隨燕樂舞劍還是差些火候!」

「無妨!」葉小七淺酌一口看了一眼靜靜說道︰「花舞月圓本就是陽春白雪的曲子,隨曲舞劍的人若非才色俱佳難以駕馭是必然的,靜靜隨我三年學的是寒衣劍,想來明晚劍舞不曾問題,倒是她以什麼身份出現有些不好說!」

李掌櫃看了一眼還在享用美食的靜靜面露微笑「靜靜姑娘舞劍確實最好不過,身份麼?公子是擔心精熟燕國舞曲會帶來麻煩日後行事遭人猜忌,若是靜靜姑娘不嫌棄,老奴斗膽想認靜靜姑娘為孫女,公子意下如何!」

葉小七道︰「如此最好不過!」

「什麼最好不過!」

听到這話,和美食奮斗的靜靜不樂意了,放下筷子氣呼呼的盯著李掌櫃,最終,在葉小七咱三保證,不是不要她了之後,靜靜才一臉郁悶的答應!

入夜,服侍小七睡下,看著躺在床上的小七的臉上不再帶著醉人的微笑,靜靜忍不住伸手輕輕拂過主子的臉頰,或許,只有在這樣的時候他才會顯露出愁容吧!

三年前她跟在他的身邊,那個時候正趕上他北上行刺大秦皇子失敗,那個時候他笑著面對秦國追捕;回到西楚沒過多久皇室下令滅殺吟霜閣,叢林中三個月逃亡他依舊笑著鼓勵活下來的人;逃過追兵,听到吟霜閣破滅師傅師叔雙雙身死的消息,他依舊在笑,只是笑的讓人難受。

一路上指揮若定一邊收攏吟霜閣落單的屬下一邊在江湖上做下聲名赫赫的刺殺時他一樣微笑,最終,帶著吟霜閣殘余的希望穿過無數障礙來到西涼他還是在笑,只是,有些淒然!

葉小七說,整個江湖都想踩著吟霜閣的尸體出名,我偏不讓他們如意,哪怕吟霜閣無法在西楚立足,我也要讓整個江湖都知道,天下沒有人能逃得過吟霜閣刺殺這句話不是玩笑!

靜靜明白他的意思,他是用一次次不可能的刺殺換取一路北上的安寧。

酒館里葉小七說他用一年不接生意做交換,一個西涼府二小姐真的這麼重要麼,不,不是,葉小七累了,他真的需要休息了!

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靜靜離開房間,走到明月皎潔的院子里,正巧,一臉和氣的胖老頭也沒有休息,一個人賞月!

「靜靜姑娘也不困!」

胖老頭倒是沒有把剛才屋子里孫女的事情當真,客氣的問候一聲!

靜靜點點頭,羞澀的報以微笑!

李掌櫃似乎沒有什麼睡覺的意思,望著明月說道「一路北上五千多里路辛苦你們了!」

靜靜在外人面前很少說話,只是檀口輕開吐出三個字「六千里!」

李老頭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現如今的世道老頭子越來越看不懂了,十五年,我想過無數種和公子重逢的方式,可是最終也沒有想到,公子會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而來

听到這話,靜靜的臉色有些難看,可是卻無法否認,跟在葉小七身邊三年,吟霜閣中,最少的東西就是人情了吧,本來兩百多人逃出西楚,可是真正來到西涼的人加上他們不過二十個。

「時候不早了,靜靜姑娘早些休息!」

見到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老頭選擇結束這段沒有意義的對話,靜靜點頭,回身離開,留下胖老頭一個人對著月亮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佇立在月下的老頭忽的像是被什麼驚醒了一樣捏著胡子不斷搖頭「不得了,這小丫頭氣運之勝真的有些匪夷所思,到底是什麼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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