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指天下 第三十五章 去龍城(三)

作者 ︰ 易水寒衣舞

「你怎麼做到的?」」什麼?」女將軍程文鳶想了想措辭說道︰「你怎麼能對局勢把握的這麼好?」

不得不說,經歷了這些事情之後,程文鳶對于葉逐風的看法改變了很多,以前,她認為葉逐風這個年紀能成為吟霜閣的主人不外乎是身份和手下人的扶持,可是這一路上,葉逐風展現出來的冷靜和睿智著實讓她欽佩,以前她不明白為什麼老將軍讓她跟著葉逐風,卻不讓她有任何妄動,只是事無巨細的報告和保護,此刻她有些明白,眼前這個比自己年紀還要小上很多的少年,的的確確有資格和老將軍對弈,甚至,給他一個足夠的高度,他甚至能成為影響整個大秦,乃至中州局勢的存在。

對于這些,葉逐風倒是沒有什麼驚訝的,只是聳了聳肩說道︰「很簡單,情報和分析!」

看到程文鳶似乎不理解,葉逐風繼續解釋道︰「簡單點說,我和你面對面站著,如果讓我憑空猜測是肯定不可能的,也許我能從你的舉止,表情分析出你是什麼樣的人,但是,卻不完整。可是,如果我實現了解過你,知道你都做過什麼事情,那麼我可以根據你的習慣,你處事的態度,來分析你要干什麼,甚至影響你的判斷。舉個簡單的例子,想必也知道我從西楚到西涼的經歷,你看出什麼了?」

程文鳶搖搖頭,一臉迷惑!

輕笑一聲,葉逐風知道程文鳶適合做一名合格的將領,可是,以她現在的能力確實無法成為如同蕭翎鳳一般西涼的二號人物。

「如果把我換成局外人的角度來看我的經歷,首先,我會的出兩個結論,第一,這個人是個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第二,他來西涼必有所圖

程文鳶點點頭,這些也是她看到的東西,可是,不能說明什麼。

葉逐風繼續解釋道︰「接下里,通過我到西涼的作為,很容易得出一個結論,我在向西涼示好,或者說,我在表達一個合作的態度。而這個時候,你就應該想到,我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前來,手中必有依仗。所以陳奇才會讓我進入西涼王府,讓我和陳二小姐接觸,這個過程,也是一個試探的過程,我想知道,陳奇的底線在哪里,他想知道我的底牌是什麼,接下里的事情就簡單多了,交易,努力爭取自己的利益

程文鳶搖搖頭不解的問道︰「這和你控制局勢有什麼關系!」

葉逐風搖搖頭,輕笑道︰「關系,大了去了!我在利用手中的情報分析局勢,對手也是一樣,用現有的情報分析我的目的,但是這其中有一個變數,我和西涼在合作,所以,陳奇在做的事情是幫我制造假的情報,用來影響對方的分析和判斷。一獅子追逐一群羚羊,和一整個狼群追逐一群羚羊其實在本質上沒有區別,一頭獅子捕食是因為強勢,而一群狼,則是配合。被一頭獅盯上你或許可以選擇放棄一頭羚羊來保全整體,但是被一群狼*近,你永遠不可能知道它們究竟想要抓到那一只羚羊,而且,很有可能,整群羚羊都會被*入死角。當然,我這個比喻不是很恰當,簡單點說,你們那位西涼王在幫我造勢,用來影響對方的判斷。其實,一開始,你們那位許先生就看出整個事件的關鍵點有兩個,一個是冀州王府,一個是龍城,這是整件事情獨有的,能影響勝負的兩個點,所以,西涼幫我造勢,將冀州王府推到台面上,讓所有人都以為我在和冀州王府周旋,讓暗處的對手以為我們忽略了龍城,其實,所有的布置都是為了最後對付龍城做鋪墊。打蛇打七寸,扼住最後的節點整個事件如何發展都不重要

「那你為什麼還要以身犯險呢?」

對于葉逐風的話,程文鳶有些不理解,如果這一路都是在演戲的話,葉逐風何苦此次把自己都仍在必死的局面里呢。

「你知道騙人最重要的是什麼麼?」

葉逐風笑著問道,程文鳶搖搖頭。

「騙人,先要騙過自己,只有你自己都相信是真的了,外人才會相信那是真的

程文鳶似懂非懂的說道︰「你的意思是,從一開始,這就是個謊言!」

點點頭,葉逐風肯定的道︰「當然,一開始,我和許文和說好的只是對付龍城的大致計劃,至于其中細節,全是各自發揮,你還記得上次客棧里那個神秘殺手吧!」

程文鳶點點頭,正是那次什麼殺手的襲擊讓她改變行程,改變計劃的。

葉逐風輕笑道︰「其實那個殺手根本不是什麼冀州呀,龍城什麼的派來的,是西涼王府的殺手,他接到的命令是和我演一場戲,而我,就隨意發揮了一下,直接弄死他了

「那,那次,我們抓到那個自稱冀州將領的人!」程文鳶一臉驚訝的問道。

「我的安排!」似乎很滿意程文鳶驚愕的表情,葉逐風輕嘆一聲說道︰「是我在冀州的內應策反的他,要不,你覺得為什麼長生會挑那個時候和老劍神打架!不過是給他們制造登台的機會而已!至于原因,這些意外發生的時候,你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做的反應才是最真實的,最不容易讓人懷疑的。包括我被秦王妃抓到也是一樣,那個時候,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結局,我死了,許文和有後備計劃,西涼要是沒辦法提供支援,我說不準真會和秦王妃一起復國也說不定。反正,自從我除了西涼,一切都是自由發揮,許文和負責在後面給搭台子我唱戲而已!」

听完葉逐風的解釋,程文鳶除了苦笑還是苦笑,自己當真是棋盤上的棋子,一點察覺都沒有!

反倒是處在計劃最中央的葉逐風出言安慰道︰「其實,這些也是為了你好,你這個位置有些尷尬,若是這些話早和你講了,對你沒有什麼好處,說不定,還會變成棄子。倒不如什麼都不知道的好,落得清靜,就像他們一樣!」

說這,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三百白羽營的將士,他們的臉上還掛著風塵僕僕的痕跡,有勞累,有思念,有憧憬,有懷念,唯獨沒有退縮。

他們是西涼最好的戰士之一,可是,現在,他們都是這場騙局中的棋子,他們都在遵守那個看似讓人熱血沸騰的將領,他們不知道下一刻死亡會不會來臨,在他們的心中,或許,那位高高在上的王爺是不會做葉逐風口中那些齷蹉的事情的。

可是,古往今來,那高高在上的王位下面的鮮血和背後的骯髒,能看到的人,確實也沒有幾個!

順著葉逐風的目光看去,程文鳶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這些是她的袍澤,是她的兄弟,可是,正是自己,帶著他們走上這一條不歸路,程文鳶無所謂,自己的命就是義父的,義父讓她死,她不會皺眉頭,可是,這些人,那一刻,她心生惻隱,第一次,懷疑了自己的義父,雖然那個念頭瞬間就被趕出腦海,可是,她還是說出了那句話!

「你這是在同情麼?」

「憐憫吧!」

葉逐風無所謂的笑了笑︰「這是個適者生存的世界,沒有能力注定只是天下大勢中的一朵浪花,注定會死無葬身之地,他們還算是幸運的,至少,還有希望,還有信念,還有西涼不敗的戰神,可是,程姑娘,你有什麼?」

第一次,葉逐風叫她程姑娘,而不是將軍。

程文鳶輕輕一笑,手掌握在背負身後的大戟上冷冷說道︰「你是準備策反我麼?」

搖搖頭,葉逐風笑道︰「那倒不是,只是,在說一個事實!」

程文鳶呵呵一笑朗聲道︰「葉公子這個玩笑,不怎麼好笑

「可能吧!」

葉逐風還想要在說些什麼,卻遠遠的看見天邊一道凝煉的白虹如彗星般飛來,在半空中留下一道美麗的痕跡。

「找你的!」

程文鳶皺了皺眉頭,御劍,看模樣,來人不簡單呀!都到了這個地步還有這麼多麻煩,此行不順可以說到了極致。

「就不能是找你的!」

葉逐風沒好氣的說道,怎麼有麻煩都是自己的。

程文鳶點點頭十分肯定的說道︰「你這個笑話確實不好笑

轉眼間,天邊的飛劍已經到了葉逐風一行人面前緩緩落下,飛劍上,一名長袍束發的中年道士輕輕跳下,而腳下的那柄質地古樸的木劍嗖的一聲,回到道士身後的劍鞘中。

葉逐風和程文鳶對視了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迷茫,顯然,他們都不認識這個道士,也沒有上前搭話的準備,接近龍城,每一步都要小心些,尤其是葉逐風已經和盤托出目的,程文鳶也接到陳奇的密令,由不得他們不小心。

身後三百白羽營已經做好迎敵的準備,戰場廝殺,他們所向披靡,對付江湖上高來高去的武夫,他們也有自己的辦法,雖然,看模樣,這位道士似乎不簡單!

面對嚴陣以待的葉逐風一行人,那道士呵呵一笑,似乎毫不在意,徑直走到兩人面前「這位,想必是西涼四杰中的女豪杰程文鳶,程將軍,這位,一定是赫赫有名的葉逐風葉閣主了

程文鳶點點頭報以微笑,算是回應,可是葉逐風顯然沒有什麼尊老愛幼的好習慣,撇撇嘴問道「你是哪位!」

倒是呵呵一笑,口中念了一句無量天尊緩緩說道「貧道昆侖山清玄,想請葉公子去見一樣舊物

這道士一開口,葉逐風瞬間感覺自己的心髒少跳了兩下,開什麼玩笑,昆侖山碩果僅存的三位清字輩師叔祖,那可都是中州上差一點就能登仙,多少年都不曾下山的人物,這是要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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