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參天古木,筆直地插入雲霄,隨著這一聲爆響成片地倒塌下來。
「 ! ! !」
陸銘的眉頭緊皺,在這個小鎮上已經兩年了,但是兩年己未有寸功,心中的積怨太深,無法再行修煉啊……這可不是件好事,他收回了手,暴跳的青筋隨之消弭不見。不過足可見方才他的用力之大了。
這里是他兩年前特意尋得的修煉之處,百里內並無人煙,而且離酒館也就只有一個時辰的來回。老酒翁和青山街的其他人都是凡人,陸銘原本想從他們那里打听一下這里是哪里,距離羅雲國有多遠。但是他失望了,因為這里都是凡人,根本就不但知道什麼修真門派,在他們眼里那都是高高在上的神仙。
老酒翁曾是書生,見多識廣,知道的略多一點,從他的口中得知,這里是雲荒國境內,至于羅雲國他從沒听說過。羅雲國似乎是受到一個叫雲荒宗的修仙門派庇護,才使得雲荒國長久不衰。
按照老酒翁對這里不多的了解,陸銘分析這里可能遠離羅雲國,具體在哪里,還有沒有其他門派,他也不知道,這些都有待陸銘自己去探索。
原本陸銘早早的就想離開這里潛入某個門派,然後了解這里的一切,好知道自身的位置,如何才能回到羅雲國。但是受傷的心靈一直無法平靜,連修煉都難有寸進,最終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這樣的狀態就算潛入哪個宗派,對自己也不利。
暗嘆一聲,陸銘提著在一只沒有被他的靈力波及到的野狼回到了酒館。
「讓老頭子我看看你今天打了什麼好東西來了?」老酒翁掀起簾子從後屋出來,因為正是黃昏時分,且生意一直不怎麼景氣,他也樂得自在。
陸銘拿起自己的戰利品給他瞧去,老酒翁眯了眯渾濁的老眼,這可是難得一見的野狼,盡管上回他打回來的也有不少野獸,但大多是沒有殺傷力的小東西,不過這回的狼可不是一般的狼呀。
他心下對這個孩子的心意又多了幾分,「好好好!今日就拿它當下酒菜了,一醉方休!」
兩年的交往,老酒翁早將陸銘當做自己的孫子一樣對待,而陸銘也像對待爺爺一樣尊敬老酒翁,也笑道︰「這是自然,我們哪日沒有喝個痛快!」
老酒翁倒也沒有再多話,去廚房將打來的野味洗撥干淨,陸銘的心緒並沒有因為剛剛的一番話變得好起來。血海深仇豈是說放就能放下的,心中有此心結,不好好處理絕對會是修煉途中的一道孽障。
昏黃的燈下,一老一少圍著一個火盆聞著濃濃的酒香,陸銘已經不再是一個喝酒的菜鳥了,也能喝不少了。門窗外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兩人又開始了喝酒暢飲。
「咳咳咳咳!」
一口火辣辣的酒入肚,即便是陸銘對酒已經不再是那麼敏感,也能喝上不少,但是這杯酒下肚,他臉色變得漲紅。這酒不是一般的烈,像一匹月兌韁的野馬難以馴化。但是他卻也沒有停下倒酒的動作,因為他感覺到這酒可以燒化他胸中悶氣,融化他心中的憤怒。
老酒翁笑得開懷極了,滿臉笑意地調笑著︰「看來你這小子喝酒也要被我老酒鬼給練出來了!再在我這酒館多住上些時日,準保讓你能夠千杯不醉!」
說罷仰頭干掉了自己手中的大碗烈酒。
陸銘越喝越覺得暢快,越喝越覺得胸中的悶氣被驅趕,越喝越覺得渾身輕松。可隨著一碗一碗的灌下去,月上中天,老酒翁的身影變得模糊起來,一個……兩個……三個……
「砰!」陸銘終于再也撐不住了,趴在了桌子上睡去。
「醉了醉了喲!下回老頭子我可不敢給你喝了,這麼好的酒,一點也不知道珍惜!糟蹋了一壇子好酒,嘖嘖嘖!」他嘴里嘆息著,可眼里的目光卻變得柔和起來。
這孩子也算是與他有緣,打第一眼瞧見他就喜歡這孩子,也罷也罷,當他一個孤老頭子晚年收留個伴兒也未嘗不是件好事,便宜得來個孫子,真是上天有眼。
「呃……」
清早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的臉上,這才讓他醒了過來,腦袋暈暈乎乎的,爬起來後才發現已是日上三竿的大中午了。
酒真不是個好東西,不會喝酒還偏要喝,陸銘如是想著,不過話又說回來,昨天那酒好烈,越喝越不想停,到底是怎麼回事?可那老酒翁卻是一點都沒有變,現下已經在酒鋪子里招呼生意了。
「陸銘啊!你醒了?」
老酒翁听到房里有動靜,端了杯不知什麼東西走進來。
「這是……?」
「醒酒湯啊!你這臭小子,酒量這麼差怎麼行?我還要找個能陪我喝到天亮的人呢!可惜呀可惜了我那一壇子好酒,就讓我一個人獨享了,你這小子就是沒這個福氣
「昨天我喝的還少嗎?」陸銘想到自己一碗一碗的往下喝,苦笑著說道。
「昨晚?你都睡了三天了!」老酒翁笑著說道。
他看似嘲弄的臉上滿滿的關懷,但是卻並沒有停下手中喂他醒酒湯的動作,眼神中露出慈祥的神色。看著還沒徹底清醒的陸銘笑著說道︰「小子,這酒雖好,但是可不要逞能哦,酒可沒有那麼好相與的啊!」
「三天!自己居然一覺睡了三天!」陸銘帶著啞然的神色,然後端過醒酒湯,咕嘟咕嘟地喝完後,抬頭看向老酒翁滿面紅光的樣子,將自己的疑惑問出︰「老伯伯,您這到底是什麼酒?為什麼我總覺得有點怪怪的,比一般的酒烈了很多
「嘿嘿,你是說這個呀,那是這家原先的老主人釀的酒,留下來的時候我沒舍得喝,留在這里算算日子,據說也有兩百來年了他一臉得意洋洋的表情說道,臉上肉疼的抽了抽說道。
「咳咳!」差點被醒酒湯嗆到的陸銘眼眸睜大,怪不得這酒如此之烈,果然是越久越濃烈,他昨天居然喝了那麼多年歲的酒,可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但是心中卻還是疑惑不解,即便那是陳年老酒,也不可能讓自己積怨很深的憤懣驅散啊。今天醒來之後,他明顯的感覺到自己渾身輕松很多,自己胸口的悶氣居然消失大半,心中的憤怒也平淡了許多,仿佛已經快要被遺忘了一般!
看著陸銘疑惑的表情說道︰「你說說看,你喝完之後,現在是什麼感覺?」老酒翁很滿意地看到他的反應,也不急著去忙鋪子里的事情了,反而是一臉興致地問他。
陸銘仔細回想了一下那晚喝酒的經過,最後只疑惑的說了一句話︰「心里就像是有一團火,越燒越烈,但是卻一直想喝
老酒翁的臉上的笑容越來越開心,點了點頭問道︰「那你心中的郁結可有消減?」
陸銘詫異地看向老者,原來這酒還有這用處?難怪自己喝著喝著胸口的悶氣和心中的積怨慢慢的被融化了,自己內心深處的那個結仿佛風消雲散了一樣。
老酒翁笑起來的時候皺紋都要皺到了一起,可就是這樣一個慈祥的老人,誰又能知曉他當初的感慨與悲涼。可他卻要教會這個年輕人些什麼,不想他曾經走過的路讓他再走一遭,或許有個人在他身邊提點下,他會成長得更快。
放下了心中的執念,陸銘心下感慨而感動著,含著感激的目光看著老酒翁。
「嘿嘿,小子,別這樣看著老頭子,男人哪來那麼多的多愁善感。這酒,原先的主人取名叫做忘憂,你喝酒的時候,應當是喝得出其中的滋味來的
老酒翁說完這句也不做停留,便出門去忙了,他知道這孩子會懂。
「忘憂……?」
陸銘呢喃了一句,隨之而來的是心中的那堵還隱隱約約存在的心牆緩緩的溶解,若是真如他所說,這酒能解百憂,那麼世間事又如何能夠讓世人愛恨痴纏?
不過這又如何,家族的毀滅,滔天的恨意,可以給他動力亦可以給他以毀滅,若是他走不出這道業障,或許下一個毀滅的正是他陸銘自己。陸家,除了自己最親近的人,一直以來都是他所不屑,自己雖有些不滿,但他們卻為自己連死都不懼,陸家現下卻成了他最美好也是最深的痛楚所在。
雙拳緊握,他要靠自己的雙手一點點將那些滅他陸家的雲龍宗斬盡殺絕,他現在要的是變強,可深知欲速則不達的道理的他,這下卻被此而絆倒了,直到喝了忘憂酒那一刻,直到現在他才恍然大悟,這是一個劫。跨過去了,便是海闊天空,反之或許萬劫不復,從此再無陸銘此人。
明白了這一切,陸銘的唇角微微勾起,他笑了,這是兩年來第一次發自內心的微笑。
神識中一道破冰的白光劃過,連本人都沒有發現,他的神識不知不覺上了一個台階,隱隱達到了武宗修士的境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