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片。
「我不嫁,我不嫁……」將人轟跑,少女發瘋般的亂嚷著,一件接一件的摔東西。
嘩啦-
啪-
物件落地,砸出陣陣聲響。
退到外間的侍女對望一眼,心余悸的拍拍胸口,又忙忙的外行,當才行至屋外,便見一行人急匆匆而來,忙忙站好。
那急急而來的人群,最前是一位年約三十的婦人,身穿大紅色的喜慶衣裙,盤起的發鬢上插滿了釵與花勝,一身的珠光寶氣。
婦人身後跟著八個丫環。
「夫人-」立在門前的八侍女,躬身。
「你們在門外候著婦人看沒看眾侍女,丟下一句,跨門而入。
眾侍女應一聲,規規矩矩的站好。
滿身喜氣的婦人幾乎以小跑的趕度跑進內堂,一眼看見亂扔物品的少女,急得額間見汗,在極速的掃巡一眼,見用紅盤裝置著的什物俱完整無損時才放下心來,疾疾走向少女。
「母親,我不嫁,我不要嫁!」半茶盞摔盡,連茶盤也丟了的少女,看到婦人,如腸乳燕歸巢撲了過去。
墨夫人摟著自己的愛女,慈愛的撫模著,滿臉心疼︰「我的乖蓓兒啊,說什麼傻話呢,你盼了幾年才盼到今天,怎麼又胡言亂語?」
「母親,現在不要嫁雲哥哥了,你找人代我出嫁好不好?」墨蓓仰起臉,可憐兮兮的望著自己母親,期盼能得到同情。
嚇-
心跳一沖,墨夫人一顆心差點飛出去,女兒魔障了麼,說的是什麼傻話?替嫁,虧女兒想得出來,當凌家是那些下三濫的人家麼?
凌家立足萬年長盛不衰,自然不是等閑之輩,若真找人替嫁,新娘子一入凌家,下一刻墨家就會倒霉。
一張臉當時就白了的墨夫人,當即低喝︰「胡鬧!你當是小孩子過家家麼,婚姻大事豈能兒戲?凌家的花轎很快將到,趕緊梳妝
「母親,你也不疼我了,嗚,我不嫁,我不要嫁……」被母親一喝,墨蓓眼眶一紅,眼淚嘩嘩狂流。
「為何不想嫁?」看著自少當珍寶般的女兒流淚,墨夫人心一軟,語氣又軟了下來。
「我要嫁皇太孫,我要……」滿心委屈的墨蓓,訴說著心中的願望。
她的話才說出一句,墨夫人的臉唰的慘白,比宣紙還白,幾乎是下意識的,一伸手捂住了雷蓓的嘴,以至將她的後半句堵了回去。
「唔……」墨蓓掙扎了幾下沒掙月兌,以眼神抗議。
想著女兒的話,墨夫人的心顫抖了起來,手也抖了起來,語氣也是顫顫巍巍的︰「蓓兒,你不想活了?蓮皇太孫哪是你可以肖想的?」
「為什麼不可以?」墨蓓掙月兌,不服氣的梗著脖子問著母親︰「皇太孫親口說我慧質蘭心,貌美可愛,我就要嫁他,哪怕妾妃也甘願
墨夫人呆了呆,蓮皇太孫,九州第一溫柔公子,玉樹蘭芝,美不可言,那般的人兒,猶如天上的明月,試問哪個少女不鐘情,哪個少女不動心?
可那人可不是她們能肖想的,尤其不是自家女兒能肖想得了的。
也只微微呆了呆,她又清醒,靜靜的看著女兒︰「蓓兒,你忘記那小賤人是什麼沒了的麼了?但若有朝一日有一點風聲傳進皇太孫耳中,他知道你曾所做的事,你以為他能饒你?」
「我……」激靈靈的一個寒戰,墨蓓的臉白了白。
「蓓兒,不想肖想那些有的沒的,乘現在出嫁,穩穩的佔著凌家少夫人的位置,哪怕萬一有一天小賤人真的沒死活了過來,再嫁過去時,也強不過你,若你早早為凌家延下長孫,正室夫人之位非你莫屬
「……」墨蓓咬著唇,滿臉的不甘。
「進來,給小姐換妝墨夫人挽著女兒坐到妝鏡前,朝外喚了一聲。
外面的侍女听得,魚貫而放,十余人小心翼翼的開始忙活。
與內院的安靜相反,墨家正堂一片喧嘩,寧都大大小小的世
家,或與墨家沾親帶故的擠了一堂。
墨家的大廳很寬,足可容幾百人,這會也顯得不夠用,許多的桌椅都已撤去,只留下最前面的兩排,也因座次有限,坐著的都是都城中有頭有臉的,那些家世、聲望稍低的只能站著觀看。
饒是如此,卻人人面帶笑容,一邊寒暄,一邊頻頻往主座上看。
墨家高堂上,今日只有墨自勇一個當家人,而此當兒,他正陪著一男一女,那端坐貴人座上的兩人,俱十分年青,約雙十出頭,男子青袍玉冠,風度翩翩,容顏俊美,那長相,絕對是千里挑一挑出的美男子,他一身氣息靜如大海,眉峰間隱隱流露出的氣勢,似出鞘的利劍,凌然有威。
女子一身宮裝,上著鵝黃裳,下配大紅裙,肩罩雲肩,臂挽淡金色披帛,衣裙皆是絲織之中,以金絲銀線描繪出吉祥圖案,華麗無雙。
她面若桃李,膚似白雪,一身貴氣,比世家貴婦猶勝三分,她不笑不怒,不言不語,似一支寒梅**于室。
一身吉服的墨自勇在兩人面前,無形中成了陪襯,讓人幾乎要忽略他的存在。
廳堂的人,皆對自稱是奉蓮皇太孫之令來觀禮的二位使者棄滿了好奇,暗中也為兩人的氣質所折服,連使者都有如此氣質,有此容顏,那蓮皇太孫又刻是何等的風華?
「噫,怎不見墨老家主,墨四少爺?」茶過三巡,青年男子恍若忽然發現了異樣般,微露驚訝。
清爽的聲音一起,滿堂安靜。
臉上的笑一淡,墨自勇面露愧色︰「自一年余前起,家父便閉關不問族事,一心修習,舍弟唯恐老父孤寂,自入族塔陪伴
座中來客頻頻點頭,深為墨四少爺之孝心感動。
「墨四少爺果然是孝子,值得我輩效尤男子淡淡的贊一句,再不多言。
安靜的廳內又逐漸冒出竊竊私語。
宮裝麗人自始至終沒說過半句話。
小半個時辰後,遠遠的傳來禮樂聲。
等候已久的人,精神大振。
當墨家賓客暗中期盼之時,大街上的人,亦紛紛探首而望。
路的盡頭,一隊人馬徐徐行來,前方是迎親樂隊,稍後是八十八對執玉如意的男女,緊次是八十八對捧彩球的童男童女,再後是十八對侍女,緊隨之是一匹鋪著紅緞的高頭大馬,馬上端坐著一位十六七剛,著喜服的少年,眉清目秀,容顏如畫。
馬後跟著一頂十二人抬大轎,那轎身遍綴鮮花,四季之名花匯聚一起,扎成了一頂真正的花轎,花轎旁隨著八位侍女。
轎後方又是十八對侍女,八十八對童男童女,八十八對執如意的男女,後面又是一隊樂隊。
「啊,是凌家峰少爺!」
驚詫之聲四起。
「怎麼不是凌大少爺呢?」
「這又不是正妻,哪用親力親為
……
認出馬背上的少爺是何人後,議論四起。
凌家與墨家昔年訂親時,原本訂的是墨六少夫妻之女墨淚,當時作主的墨家墨老家主,之後,因墨淚突生變故,墨六少夫妻執意解除婚約,但凌家卻堅執,只是附提了一個條件,要求另娶墨大少爺之女墨蓓為平妻。
自古以為姐妹共夫之事比比皆是,就連姑佷共侍一夫的都不乏其例,所以凌家之要求自然不算強人所難,墨六少與墨老家主也只好依之。
在人群議論紛紛中,迎親隊有條不紊的走過,人人面色沉靜,甚至連眼角都沒斜視,隊形也整齊如一。
在萬眾矚目中,隊伍行至墨家門前,早準備好的喜炮,「唰喱啪啦」的響起,聲聲不絕,以至騰起的煙塵模糊了人們的視線。
馬背的少年,下馬,轎中則鑽出一位富態的婦人,兩人在八位侍女與執前方執玉如意的男女族擁下,隨著墨家人往內。
墨家的家僕們,一層一層的往內通報。
廳內的人安安靜靜的望著,伴隨著最後一位家僕說「已過三門」,眾人便瞧到了被人族擁而
來的少年。?!
人人心頭微怔。
墨自勇的臉沉了沉。
唯有高堂上左側的兩位客人神色如常。
「凌雲峰代兄來迎親,見過墨家主少年站得直直的,抱拳而禮。
跟隨而來人的人亦略略低首。
「看座墨自勇平靜的受了禮,看座。
僕人引著入早已備好的座次。
廳內的客人,視線隨著少年而動。
「敢問這二位是?」少年坐下,望向高堂上的一男一女。
「本尊不過是蓮皇太孫駕前侍衛而已
青年男子神色淡然。
「本尊只是紅蓮宮一個小小宮女冷傲的宮裝麗人,聲如黃鶯。
嘶-
其言一出,人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蓮國紅蓮宮,九州第一宮,其名本名「百花宮」,其內集具天下名花異卉,奇珍異寶,寶玉為牆,白銀鑄瓦,藍貝凝磚砌路,內中杯盞碗等用品皆翡翠,桌椅是超逾十萬年以上的寒冰玉制。
最珍貴之物主殿中的床,乃是冰石之髓所打造,傳聞它每季中的第一個月因季變色,春綠夏紅,秋黃冬白,其後的兩個月,因上中下旬不同而變化,不管哪個屬性的人得之,尋著與自己屬性相同的顏色時間坐于其中修習一日抵尋常苦修一月。
大陸無數人曾打過冰玉床的主意,最終無人成功。
蓮皇墨氏登基後百花宮一直閑置,直至蓮國先太子延下愛女,出生即得蓮皇賜封「紅蓮」封號,將百花宮改名「紅蓮宮」給小公主居住,自小公主入主紅蓮宮,皇太子重新調整了宮中守衛與宮女,所有俱戴面具,以至無人知宮中守衛與宮女究竟是誰。
這當兒,人們听到「紅蓮宮」三字,腦海中瞬間浮上了四個字-紅蓮公主。
蓮國的紅蓮公主比百花宮更令人好奇。
傳聞,蓮國紅蓮公主才剛七個月便提前出世,先天不足,羸弱至極,也因此從沒出現于人眼,唯有一歲抓周時才露面,僅僅只一面,卻令當年所有前去觀禮之人俱驚為天人。
然而,紅蓮公主也僅只出現一次,十余年前,不明人士襲擊蓮國皇室,皇太子太子妃與當朝皇貴妃戰死,當時還是皇孫的現任皇太孫重傷,而小公主卻從此失蹤,再無人知其下落,十余年蓮國對此也只字未提。
對于小公主的去向,滿大陸想破了頭也沒想出,但,各方人馬卻並沒有放棄,仍暗中關注,現在,當知眼前的麗人即是紅蓮宮宮女,眾人又如何不驚?
紅蓮公主究竟身在何處?
只一瞬間,人人心頭浮過了無數心思,目光不而約而的聚到高堂上的一男一女身上。
其他心中震驚,而墨自勇則是驚駭。
驚駭,無比的驚駭。
恍然間,他忽然記起一年前皇太孫說的話,那時皇太孫親口說墨自貴本是紅蓮宮侍衛,負責小公主安危,墨淚是小公主伴童。
此刻,他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墨淚是如何失蹤的,再沒人比他更清楚了,那夜墨家雖失火,但,當時在靈堂的人卻完好無損,更神奇的是,所有人的記憶竟發生了錯亂,並無人記得靈堂內的事,男僕一致只記得是準備前去靈堂,女僕們則只記得一直在過靈。
他知道,家僕的記憶是被篡改了,那幕後之人是誰?是否一切都是蓮皇太孫所為?他苦思不出,也因此,一年余來他戰戰兢兢,生怕哪日東窗事發。
如果一切真是蓮皇太孫篡改了家僕的記憶,裝作不知,以尋找秘寶下落,那麼,墨家危在旦夕!
思及那個曾經不敢深究的問題,驚恐似潮水涌至,墨自勇頓時全身僵硬。
廳堂內的客人與凌家等人的神線,一下子都齊聚在一男一女身上,反而忽略了他,因此並無人發覺異樣。
被人盯著,青袍男子與宮裝麗人一副鼻心,心觀鼻的模樣,如止水般沉穩,絲毫不為外人的眼
光而有產生波動。
一干人發現兩人並沒有釋疑的意思,失望的收回視線。
「新娘子到-」
眾人才喘一口氣,外面傳來吟唱聲,無數人的視線一轉,轉向門外。
隨著那唱聲,一行人逶延而來,最端是墨夫人和一身喜服的新娘墨蓓,後面跟著幾十個端著盤子的侍女和婆子。
此際,墨蓓一身披霞喜服,一張臉朱粉深勻,嬌媚如花,一頭秀發盤起,各色釵飾成雙成對,裊裊移動,步步生香。
那是誰?
才行至門口,抬眸而望的墨蓓,視線一掃高堂後,視線落在宮裝麗人的身上,呼吸便急促了起來,嫉妒彌漫了心房。
墨夫人察覺,暗中用力,將女兒的手握得更緊。
墨蓓只覺頭腦有些旋暈,半迷糊半清醒的被挽著入內,一直行到高堂前,都還有些恍惚。
隨著少年而來的貴婦人,緩緩起身,唱︰「請新娘準備更新妝—」
一位侍女上前,將一張鋪著紅緞的椅子放于堂中,墨夫人扶著女兒坐下,背對高堂,面對眾賓客。
婦人又唱︰「請新娘更新妝-」
墨夫人慢慢伸手,將女兒頭上發飾一一摘取,又將才挽起的頭發悉數放下,隨即,望向座上的女子︰「不知能否有幸勞夫人為小女添福妝?」
宮裝麗人目不斜視,淡淡的開口︰「本尊只為先太子妃和紅蓮小主梳發,若還有第三位主子,當屬皇太孫妃娘娘莫屬
堂內眾人心神一緊,剎時氣息凝滯。
墨自勇掩在袖內的手緊緊的握成拳。
「是妾身魯莽了墨夫人臉色變了變,很快又回復如常,自己為女兒梳發。
婦人唱︰「一梳梳到頭,一世永無憂,一梳梳到尾,夫妻白發齊眉,二梳……」
三梳梳完,簡單的挽了一個發髻。
墨蓓任人擺布著,一聲不吭。
婦人又唱︰「戴新娘冠-」
高堂上的墨自勇,慢慢起身,走下三階台階,站到女兒左邊,取過侍女遞上的百花冠,給墨蓓戴上。
墨夫人取蓋頭,給女兒罩上。
兩人慢慢後退,回到高堂歸座。
「敬茶-」
隨著婦人唱,侍女扶新娘起座,撤去座,另一位扶著代兄迎親的少年,讓兩人並肩站著,遞上茶盤,由新人敬高堂茶。
兩人捧茶移前,微微躬身。
墨自勇夫妻領茶。
侍女換去茶,遞上紅綢花和玉如意,讓新人執著。
「拜高堂一」婦人又高唱。
賓客紛紛起身。
高堂之上的一男一女,微微一動,在流光一劃間,雙雙站至一側。
眾人微怔。
高堂代表著娘家,論理,蓮皇太孫的使者是有資格受新人一拜的,但,兩人卻偏偏不領受,那只表示著他們並沒認可墨家。
墨自勇夫妻臉色微白。
一對新人已躬身拜了拜,轉身,又朝四方賓客拜了拜。
「禮成-」婦人取蓋頭將新娘子遮住,又高唱︰「新人出閣-」
那聲音,一陣一陣的傳了出去,整個墨家內外皆可聞。
外面的樂聲驟起。
少年牽著婦人扶著新娘,人群的簇擁下外走。
滿堂觀禮的賓客送行,青袍男子與宮裝麗人,墨自勇夫妻四人在前最後,後面是客人和侍女。
出廳堂,出庭院,三門二門,往大門。
墨家的陪嫁,一抬一抬的緊隨其後。
「來了來了!」
圍觀
的人群,笑嚷了起來。
新人出大門,賓客留步。
唯有嫁妝一件接一件的從一側抬出;
在旁觀者嘻嘻哈哈聲中,回身,躬身一禮,少年與婦人挽著新娘送入花轎,少年上馬,婦人與侍女陪在轎側,在禮樂聲中,迎親隊轉了彎,回凌家,後面,墨家的嫁妝隊伍整隨其後。
當花轎一轉身,立于墨家大門內的青袍男子與宮裝麗人身形一閃,猶似流星劃過虛空,彈指間飛入空中,又一閃,沒入一側的屋舍背後。
兩人掠過虛空時,比閃電還快,旁人根本還不及看清,墨自勇與那些緊隨之而站的人只覺眼前花了花,當再定楮一看,眼前哪還有人影?
嗖-
幾人的心弦瞬間緊繃。
墨家賓客與最近的圍觀者沒有看清,但,那一幕卻沒有逃過隱于民舍層頂人群中,或隱于各隱秘角落的某些人的眼。
在據墨家很遠,近街道轉彎處的一家客館三樓的樓欄上,正倚欄而眺的面戴銀色和月牙色面具的男子,唇角浮出笑意。
「要不要賭一把?」一人提議。
「想賭什麼?」另一人淡笑。
「賭墨家女能不能平安的走出此街
「公子,我可不可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小淘氣跟墨家有仇隙否?」
「有,也沒有微微一笑,答得模稜兩可。
「我賭了,賭墨家女不能平安通過此街戴銀色面具的男子,信心百倍般的下賭︰「若我輸了,十年內任公子差譴
「先生,我們還是不賭,只看戲罷戴月牙色面具的人,笑吟吟的望向對面某一處。
「就知你早知小家伙準備搗亂男子微笑,也望了過去。
兩人視線所及處亦是一家客館,在其樓頂上聚著多的人,二樓檐瓦上,一少年倚柱而坐,他一身白袍,連束發緞帶都是白色,人卻是粉妝玉琢,漂亮得像是個洋女圭女圭,額間點著一粒殷紅的朱砂。
少年環臂倚著柱子,遙遙的望著凌家迎親的隊伍,嘴角掛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姿勢,閑適隨意,瀟灑至極。
實際上,少年已經保持其姿勢好久了,從凌家迎親隊到來之時便一直保持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在一直跟著,否則我還真認不出來銀面男子撫了撫發絲,發出一聲贊嘆︰「無破綻,連氣息都與之前不同,如此天賦,前無古有
側眸一視,戴月牙面具的人悠悠淺笑。
兩人默默的關注。
凌家的迎親隊伍,掉頭,踏著地毯不快不慢的前行,雖已走出老遠,後面的嫁妝還沒還從墨家源源不斷的外抬。
一抬抬或大或小的物件,件件用紅布包裹。
「哇-」
「好豐厚的嫁妝!」
大道兩側的人群,差點瞪爆眼珠子。
就算是大世家,也不用如此顯擺罷?
人群瞧得冷汗,有些好事者默默的計數。
長街長長,但,也總有將盡的時候。
再過二百余丈,隊伍即將轉彎,轉入另一條更寬的大道,同時,相據白袍少年所在樓舍也不足二十丈、
端坐著的白袍少年,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依著柱子站起,沖著下方一笑,隨意的揮了揮手。
嗖-
就在揮袖之間,一點白光似流星劃過,一閃飛向凌家迎親隊伍的上空。
「什麼人?」
聞到破空之聲,禁軍大喝。
同一刻,凌家隊伍之人俱抬眸。
嘶 -
 
;兩旁群眾嚇得狂吸涼氣。
「砰-」
當人群才抬頭,那一點流光已一閃至了凌家童男童女的上空,如煙花般迸裂,發出一聲悶聲。
伴著那響聲,空中騰起一股五彩煙霧,塵煙飄飄,像霧氣彌散,煙火的味道也隨之飄散。
遙遙相望的兩男子,露出一抹苦笑。
唰-
煙花迸裂之際,迎親隊伍不約而同的剎步。
于一剎時,大街寂寂,再無人聲。
「怎麼回事?」
目送著的墨家賓客,人人大驚。
墨家家僕在一愣神後,火速去查探。
而煙塵飄逸處,無論是屋頂的,大街上的,人人探頸相望。
「閣下有何指教?」少年端坐于馬背上,望著之前白光飛出之一角,目光寒涼。
「嘻嘻,正好你所說,確是有事指教白袍少年笑意宴宴的接話。
同一刻,身形一彈,人似白鶴,騰空飛起。
「啊-」抬首而觀的人群,看著忽然出現的一點白色,驚得眼芒亂跳。
凌家眾人凝目一瞧,一眼瞧清了空中少年的容顏,個個眼神微凝。
不認識。
每個人無比確認自己從沒有見過其人。
敵?友?
少年心中劃過疑惑。
呼-
白袍少年身才越過屋舍飛至空中,空中一匹白緞如旗幟飄出,正落在他腳下,那緞長托著他,以令上方的人似踏雲而至。
唰-
白緞飄忽著從無數人頭頂飛過,整整齊齊的鋪在紅地毯上方,白,如雪,白得不染半絲異色,它瓖在紅色之上,兩兩分明,直刺人眼眸。
白色?
圍觀者暗吸冷氣。
這不是故意沖人家的吉利麼?
暗自心驚人,視線緊緊的鎖住一身雪白的少年身上。
迎親隊伍默默的望著前方,不動不退。
少年催馬向前。
抬轎的人靜靜的立著,並沒有放下花轎。
馬兒從中間越過人群,走到最前方,少年居高臨下的望著比自己還年少,比自己更矮的少年,眉宇間浮現出凌厲色。
白袍少年微微仰首。
尼瑪,又是仰望!
墨淚表面淡然,心里早將對方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他丫的,她最恨仰望別人了!
不爽,十分不爽。
心情不爽,情緒不佳,又親切的問候凌空的祖宗們。
一個不發話,一個不主動問,兩人無言對視。
無聲凝望的人們,小心的控制著呼息,禁衛軍則個個蓄勢待發。
「你,何人?」少年眼眸越來越冷。
噗 -
人群屏息,周圍只有心跳聲。
白袍少年神色更冷,語氣寒如冰︰「你,凌雲志?」
「家兄凌雲志,吾,凌雲峰少年滿眼陰狠︰「來者通名
「問本少主?」墨淚目光如刀︰「可知墨六少夫人姓氏?」
誒?
人群雙眼大睜。
「姓鐘,芳名鐘蘭少年微微一頓,眸子微凝。
「凌家凌雲志與墨六少之女墨淚訂有婚約,可有此事?」
「屬實少年瞳目一閃,頷首。
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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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人人浮出不解,那些事寧都老幼皆知,有什麼好問的?
「很好,本少主有幾事不解,你即是代兄迎親,便請你回答,」負手,墨淚迎風而站,身似青松,語如霜刀︰「第一,凌雲志即與墨淚有姻約,當初墨六少夫妻遇難身亡之期,凌去志為何不曾去吊唁?第二,墨家墨淚失蹤,凌家為何從不曾尋找?第三,凌雲志所訂正妻是墨家墨淚,為何正妻未入門,先取平妻?」
-
傾耳聆听的人,又狂吸涼氣。
大陸的男子,可以娶正妻也可有平妻,但,正與平還是有區別的。
正妻正室,擁有絕對的權力,平妻,雖是妻,實際也只比妾高一分,卻遠不及正妻,甚至,在適當的時機,正妻完全可以處置平妻。
為維護正妻的威嚴,不管男子擁有多少女人,必須先娶正妻,再納妾,平妻自然也必須落後正妻,哪怕晚一天也行。
先娶平妻後娶正妻,即是對正妻的輕視。
凌家先娶平妻,本是于理不合,奈何人家是萬年世家,世人不說評說所以也就視而不知,這會兒有人跳出來,人們當即怔住。
也在剎時,人的心跳與呼息都有瞬間的停滯。
周圍靜得再無聲息。
噗 -
呼呼-
暫時的沉寂後,是如雷的心跳聲,和凌亂的呼息聲。
凌家隊伍,人人面色在剎時變幻了一陣,又歸于平靜。
「你,何人?有何資格過問凌家與墨家之事?」少年眉宇殺氣流逸,視線凌利如刀。
凌家家務事,何容他人指手畫腳?
凌雲峰心中殺機流溢。
殺氣臨身,墨淚背皮緊了緊,腰桿挺得筆直︰「本少主姓鐘,鐘家下任家主,寧都墨家墨自貴之妻鐘蘭出自本家。鐘門家訓,凡我子孫,歸我鐘門,生死婚姻,家主論定。墨家墨淚雖姓墨,卻早已入我鐘家名冊,鐘門子系受此羞辱,本少主安能不過問?」
鐘氏,哪個鐘氏?
周圍的心跳瞬間加快。
大陸最著名的鐘家,當屬北域鐘氏,其家族擁有千萬傳承,是九州最古老的世家之一,一族之力媲美一國。
如若是墨家六少夫人出自鐘家,他們只能說,墨家是前輩子到這輩子的人都踩了狗屎,撞了大運。
「燼公子,那小家伙究竟是誰?」遙望著的戴銀面的男子,終于無法保持淡定,滿眸的驚疑,
戴月牙面具的男子扶額,心頭無語,小家伙是哪根經脈搭錯了,竟連鐘家祖訓都搬出來了,你說自己知道就知道吧,為何還要大聲嚷嚷?現在,教他該如何解釋?
他可沒落掉之下小家伙說姓鐘時身旁人那震愕的表情,現在只覺一個頭兩個大,油然生起萬二分的無奈。
心中無奈,口中卻是淡定如常︰「先生,小家伙神奇著呢,更驚人的話我都听過,稍安勿燥
瞅一瞅,男子沉默。
鐘家?
凌雲峰的目光乍緊,頓一頓,才出聲︰「家兄與墨家墨淚小姐之事,吾並不清楚,閣下若有疑問,請移駕凌家,家兄現在正在家中
凌家眾人,微微的動了動眉,隨即又垂眉靜候。
一干人的心,又懸了起來。
「移駕?小小凌家也敢勞本少主移駕?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冷冷的聲音,忽的鑽入人耳。
狂妄!
無數人暗驚。
羞辱,這是赤果果的羞辱,如何能忍?
「你……」凌雲峰大怒。
然而,他的怒火還沒來得及宣泄出來,一聲更冷厲的喝聲一沖而至,將他才吐出的話生生打斷︰「凌家棄正妻而不顧,大張旗鼓先取平妻,如此羞辱我鐘門子孫,是為何意?!」
厲喝如雷,字字撼心。
>那聲音入耳,震得人耳膜陣陣刺痛。
「哼-」無數人情不自禁的逸出痛哼。
有高手潛伏!
凌雲志大駭。
那聲音所造成的傷害,絕不是眼前少年能做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附近還潛伏著高手,其他暗中給聲音加注了脈氣,產生出殺傷力。
能不露痕跡的做到那步,唯有紫尊階高手。
也在傾刻間,他心中警鈴大響,暗中做好了防御措旋。
鐘家?
遙听得遠方的對話,墨自勇如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冰水,從頭涼到了腳,又從外涼到內,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一片冰涼。
立于門內的賓客,個個滿面震驚。
那刺耳的聲音,慢慢落定,人群耳畔仍回響著「嗡嗡」聲,而立于凌家迎親隊附近的人再不敢正視立路中的白袍少年。
禁軍們已呆若木雕。
凌雲峰緊緊的握著馬僵繩,飛快的思索對策,瞬間也發現,一切無效,無論是好言相勸,還是據理力爭,不管如何,凌家都要落下話柄,好言相勸,即代表凌家理虧,據理力爭,代表凌家無情,無不論哪一個都對凌家以後的發展與壯大不利,或許會還會失去現有的合作者與附依者,眼前的事已非他能及,除非凌家當家當家出現才可解除危機。
傾刻間,他被難住了。
「你即是代兄迎親,便給本少主听好,」他還沒想好對策,冰涼的聲音又起︰「凌家凌雲志與未婚妻父母雙亡之期不曾吊唁,是為不敬,也為不孝;未婚妻墨淚失蹤,凌雲志不曾尋找,是為無情,更為不忠夫妻;在準岳父逝世未滿三年即娶親,是無義;正妻未曾過門,先娶平妻,是無德,如此不敬尊長,無情無義無德之輩,不配當我鐘家女婿,本少主即為下任家主,掌執下代鐘門子孫生死婚姻,現,以家主之身代鐘氏鐘蘭之女鐘氏墨淚休夫,賜凌家凌雲志休書,自此老死不相往來,相見如仇敵,生死憑命!」
此樁婚姻是原主之事,或許與她並無太多關系,她若不願意,大可易姓化名就此避過,可惜,她不願,她清清白白的一個女兒家,怎能容一個臭男人成為掛著自己未婚夫的名頭一生?
為了自由身,便唯有休夫。
理由,凌家自動奉上,豈有不配合之理?
君不孝—休!
君無情-休!
君無義-休!
君無德-休!
如此之男,休棄沒商量。
墨淚面冷如冰,心頭卻直樂,這休夫的感覺,真爽!
「啊-」尖叫如潮水,陣陣如濤。
人群雙目爆睜,滿面驚駭的看著白袍少年。
而就在最後一個字飄至人耳時,只見那少年一甩袖,「唰」一點白光一閃,似星子般射向馬痛上的少年。
緊接著,白袍少年又甩了一下袖子。
剎時,無數白光飛了起來。
那些白光在空一散,飄向四面八方。
白色,是呈長方形的紙片,白中帶黑,在空中紛紛揚揚,有如雪花飛舞,其中更有一張長約一丈有余的巨形白光,沖天直上。
人群驚呆了。
當白光飛至,凌雲志下意識的探手一抓抓于手中,凝眸一掃,一張臉瞬間烏黑,身形一晃,騰空飛起。
「你欺人太甚!」人在空中,冷光爆現。
隨著一陣光芒,空中浮出一支巨劍,內中一片火紅,緊瓖著一半綠色,外面是一線藍光。
巨劍如電光,光芒耀眼。
遠遠近近的人被光亮刺得滿眼昏花,眼前一片模糊。
巨劍一出,殺氣如虹。
惱羞成怒?
煞意襲來,墨淚一凜,心中暗嚎,嗚,這是要撒藥劑好呢還是以武力解決的好?
br>撤藥劑的話,很容易爆露真實身份,也不太利于以後的行動;以武力解決的話,威攝力就差了些,她可是一個人呀,沒有隨從護衛,很難服眾。
糾結。
很糾結。
糾結之時,也沒任何動作。
那情形,在外人眼里就是嚇傻了的模樣,視線才清晰的群眾一睜眼,正好看到三色巨劍橫空劈下,一個晃閃間即到白袍少年頭頂上方。
噗 -
雙眼一爆,觀者的心跳靜止。
就在這時,兩道男音同時炸響空中︰「傷他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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